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锦衣卫临时工,咋成权臣了 第229节

  给事中胡应嘉道:“禀皇上,臣以为应立即从都察院派员前往福建、广东,详查徐、许二人劣迹!”

  给事中欧阳一敬道:“禀皇上。应先行将徐泽明、许浮远罢官夺职,戴罪侯审。”

  徐阶代表的朝中保守派目的很明确。谁提出通关开海,我们就搞死谁。

  看今后还有哪个敢跟我们对着干!

  好家伙,通关开海?这是要砸我们的饭碗子!走私贸易这碗饭我们几代人吃了一百年了。换了个新皇帝就变了天了?

  谁断我们财路,我们就得断了他的生路!

  武官班中的林十三站了出来:“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隆庆帝看了冯保一眼。冯保高声道:“奏来!”

  林十三高声道:“昨日臣接到暗桩密报,徐泽明、许浮远贪污纳贿、横行不法。”

  “锦衣卫有监察百官不法情事的职责。故臣连夜带北镇抚司袍泽,抄了徐泽明、许浮远的祖宅!”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徐阶心中有些洋洋得意:我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十三不愧是在世宗时出了名的圆滑世故,看来深谙此理啊!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了徐泽明、许浮远的祖宅,这明摆着是来给老夫送投名状。

  好一个林十三,真是个妙人。

  徐阶手下的一众打手见状纷纷出班狠夸林十三。

  欧阳一敬道:“林镇抚使做事果断,嫉恶如仇。用北镇抚司的特权及时查抄了徐泽明、许浮远的祖宅,真是尽职尽责。”

  御史辛自修道:“林镇抚使办案果决。真给我们三法司做了榜样。”

  詹仰庇道:“林镇抚使在世宗时,便因精明强干深受世宗器重。他真是世宗留给皇上的一柄利剑啊!”

  林十三心中暗笑:你们先别急着夸我,等会你们便要恨我恨的牙根痒痒了!

  林十三道:“禀皇上。抄家之后,臣自感罪孽深重。”

  隆庆帝开了金口:“哦?何出此言?”

  林十三道:“徐泽明祖宅财物,折色总计白银二百三十两。许浮远祖宅财物,折色总计白银一百八十两。”

  “这点银子,尚不够一些地方官一场酒宴的花销。却是他们多年为官积攒所得。”

  “此二人,简直就是一等一的大清官!”

  “暗桩所说、言官所奏,皆不属实!”

  此言一出,如石破天惊!徐党官员们全都傻眼了!

  隆庆帝会心一笑:“哦?这么说来,险些冤枉了徐、许二位爱卿。”

  詹仰庇大喊一声:“禀皇上,林十三是奸臣!与徐泽明、许浮远内外勾结”

  高党的齐康立马站了出来:“詹御史,您刚才不是还夸林十三是世宗留给皇上的一柄利剑嘛?”

  “怎么改口改的这么快?”

  詹仰庇哑口无言:“这,这”

  新科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张居正的学生于慎行出班道:“禀皇上,官员清也好,贪也罢,查抄家财都是分辨清、贪的绝妙法子。”

  “臣听闻锦衣卫抄家的本事精妙绝伦。孝宗、武宗时的锦衣卫指挥使常风便是以抄家见长的。其徒子徒孙如今皆效力于北司,专办抄家事。”

  “北司抄徐泽明、许浮远的祖宅,一定是不遗一文!”

  “故而,锦衣卫上报的徐、许家财数额,足矣证明二人之清廉!”

  一群高拱党羽纷纷出班附和:“徐泽明、许浮远是清官!”

  “既他们是清官,他们所提通关开海之事,理应交由公议!”

  “禀皇上,通关开海利国利民!徐泽明、许浮远所奏,臣复议!”

  通关开海事关国策。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议定的。

  早朝之上,开海派和保守派又是一番针锋相对。

  退朝之后,林十三没回北镇抚司,而是去了黑山,去见在黑山闲居的司礼监掌印、舅舅吕芳。

  吕芳老态尽显,提着一个水洒,给一盆花浇着水。

  林十三则在一旁帮他修剪着枝芽:“舅舅,外甥今日虽帮了开海派的忙,却无法决定大局。”

  吕芳在一旁道:“这是自然。通关开海是大事,明枪暗箭、你来我往不知还要多少个回合呢。”

  林十三道:“舅舅,我有个想法。其实有些事说难办,也好办。”

  “徐阶的田产就摆在松江呢。外甥去查实,将数目公之天下。徐阶就算当三百年首辅,恐怕也积不下二十几万亩上好良田。”

  “只要扳倒了徐阶,通关开海还不是水到渠成?”

第226章 釜底抽薪

  林十三所说是一招狠棋。

  混迹朝堂近五十年的吕芳却有些不以为然:“你能想到的,高拱难道想不到?”

  “为何高拱没有在徐家田产上做文章?“

  林十三拱手:“还请舅舅赐教。”

  吕芳苦笑一声:“说到底还是‘颜面’二字。前朝内阁首辅严嵩是巨贪,如今新朝新气象,新帝让自己的帝师担任首辅。这位帝师在朝中久享贤名”

  “然而突然有一天,有人告知天下,帝师贤相的田产有二十多万亩,是嘉、隆两朝的第一巨贪?”

  “那当今皇帝的权威就要受损。今上登基仅仅两年,算登基之初。最需要的就是权威。”

  林十三沉默不言。

  翌日御门听政,又是一场争锋相对的口水仗。

  一位朝中重量级的老臣终于亮明了态度,支持通关开海。

  此人便是吏部尚书杨博。

  杨博出将入相,论战功、资历、政绩,朝中无人能出其右。他如今又担任六部之首的天官,虽不是阁员,但论在朝中的影响力丝毫不逊于阁员。

  杨博道:“昨日臣去兵部调阅东南抗倭的账目。自嘉靖初年起,四十八年来朝廷为抗倭已累计投入白银两千万两。”

  “以至于九边军饷因东南巨耗压缩到了最低。“

  “朝廷为平倭投入了这么多的财力、人力、物力。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靖平海路,使我大明货物远销域外嘛?”

  “这就好比一个老农起五更爬半夜,辛辛苦苦的松土、下种、浇水、施肥、灭虫。”

  “好容易到了收获的季节,却死活不去地里收庄稼。眼睁睁看着粮食烂在地头?”

  徐党“骂神”欧阳一敬当即崩了出来:“杨老部堂这话说的不对。”

  杨博道:“哦?倒要请教,哪里不对?”

  欧阳一敬还是老一套万金油说法:“封关禁海乃是太祖爷留下的祖制!祖制不可违!皇上刚刚登基两年,便要擅改祖制,天下人会怎么看?”

  杨博正要反对,万万没想到另一个人站了出来,替他反驳欧阳一敬。

  这个人是整个大明的道德楷模——海瑞。

  海瑞道:“敢问欧阳给事,太祖爷为何要施行封关禁海?”

  欧阳一敬哑然:“这个嘛”

  海瑞道:“你不愿说,我替你说。大明开国之初,福建叛贼陈友定的残部逃亡海上。与不愿随方国珍归降大明的浙东海盗合流。”

  “太祖为防这些叛匪余党、海盗与倭寇勾结,侵扰沿海。这才下令封关禁海。“

  “然而至今日已过去了近两百年。陈友定、方国珍残部早就灰飞烟灭。世宗在位的最后几年,朝廷又平定了东南倭患。”

  “这条所谓‘祖制’,已失去了继续施行的必要。”

  “欧阳给事,你们六科廊和都察院的言官常说什么祖制不可违。”

  “我送你们一句王安石的话‘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此言一出,满朝愕然。

  以前大家都以为清廉如水的海瑞海刚峰是保守派。

  万万没想到,他是正儿八经的革新派。

  其实,在海瑞看来,自己既非保守派,亦非革新派。

  只要对黎民百姓有利的,他便支持。对黎民百姓有害的,他便反对。

  杨博道:“禀皇上,海瑞所言甚是。太祖封关禁海的初衷是为防海盗、倭寇勾结侵扰海上。”

  “到了本朝,事情则反了过来。继续封关禁海,则可能导致倭患死灰复燃。”

  “通关开海,则可杜绝倭患。”

  郭朴跳了出来:“禀皇上,奸臣已经自己崩了出来。杨博算一个,海瑞算一个!”

  “海瑞竟说祖宗不足法,杨博身为天官竟支持他的言论。这是古往今来第一大奸之言啊!”

  郭朴是徐阶的死党,见徐党的言官打手们镇不住场子,自然要蹦出来以阁老之尊镇场子。

  隆庆帝开了金口:“御门议政要让人说话。议政就是议政,众卿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不要动不动就往谁忠谁奸上面扯。”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保守派和革新派的官员们一通口腔体操,吐沫星子乱飞。口水把皇极门前广庭的青石板都给打湿了。

  身在武官班中的林十三有些发急。

  御门听政有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锦衣卫身为皇帝近臣,不得擅言。除非事关钦案。

  林十三灵机一动,出班道:“臣,署理北镇抚使林十三有事禀奏。”

  御史詹仰庇道:“林镇抚使身为皇家缇骑,在御门听政时最好多听、多看、多学,少说。”

  林十三笑呵呵的看着詹仰庇:“詹御史所言甚是。但今日林某启奏之事有关钦案。”

  隆庆帝道:“奏来。”

  林十三朗声道:“禀皇爷。应天巡抚柳元升贪污纳贿、横行不法一案,北镇抚司已查明审结。”

  “柳元升担任应天巡抚两年间,敛财竟达三十八万两之巨。”

  “现柳元升已被北镇抚司由应天押来京师。”

  “臣以为,应天巡抚管辖应天、承天、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太平、池州、徽州、宁国、安庆十一府以及广德一州。”

  “这些都是大明最为富庶之地。占每年朝廷财政收入的一成还多。”

  “故,应天巡抚的指派,需为清廉如水、清名满天下之人。“

  林十三是在暗示杨博。你杨天官管着天下官员任免,何不来一招釜底抽薪?

  徐阶的老家松江乃是应天巡抚的辖地。

  如今朝中称得上是“清名满天下之人”只有一位,那便是海瑞海刚峰。

  不如你让海瑞去当这个应天巡抚,管徐阶的老家。这就等于在保守派的后院烧了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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