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萨尔浒开始 第394节

  万历一朝,当然也包括后面的天启崇祯朝,地方豪强势力不断膨胀。

  明中后期,缙绅往往与豪商勾结,甚至很多缙绅本身就是大商人或有商人背景,如叶向高、申时行、王锡爵等。商人势力的膨胀,商人从政,其影响力远远超过那些传统的读书人。

  武定皇帝首先要清理的,便是这些官商结合,占据地方资源的大地主、矿场主。

  按照齐国律法,天下所有矿产土地都归皇帝所有,百姓只拥有使用权,任何人不得占据。

  刘招孙放弃了从元代便开始施行的包税制度。

  商税、矿税无需经过牙商、牙人转手,而是直接由大齐税吏征收,拒绝中间商赚差价,这种税收模式需要极强的政策执行力。开原军从不缺乏执行力。

  这些大矿主、大地主、无论是否有罪,不论品行如何,在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碾压下,只能粉身碎骨。

  武定皇帝下令战兵与民政代表进驻矿区,连同从矿工中选出的代表,三方共同管理矿务。

  对于其他各类产业如湖泽、山林、盐场的管理,也采取这种方式。

  眼下大齐人才匮乏,连童生和私塾先生都成了座上宾,从民政到商业,各部门无不缺人。

  所以只有发动人数最多的底层,才能维护政权秩序,维持帝国的扩张。

  以往那些联合文官精英统治中下层的套路,已被刘招孙抛弃。

  而大主教或是武定皇帝的信仰,说到底也只是他的工具。

  任何工具,不能威胁到皇权本身。

  要做到权力真正归于自己,归于大齐,还需要保持权力的流动。

  他会以反腐或大礼仪名头,对大齐的中上层官员们定期进行文华大哥民活动。

  九月初,当临清齐军在周边府县冲锋陷阵,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时,刘招孙也没有闲着,忙着在他的行宫攻城拔寨。

  自从那晚误服金刚散后,陈圆圆对皇帝的态度,也在渐渐发生改变。

  可能是因为陈圆圆被武定皇帝雄主的王霸气场震慑,也可能她看清了吴三桂的为人,当然,最有可能的原因是,皇帝的潘安之貌让她像其他历史小说中的女主那样,对刘招孙一见钟情。

  总之,经历那晚缠,绵,陈圆圆成了王的女人。

  “省议论、振纪纲、重诏令、核名实、固邦本、饬武备。”

  刘招孙坐在拔步床上,手捧一份陈旧的信札,轻声朗读起来。

  “这莫不是张太岳当年的变法纲领?”

  身穿红色肚兜腰里的陈圆圆问道,她攀上了武定皇帝的后背。

  “张太岳的亲笔书信吗?”

  身姿婀娜的琥珀摇动水蛇腰,她正在给皇帝轻轻捶打小腿。

  “哪里会有张居正的亲笔信?当年万历皇帝抄家,把张家的东西都搬空了。”

  说话的是身材丰·腴的杜鹃,她端着茶水款款而来,不知是因为燥热还是因为燥热,美人只穿轻薄的肚兜,峰峦尽现。

  她丝毫不避讳拔步床上两个女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射向自己。

  陈圆圆搂住武定皇帝脖子,抬头怒视杜鹃道:

  “天底下只有一个皇帝,便是大齐武定皇帝,哪有什么万历皇帝!”

  说着便披上件薄纱跳下来要给杜鹃掌嘴,这时,沉默许久的刘招孙终于开口。

  他清了清嗓子。

  三个女人齐齐回头,盯着武定皇帝。

  武定皇帝望着杨青儿留下的信札和密密麻麻的笔记,往事浮现眼前,想起当年诰命夫人为整理黄册劳心费力的场景,泪水渐渐模糊了眼睛,他搂住旁边琥珀美人儿的水蛇腰,一边上下其手,一边真挚道: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信还在,人没了,朕,想她了。”

  ~~~~~

  九月中旬,东皇后杨青儿历经艰险,经历九死一生,终于从小燕山返回临清。

  武定皇帝闻讯大喜,立即率陈圆圆等人出城迎候,当看到风尘仆仆的诰命夫人登上护城河浮桥上时,城头围观百姓沸腾,按照皇帝事先安排,群众们一起喊出“迎候皇后回宫”之类的口号,着实把杨青儿吓得不轻。

  武定皇帝当着几万军民的面,一把将皇后搂在怀中。

  两个多月的田园生活让养尊处优的东皇后脱胎换骨。

  杨青儿比以前稍微瘦一些,皮肤也没那么白皙,明眸皓齿不在,身上却多了种涅槃重生的气质。

  周围盛大喧嚣的场面,城头飘扬的旌旗,欢呼的人群,半空纷飞的花朵。武定元年九月十九日,却像回到泰昌元年惊蛰那天,那是金虞姬出嫁的日子。

  “青儿,走,回家。”

  武定皇帝伸手挽住杨青儿小手,声音变得温柔。

  此时皇帝头顶花白的头发早已变黑,老宋头在治疗脱发白发上颇有造诣,不过他的七日炭黑汤有没有副作用,现在还不得而知。

  毕竟那玩意儿混合了何首乌、蟾蜍、蜈蚣、厚朴、王不留行等八十一道名贵药材,最终呈现出来的口感,和东方祝店铺里的砒霜鹤顶红相差无几。

  “陛下相比从前,仿佛更显雄壮,咦,张皇后为何也在这里,她不是已尽····”

  杨青儿一眼望见皇帝身后站着的三个美人,其中一人死去半年多的张嫣,杨青儿感动的眼神顿时有了嫉妒,对面三个女人假惺惺朝东皇后行礼,女人们微笑之下暗藏杀机。

  某个瞬间,杨青儿觉察到城头城下欢迎自己的百姓只是木偶,或者说是皇帝的道具——杨青儿的直觉还是那样的敏锐,没错,皇帝现在需要的,只是木偶。

  武定皇帝搂着妻子,动作娴熟伸向杨青儿腰际: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说,雄壮与否,皇后一验便知。”

  正宫皇后还不适应这种车速(马车)。

  她一时无语,脸色绯红。

  言归正传。

  当日杨青儿返回钞关行宫。

  一帝、一后、一妃、二婢女。

  五人开启三天三夜没羞没躁的后宫生活。

  第四天清晨,身形稍显有些消瘦的武定皇帝才终于走出行宫,揉了揉发酸的腰部,对等待在衙门门口快要急疯的蒲刚等人说:

  “皇后回来了,为庆祝皇后回来,朕决定把战兵派出去,打土豪,分田地。”

  ~~~~~

  九月二十日,蒲刚、章东率临清一万三千齐军四面出击,猛攻东昌府其他州城。

  二十二日,齐军主力七千战兵在聊城城下与豪强黄五郎麾下乡勇及东昌府各地卫所兵爆发激战。

  黄五郎原名黄霸天,早年靠贩私盐起家,后插手聊城煮盐、铜矿,兼职、高利贷、人口买卖生意,与州官勾结已久,侵吞官田、庄田,与河南豪强马洪起颇为类似,都是地方数一数二的豪强势力。

  所以武定皇帝决定拿他下手。

  因为此战实在太过无聊,所以不展开叙述,只说战斗结果。

  聊城之战,近卫十四军阵斩黄五郎乡勇、东昌府卫所兵八千五百人,齐军伤五十七人,五人重伤,无一人战死。

  黄五郎在聊城固若金汤的堡垒,半个时辰便被蒲刚攻破。

  卢象升带着民政官将一辆辆金银珠宝粮食布匹搬运出来,登基造册后,充入大齐国库。

  按照武定皇帝诏令,皇家囤积的五万石粮食,超过一半被拿出来用以赈济被他欺压的农民。

  聊城周边的田地,无论军田、民田、庄田、全部被划入大齐田亩,交由本地农民耕种。

  当然,只有加入农会的农民,才有资格分粮分田,而且,田地的所有权,还是皇帝本人,他们只负责耕种。

  黄家积累五代的家业,就这样被齐军搬运一空,黄五郎和他的家人们以谋逆、私藏财产等大罪,全部斩首示众。

  此战之后,再无抵抗势力露头,齐军几乎兵不血刃尽占东昌府三州五县。

  武定皇帝全面控制东昌府,继续向山东其他州府扩张,皇帝直接统治之下人口,从最开始的二十万人,猛增至一百万。

  刘招孙亲自前往各地州县,实地考察各县情况。

  各地组织战兵代表和民政代表,短短半月之内,将东昌府五十多万青壮农民组织起来,组成农会,他们杀乡绅、屠奸商,分粮食,分田地,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

  东昌府城城墙上挂满了各地土豪劣绅人头,武定皇帝残酷镇压了十几起暴动,将各地乡勇家丁的人头筑成了京观,堆砌在各县县衙门口,让百姓参观。

第435章 清国来使

  不知是因为东皇后杨青儿平安归来,还是老宋头的八十一道还魂汤起了效用,占据东昌府后,武定皇帝的狂暴明显减少。皇帝以前杀人喜欢用凌迟,现在只下令砍头。

  马士英久留临清,忧心辽东战事,每日寝食难安,恨不能立即出关援助沈阳。听闻皇帝稍稍恢复,便立即前往钞关衙门,催促尽快出兵。

  九月三十日,进入钞关客厅,马士英顿时被眼前所见景象惊呆。客厅墙壁上挂着张巨幅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准着他不认识的字符,皇帝背对自己,还在写写画画。

  马士英自诩北直隶第一才子,万历四十七会试科考,若非主考官眼拙埋没英才,他不是状元也必是个探花,然而即便博学多识如他,看了半天,也不能辨识武定皇帝标注的是什么含义。

  “陛下,”

  在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马士英终于忍受不住。

  “臣有要事禀告。”

  武定皇帝无动于衷,马士英只好提高嗓门,重复一遍:“陛下,臣礼部尚书······”

  刘招孙猛一回头,见马士英心急火燎的站在身后,才放下手中铅笔,神情冷漠:“你有何事?”

  马士英硬着头皮上前,指了指那张地图上的辽东所在的位置,眼圈微红哭诉道:

  “陛下,辽东兵凶战危,不能再拖了,臣来临清快有一月,沈阳旦夕之间便可能被建奴攻克,大军为何迟迟不出动救援,圣上········”

  武定皇帝的狂暴情绪虽然不在,不过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刘招孙。

  刚才皇帝正在思考推演进军登莱的粮草运题,缜密的思绪突然被眼前这人打断,心中恼怒,可想而知。

  “辽东之事,朕自有打算,不必多言!”

  武定皇帝不想多花精力和马士英解释,在稳固山东(至少是登莱)之前,他不会轻易渡海援助辽东,山东境内还存在数量可观的流贼残部,更别说本地豪强,现在这些势力都将大齐视作洪水猛兽,只有彻底解决掉这两股势力,齐军才可以有下一步行动。两线作战的教训足够惨痛,皇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虽然这个错误他已经犯过至少三次,三次分别为:泰昌元年进兵山东剿灭闻香教、天启元年攻打辽西、崇祯元年东征日本。

  前两次分兵作战导致内部建设不足,叛乱频发,而第三次远征倭国,直接使得流贼在陕西坐大,最后差点毁灭所有。

  马士英见皇帝如此决绝无情,与以前在开原时走大道的仁主形象相差云霓,心中百感交集,跪地苦求道:

  “陛下!辽东可是大齐的根基!杜度狼顾鹰视,阴险狡谲,臣担心沈阳不保,何况还有朝鲜····”

  刘招孙大手一挥,回望行宫寝殿,若有所思道:

  “援助辽东,朕自有决断,眼下须先稳住山东,然后才能是辽东,朕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他说着身子忽然凑近马士英,几乎贴在礼部尚书脸上,一字一句道:

  “朕不会再犯任何错误。”

  马士英呼吸急促,拂袖而起,指着刘招孙鼻子骂道:

  “罢了!罢了!眼下皇太后、太子还在沈阳受难,沈阳城中还有一众元老,翘首以盼,陛下竟为几个女人,舍弃大家!沉湎女色,不思进取!胜败乃兵家常事,京师战败,卷土重来未可知,为何沦落如此,当初康监军所言不虚,陛下不过一武夫耳!”

  门口护卫的章东探头朝里面张望,武定皇帝神色不变,等马士英说完,挥手大声道:

  “那不是理由,章东!”

  章东以为皇帝又要杀人,连忙冲进来准备求情,武定皇帝手臂扬起,章东顿时不敢再动。

  刘招孙指着地上涕泪横流的马士英,发出龙吟虎啸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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