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宋煊他是天纵之才,想要考取进士,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走完这一套流程。
那自己不如投奔宋煊。
至少两三年内确保自己能从他那里赚到钱。
没别的意思,实在是宋煊他太尊重我了!
“我不明白。”
张方平晓得明明是那捕头丁哲利欲熏心,自己找打。
可十二哥却是给他钱财消灾。
宋煊眼睛瞧着手中的论语,开口道:
“俺这招叫请客。”
至于后面的,斩首以及收下当狗,宋煊没有说出来。
“什么意思?”
张方平有些不解,就如同他觉得宋煊总是曲解圣贤书里的含义一样。
宋煊想了想,尽量总结性的解释:
“这一步是通过友好和礼貌的方式接待对方,展示自己的实力和诚意,试图通过谈判或妥协来解决问题,避免直接的冲突和对抗。”
“俺们全都是新来的,立足未稳,他背后什么关系都没有搞清楚,贸然与他结怨,得不偿失。
万一到了最坏的局面,俺们连逃亡的路线都没有搞清楚,就贸贸然撞进地头蛇的圈套当中,着实是不智。
况且张亢唱了黑脸,就该我唱白脸了。”
张方平听了宋煊的解释,眼睛下意识瞪大。
是自己想的太少了,认为自己不招惹他人,他人也就同样不会招惹自己。
有了操刀鬼与毒头蝎的例子,张方平更加明白什么叫小儿怀金于闹市当中。
宋煊又翻了一页继续温习功课:
“若是花点钱就能解决许多小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俺们若是要立威,自是要下重手,否则就无法树立威信,此乃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
“啊?”
张方平自是不认同宋煊曲解圣贤书的含义:
“十二哥,论语当中的这句话不是如此理解的。”
“对对对。”宋煊摆弄了一下手中的书籍:
“你晓得的,俺素来喜欢读春秋,对于论语的理解始终不够,所以才更要勤加复习。”
张方平现在只能祈祷宋煊能够考入应天府书院,如此一来,才能有名师及时改正他偏颇的理解。
宋氏私塾的那个宋夫子开蒙倒是可以,他的经义与策论都是一般,更不用说教导像十二哥这种天才了。
他的学识根本就不够用的,难怪十二哥学歪了。
“十二哥还是要勤加学习。”张方平叹了口气道:
“我从话语里听出来宋绶对十二哥不是很满意,他若是也一同当考官,很容易罢黜十二哥,要磨砺你一二。”
宋煊嗯了一声,随即反问:
“方平,你是觉得咱们都要按照圣贤书做事,就如同宋绶要求的那样吗?”
第53章 黄河什么时候清过?
“十二哥,我等虽然不能死读书,但许多事都是要依照圣贤之言方可做事。”
“听听。”宋煊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方平,你听听自己说的话,被宋绶这个在职官员没少洗脑吧?”
“不用反驳俺,你觉得宋通判这些年为官做事做人,是否全都按照书里的圣贤之言呢?”
张方平一下就不敢肯定了。
因为他并不是读书读傻了,而是读书是他目前唯一且最好的出路。
言谈举止都是不自觉的要维护书中的圣贤之言。
“方平,你不会觉得他们官场之人是大宋的上流阶层,便个个都如同书中一样,描绘的是圣人君子?”
“我自然不是这般想的。”
张方平也是在宋煊这里看邸报和小报的,他也看过谁谁不知足还贪钱好色。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等我中了进士当官后,一定不这样。
“其实你更无法理解的是大宋的上流社会其实更下流,有些时候还不如下九流之间义气呢!”
“啊?”
张方平作为一名想要考取进士的学子,自是十分期待做官之后场景与生活。
现在听到宋煊这般言语,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难不成当了官之后,便全都是黑的了?
他并不觉得十二哥是在危言耸听,相比较而言他说的话都挺有道理的。
但到底张方平还没有经历过官场的黑暗。
因为他展现出了极高的读书天分,所以目前遇到的都是“好人”。
大家都知道他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见的多是笑脸,很少看别的脸色。
张方平被宋煊的话所震惊,但并不感同深刻。
宋煊放下手中的论语,给自己倒了杯茶:
“方平,依照俺的理解,圣贤书是拿来让你我读的,不是拿来做实事的,难不成真以为赵普所言的半部论语治天下是真事啊?”
张方平当然知道大宋十年独相赵普的名头,说句他用半部论语辅佐太祖皇帝平定天下,用剩下的半部论语辅佐太宗皇帝,使得天下太平。
“太宗皇帝数次北伐皆是失败,有一次危险到靠着驴车漂移才得以返回汴京,侥幸从战场上逃脱。”
张方平还是头一次听到宋煊用驴车漂移这个词,来形容太宗皇帝的战败。
他倒是没有什么太过在意的,毕竟如今又没吃皇粮呢。
若是读书人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将来还怎么直面指出皇帝的问题?
宋煊指了指桌子上的论语:
“按理说辽国人读论语的不多,他们怎么能战胜如此多读论语的大宋呢?”
张方平再次颔首:“嘶,十二哥说的在理,圣贤书里的也并不是全对的,否则孔子也不会周游列国,却无人赏识。”
毕竟春秋那么多国家,儒家学说这般伟大,怎么当时就所有诸侯都不想用这一学说呢?
说明还是有问题,只不过后世为了王朝稳定,加强了学说。
张方平身体后仰。
其实他一直都认为宋煊的理论歪的很,但仔细推敲。
人家的思路当真是能站得住脚。
“古人称长江为江,黄河为河。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
“古谚云:圣人出,黄河清。孔子也出了,孟子也出了,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
“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数省两岸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浊而偏废,自古皆然。”
张方平的脑袋犹如被闪电劈开一样,直愣愣的待在原地。
宋煊哼笑一声:“俺记得黄河这几年可是不老实,总是发大水啊,所以圣贤书说里说的全都是对?”
“亦或者你这个读书天才,当真相信那些帝王降生,便会出现什么异象来昭告天下的事情?”
“十二哥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不对,是极其有道理。”
张方平认同宋煊的一些理论,因为真的没法反驳。
宋煊瞧着张方平若有所思的模样:
“俺听人言:读书是为了明理,明了理就有了主张,知道该怎么做。但理是在变化的,又不能守死理。”
“嗯,倒是我想的太过于片面了。”张方平再次颔首。
宋煊则是摇摇头:“所以你才会被宋绶的言论给洗脑了,等你将来考中进士,不再为学业以及生活发愁,就能有更多的时间自我思考,不会被旁人轻易给带歪。”
“犹如俺方才说的话,也是一家之言,不可偏听偏信。”
张方平再次被宋煊如此坦荡的话所惊诧,十二哥并不是要我认同他的理论,而是鼓励我多思考,不要被旁人的理论所带歪。
无论是以前的夫子,还是如今的宋绶,对张方平所言都是你要听我的,我说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教育味很明显。
可宋煊偏偏不一样,他懒得教育你,只是让你自己思考其中的道理。
或者说他不屑的用填鸭子似的教育,让你满脑子都是他人的理论,而不是自己思考后得出的答案。
那些圣人之言,放在今天当真全都是对的?
张方平可以肯定,他得不出这样的答案。
要论辩驳,寻常人当真是辩不过他。
光是他这套自我逻辑融洽的理论,就不是谁都能挑战的了。
每个人的内在逻辑都不一样。
宋煊自是没有说什么事务都是要辩证去看问题,他饮了一口茶:
“此话希望你我今后能够共勉,不要钻了牛角尖。”
张方平愣在原地。
他也是世间少有的读书天才,但许多道理都是从书中得知的。
可张方平发现宋煊手头就那么几本科举考试要用得上的书籍。
那本春秋被他翻的都要烂了。
别的书,他都没怎么看过。
如果那些买给伙计们看的话本小说也算的话,那宋煊确实读过其余书籍。
但问题是,宋煊每次说的话,都发人深省。
张方平确信没有人教导过宋煊。
但是他的阅历、知识储备以及应对各种事情的手段,就算经年老吏都不如他。
天授之人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