“我问他如何能够取得朝廷任命,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竟然说,要我去参与科举,之后才能授官?”
“我呸!”
张邈忽然将手中酒杯掷在地上,指着地面就大骂起来:“不过是一个红脸遭瘟汉!竟敢让我去与那些后生一同参与科举?”
“我呸!公台你且说,他是不是在羞辱于我?”
陈宫清楚了事情经过,也是温声劝道:“孟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虽不能做官,但天子都授予了我们县侯的爵位,并且赏赐给了我们大量的钱财宝物,这些不都是对我们的封赏吗?”
“当今的大汉,已然全然不同于之前的大汉,在规矩上有些差异也算正常……而且那科举之事我也有所耳闻,那科举的题目其实也算简单,只要稍稍学习一番《建安律》,钻研些农事、纺织,以孟卓的才学,难道还不能名列前茅吗?”
“或不然……以孟卓的名声,去到太白书院中,与那蔡邕、刘表、孔融等天下名儒交流学问,传授道理,也不失为一件妙事啊!”
张邈一听,却是干脆开始啜泣。
“公台,你这是存心气我啊!”
“我张邈被世人称为“八厨”,难道还在乎天子送来的那些财物吗?”
“我昔日答应你一同将陈留献给朝廷,本是以为做了一件义举,能让天子与天下人都对我以礼相待!结果呢?现在竟然是连一个两千石的原职太守都不给我,我这事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邈在乎的并不是钱财。
他只是气!
气天子竟然小气到,连一个两千石的太守都不给他!而且竟然还要他在这么大的年龄回炉重造!
一想到科举时,若是碰上了自己的学生,亦或者是学生的学生,那该是何等的丢面!
本以为迎来了朝廷和天子会让自己名声变得更加响亮,结果这日子过的反倒是不如昔日在曹操麾下了!这如何能忍?
陈宫被张邈吓了一跳,也是赶紧安抚张邈:“孟卓,这些我就当你是喝醉了说的胡话,你万万不能朝着外面说去!”
“若是真的要参与科举,你且放心,我定会与你一同前去!有我陪你,你难道还怕伤了颜面吗?”
张邈听陈宫非但不理解自己,反而是劝导自己听天由命,乖巧的维护朝廷新的秩序,更是忧愤到了极致!
“怪我!都怪我!”
“若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第366章 卷五 张邈复叛
张邈哀怨至极,后悔至极。
借着酒意,张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公台,你我今日得遇不公,可想着另择明主?”
陈宫:!
“孟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如今既然已在天子麾下,何至于有这样的心思!”
张邈听到陈宫如此言语,也是明白了对方心思。
往自己嘴上轻轻扇了两个巴掌:“醉了!醉了!公台切莫当真!”
陈宫只得是搀扶着张邈回到榻上。
将张邈送着睡下后,陈宫又再三叮嘱:“孟卓,今日与我说的那些话,我且当做没有听见。但你万万不能再和别人说这话,免得招来祸患!”
“如今天子刚刚平定中原与河北,便是参加了科举,稍微耽搁两年,凭借我们的功绩,难道就做不得太守、刺史吗?”
“刚好我等在曹操麾下时都太过浮躁,常年为琐事所累,都未曾好好读过书籍,学过知识。如今却是正好借此机会,好好学学朝廷新的律法,还有太白书院里那几位大儒研究出来的学问啊!”
张邈嘴上称是,却是称醉转过身去面向墙壁,不听陈宫言语。
陈宫见状,也只能是叹息一声,朝着屋外走去。
不料。
前脚陈宫刚走,后脚方才“睡着”的张邈便直接坐起身来。
“陈公台!你无情无义啊!”
“昔日你说要降于朝廷,我二话没说就降了。今日我让你陪我再择明主,你却是不愿了!”
张邈重新下榻,走到屋后的一间密室。
密室中还有四五人在,都是张邈的心腹。
“今日我在酒席上试探陈宫,陈宫却全无弃暗投明之意,这该如何是好啊?”
……
此时有幕僚劝道:“张太守!你果真要重新投靠于曹操吗?毕竟当初是将曹操从弟曹洪给杀害,你现在过去,他岂能容你?”
张邈大手一挥:“你且安心!”
“我与孟德,可谓心意相通!乃是知己!我又如何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孟德为人,一向志比天高!孟德做事,一向百无禁忌!”
“只要有我相助,他必然能够重新入主中原!”
“和整个中原相比,便是死了一个从弟,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张邈指着在场几人。
“你们也要给我作证!”
“当时外有吕布兵临城下,内有陈宫心怀龌龊,我当日所做,全是无可奈何!”
众幕僚:……
当时的情况,若是张邈不动兵,陈宫如何能够将城门关闭。
这个谎话,当真能瞒过曹操吗?
不过众幕僚也不敢提及这事,赶紧回到眼前:“既然陈公台不肯相助,又当如何起事呢?”
“既然如此,只能是——”
有个幕僚做了个杀人的手势,惹得张邈心惊肉跳。
“不必如此!大不了不去管他!”
张邈摆手。
“依靠陈宫,不过是想着他如今在朝廷颜面最大,看他能否探得一些朝廷的机密过来,好当了我们的投名状。”
“反正山阳人李典、汝南的李通,还有颍川的陈群都已答应,与我一同起事,也不差他一个陈宫!”
张邈交友广泛,在士族中名声极佳,已然是暗搓搓联络了各处的曹操故吏,打算重迎曹操!
“就是这些人都被关羽和那诸葛亮严加防范,没人能够打入朝廷内部,着实可惜!”
关羽、诸葛亮的名声,还有其麾下的一万士卒还是相当吓人的。
现在冒然起事,总归是心中没底。
就在此时,有幕僚想起一件事——
“虽说朝廷一直十分排斥我们曹公故人,但有一人却并非如此啊!”
“谁?”
“刘晔!”
自刘晔发明的霹雳车在河北之战中大发神威后,刘晔便一跃成为了朝廷的座上宾。
据说便是那诸葛亮都常常向刘晔去探讨机关技法的学问,常常赞叹刘晔。
若是刘晔也答应下来共同谋事,那岂不是妙哉?
张邈起疑:“那刘晔毕竟也是汉室后裔,而且还是光武皇帝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与当今天子血脉颇为亲近,他如何会与我们共同起事呢?”
“张太守,这你就不懂了!”
有幕僚机智道:“听闻前不久,天子刚刚在怀县斩杀了袁绍册立的天子刘和!”
“天子这般对待血肉骨亲,哪里谈的上什么仁慈?”
“论血脉亲疏,刘和难道不比刘晔更加亲近天子吗?可天子对刘和是照杀不误,更何况是刘晔呢?”
“只要以此为据,刘晔必然心生惶恐,如何不会与我们共谋大事呢?”
张邈一听,顿觉对方说的有理:“妙!妙!”
……
而就在陈留张邈与众幕僚谈论此事时,位于许县的诸葛亮和刘晔同样也在谈论天子前不久诛杀刘和之事。
“子扬(刘晔表字),你且放心。”
“陛下并非是不亲宗室。只是刘和此人犯下的错误不仅仅是被袁绍胁迫称帝……他若只是远支出身,被袁绍莫名推出来,天子自然可以放他一马。”
“但袁绍立其为帝时,偏偏就拿昔日世祖光武皇帝做下的事情来说。”
“加上东海王一支,确实是后汉立国时候的储君……若是天子不杀刘和,日后再有东海王后人出来称帝,或者是有人将东海王的后裔推出来称帝,你说天子是杀也不杀?”
“况且刘和在其父刘虞尚且存世时,便做出这等有悖人伦的大逆之事……若是不杀他,我大汉如何还能被称作以忠孝治天下?”
“最近有消息,天子令尚书台马上准备科举,以子扬的才智,必然能够一举夺魁!到时候前途光明,自会乘风破浪啊!”
刘晔先是谢了诸葛亮的勉励。
“孔明兄,天子待宗室一向仁善,我又岂能不知?”
“不说如今的柱国将军刘备、司空刘表……单单是昔日在对待刘益州一事上,便已经令人赞叹天子心胸宽阔了!”
刘益州,便是前任益州牧刘焉。
刘焉当年准备僭越,几乎是天下皆知!
其长子刘范也是与王允勾结,想要发动叛乱。
但天子非但没有株连刘焉其他的子嗣亲眷,反而看在刘瑁曾经献上成都的份上追封了刘焉,并且让其子刘璋入仕为官,已经称得上是仁至义尽。
若是这样的天子都不能称作对宗室亲善,那两汉那些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该老老实实背上“兄友弟恭”的骂名了。
诸葛亮见刘晔并没有因刘和之事而对天子产生芥蒂,也是开心的亲自将刘晔送出庭院。
刘晔回到家中后,却听是有客人到访。
本来想着不见,但一听对方是颍川陈氏的陈群,刘晔思索一番后还是出来招待对方。
陈群仪表堂堂,谈吐不俗,面对刘晔,先是闲聊,随即便将话题往天子诛杀刘和一事上摸去。
刘晔正要将诸葛亮的那番言语复述出来,却猛然看到陈群眼中似乎是有着一丝的……期待?
刘晔七岁时,母亲去世。其母临终时说:“你父亲刘普的仆人有诬害人的秉性,我担心自己死后会出乱局,希望你长大后能除去此人。”
等刘晔长到十三岁时,就按母亲遗命,斩杀了父亲宠信的侍者,而后又坦然向父亲请罪。刘普原先大怒,但知道刘晔的动机后也对他十分欣赏,不作苛责。
汝南许劭善于观人,在扬州见到刘晔后,当即赞叹连连,称刘晔有着“佐世之才”。
故此,刘晔不光是谋略才智惊人,性情亦是十分细腻隐忍,善于察言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