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侯先春,多么痛的领悟!
新君锋芒已露,手腕娴熟果决!
完全不能把对太上皇帝的印象套在这个新君上,大明官员们要开始改变做官思维了。
至少是应对这个新君的思维。
沈一贯泰然自若,只想着等明年改元后找个机会学赵志皋,先辞为敬。
认识到皇帝的目的与水平之后,大家自然会拿出相应的尊重和水平,想到更多的办法。
皇帝不能像太上皇帝一样根本不管事,但皇帝也不能像太祖、成祖一样磨刀霍霍,更不能兼具世庙那样的心机手腕。
怎么去调和这种矛盾,爱谁谁吧,且看申时行是不是真想彻底身败名裂。
沈一贯只想早点溜,不论谁输谁赢,他至少可以回老家主持家里大局,灵活应对。
这个就叫分寸!
朝会之后,之前对登极诏不提蠲免而物议纷纷已经是小事了。
年终勤职银、内帑借支、山海关民变一案化小处置,这些当然都是好消息。
但皇帝祭了侯先春封了三侯五伯,定了诸将重整京营,还将献俘大典紧接着安排在明日,磨刀霍霍啊。
一边磨刀,一边让内阁六部都察院共议如何开源,懂的都懂。
哪有开源不磨刀的?
就不知道是向哪些地方开刀,挖出财源来。
朱常洛只是从乾清门回到了乾清宫,换上常服之后则又去了养心殿。
隔得近就是有这点好,相对严肃的场合在乾清宫,相对私密的场合在养心殿。
“大大方方地召见,让想知道的都知道。”朱常洛说道,“已经都让他们去五府了吧?”
“是,奴婢对定国公、英国公说过,让他们借京营整训一事先到中军都督府相聚。”成敬回答。
“去吧,武定侯之外,先召十八家旧侯爵,从天街明明白白地来。”
承天门外的天街两边,东面是刑部之外的五部及其他文职衙门,西边是五军都督府及其他武职衙门。
随着内臣过去宣召,十八家当代侯爵或他们的儿子心事重重地往紫禁城而去。
这个情形落在一众有心人的眼里:皇帝能预判到这次受损最严重的旧勋臣仍旧可能被鼓动着闹点什么事,这已经一点都不再奇怪。
……
旧勋爵们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这毋庸讳言。
虽然他们在如今朝堂上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弱小,哪怕对他们极为苛待,也无非有个让武将觉得心寒的后果罢了。
他们自己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今天徐文璧和有些人是懂事,但还有些憨憨坏了事。
他们大多被砍了来自京营的利益,也终究还是要安抚、激励一下。
同时再提醒一下。
“你们或许会奇怪,宁远侯就罢了,为什么武定侯也没来。”
养心殿中,朱常洛开了口,十八家侯爵都低着头。
“今天都看到听到了,朕想再封勋爵,有多难?”朱常洛伸出手指,往地面上指了指,“这还是昨天在这里,朕先让三位内阁大学士和九卿都不再出言阻拦的结果。是大司马策略得当的结果,是朕此前就闹得举京皆知朕忧心凌迫皇权的结果!要不然,你们以为只有一个侯先春穷追不舍?”
成敬忽然嘀咕了一句:“也是万岁爷舍了那么多银子的结果。”
十八家侯爵都看了看成敬,只见皇帝也在看着他。
成敬低头:“奴婢多嘴,陛下恕罪。奴婢就是觉得委屈,那么多银子……”
朱常洛心里好笑,这老家伙也是懂捧哏的。
但他也叹了口气:“朕能舍了那么多银子,一次封赏这么多勋爵激励军心,又岂会薄待旧勋爵?”
众人都期待地看向了他。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自然可以重用你们。”朱常洛也一个个地看过去,“你们有的是当代勋爵,有的是应袭爵之世子。朕却要先问一句,重用你们,能不能不负朕之重望?先别急着表忠!朝会纷争,你们也都开了口,谁蠢笨说错话了?”
一干人等立即低头:上一个犯蠢罪的刚刚充边了。
第96章 上架感言
六一零点上架,先更两章,然后早中晚再各更一章。
日万启动。
这本书就想写细一点,那么节奏自然会慢一些。
总体来说,想让书友对明末的真实现状有所了解的话,必要的铺垫和介绍是不能少的。
第一卷破局,第二卷登基,第三卷首次朝会,到第四卷开始视角会聚焦到京外具体地方了。虽然上一本首订过万,但这一本选择的主角,一开始的处境,我想写得尽量细腻真实的话就很难快节奏地爽起来。
希望能和上本不同,是到了后面渐渐越来越爽。
准备深入写一写明末的漕运,写写几大商帮,盐政马政,当然也依旧会写到科技线和东西交锋。
最主要的主线,还是怎么打一遍士绅阶层,用新的财政制度激活大明国力。
而后自然是要东进西出的。
我慢慢写,大伙慢慢看。
字数计划是要比上本长多了的。
那么就求个首订啦,成绩和认可是动力来源。
冬三十娘拜谢。
第97章 皇帝硬朗,勋臣站直(求首订)
朝会上文武对吵时,他们难得遇到文武激情对线的局面,谁没趁机喊几嗓子岂不是愧为勋臣、以后羞于见人?
就跟一起冲锋陷阵时有人原地不动一样尴尬。
可谁能想到现在竟要复盘自省?
养心殿内一片尴尬。
“转眼就忘记了?”朱常洛揶揄了一句,然后招了招手,“刘若愚,你挨次念。”
“奴婢领旨。”
一干人等目瞪口呆地听着刘若愚像说书一般,复述起过程当中的一句句话。
见了鬼了,当时吵吵闹闹的,他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勋臣们当然不知道当时的乾清门后还有几个内书房文书小太监奋笔不辍。
而后自然便是点名,他们总体上的过错是在徐文璧开口后喷得越来越离谱,喷离了主线。
朱常洛叹道:“如果要拿京营冒滥和占役说事,你们心中当然不安。但京营难道就这样下去?若有边患、内乱,朕只能靠边军?”
“边军怎么靠得住,时不时就闹饷、哗变。”镇远侯顾大礼嘟哝了一句。
他是去年初才袭封镇远侯的,现在也还算年轻,没满三十岁。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朱常洛赞许地点了点头,“边军在战力上更靠得住,但在忠字上差远了。可京营虽然忠心耿耿,遇到事了能平事吗?若是不能平事,朕是不是还得靠边军?”
每年毕竟有那么大量的粮食和银子直接运到京城,京营就在皇帝眼皮底下,虽然文臣已经插手进去了,但总不能太过分。
而边军就不同了,补给线漫长、天高皇帝远、文武常常合作。这种情况下,边军和皇帝、朝廷谈判的筹码太多了。
所以侯先春破防后扯什么军屯卫所,立刻遭到了文班重臣的集体压制。
所以朱常洛更需要京营这把镇江山的刀。
顾大礼跪了下来:“臣等已经都明白了。陛下要整训京营,臣等都听命。”
朱常洛让他们先起来,然后说:“会少些进项,多花些钱。虽然冒领的俸粮、占役省的人工本就是不应该的,但你们心里毕竟是不痛快。朕也想了法子,先说第一条。”
面对这一双双哈士奇一般的眼睛,朱常洛很耐心。
“朕让英国公先去做副将,就是想告诉你们,仍盼着你们能有祖上三五分风采,知兵敢战,则朕必愿重用!英国公兴许也不成,但从他开始。你们谁若认为自己成,尽可自荐!”
说罢就站了起来离开座位,挨个走到面前,单对单地问一句愿不愿一试。
就这样问了一圈,朱常洛倒是露出满意的表情:“还有志气的,朕欣赏!今日敢对朕说愿意一试的,镇远侯顾大礼,泰宁侯陈良弼,定西侯世子蒋承勋,都去五军营任参将!”
“末将领旨!”三人出了个风头,跪地装作彪悍豪迈的样子。
其他人却心情复杂:别以为能在新京营里留个位置就还能搞过去那些事。
以前的过错不论,若是新任还有过错,文官们会放过吗?况且这事哪有那么容易。
但皇帝说道:“至少要敢想!愿意试一试!要朕来说,你们一开始就只用做好三件事。”
“末将恭聆圣训!”
“那便是听话,听话,听话!”
顾大礼、陈良弼、蒋承勋他爹愣了。
“调兵,听朕的话!练兵,听大司马的话!用兵,听朕选任的新勋臣和你们麾下将官的话!”
这下三个人听懂了:原来我们就是传令官,用印官。
朱常洛看着他们:“这三件事能做好,便能继续留在军中学。学了些练兵、用兵本事,那便有祖上一两分风采了。能学出三五分本事,朕便足以委你们为将帅,再立新功!”
“末将必定勤学苦练!”
朱常洛继续满意地鼓励。还能怎么着?先鼓励鼓励,总得从旧勋臣里发掘一两个典型,激励一下旧勋臣队伍中有潜力的人。
量才而用呗。
“再说第二条。”他又看向剩下的十五家侯爵,“朕如今管的,除了京营,还有北京上直二十六卫、南京上直十七卫,十二个陵卫。上直二十六卫里,锦衣卫和四卫营朕也是有大用的。其余诸卫,朕各有安排。你们一可任职另有一份俸禄,二可听朕命,将这些卫都用起来。”
大家一起呆呆地看着他。
北京上直二十六卫中,锦衣卫名气最大,腾骧左右、武骧左右组成的四卫营如今由御马监掌管。
剩下的除了皇城守卫们,大多都在京城四周。
但自从设了京营以来,京师战力便以京营为主了,其余上直卫又能怎么安排?
至于南京那边的,还有到目前已设的十二个陵卫……莫非要发配去南京呆着,或者去守陵了?
朱常洛并没有多说:“那是明年之后的事。还有第三条,也是明年的事。这第三条主要是财计事,前日朕在这里对五国公家,对武定侯有过安排。”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定国公今天硬朗了!
“一年,先安生一年。不论接下来整肃锦衣卫、整肃京营让你们心里有多委屈,都给朕先安分守己地等上一年。”朱常洛给了他们一些期盼,开始提醒,“若是连一年都耐不住,就别怪朕丑话说在前头。列圣封你们祖上为勋臣,予你们各家世券,是让你们帮朕掌稳朝纲,不是让你们给朕拖后腿的。”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