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于此,是刘招孙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新都城水量充沛(临近汉水)、航运便捷(汉水、丹江)、粮食供应充足(南阳盆地、江汉平原)、地势险要(中国之腰襄樊、长江中上游)·····
最重要的一点是,此地临近中国地理中心(鄂州),适合作为大齐这样恢宏帝国都城,对一个跨越亚欧大陆的超级帝国来说,中心位置远比什么北京南京广州之类的边边角角靠谱。
补充一下,新都城临近河南陕西,流行河南话,也就是说,未来中国乃至整个亚洲数亿人口,可能都会说河南话……
第449章 罪己诏
武定元年十月三十日,盘踞在济南府城半年之久的流贼残部被大齐军民包围,内忧外困走投无路之下被迫投降。
当日,近卫十四军主力进入济南府城,泰安、莱芜、德州、滨州同时收复,山东全境皆入大齐。
济南州城内人口尚有四十万,虽历战事,城墙还算完整。
明太祖洪武四年,官府对济南城进行大规模整修,原本土墙变为砖墙,济南城周12里48丈,高3丈2尺,有垛口3350个,设有角楼、敌台、炮楼数座。
济南城高池深,固若金汤,本可一战。
奈何人心尽失,百姓不仅不帮忙守城,反而不断袭击流贼,再加上齐军摧枯拉朽,占据山东全境,并且放话说若不投降,便屠戮全城,百姓更加惊恐,不愿协助守城,流贼失去战心,只得投降。
投降之后,大批流贼被送至招远、栖霞挖矿,他们的余生将在暗无天日的矿洞中渡过,掌家以上匪首共七十六人,皆被押赴府城南北大街,凌迟处死。
城州县豪商大户共计二百户,无论善恶,家产田地皆被抄没。
一起被抄没家产的还有府城中大小商户共计三千六百五十余家,私产全部充入大齐国库。
十一月初一日,皇帝发布诏令,临清州城被围期间,凡有资助明军、流贼者,无论青皮、商贾、官吏,皆以叛逆罪杀之。
十一月初二日,济南城西大明湖残荷败柳,一片凄风苦雨中,暴齐屠刀挥下,三千多叛逆人头滚落,大明湖血流成河。
然而数十万济南百姓却欢呼震天,还嫌吾皇杀人太少,因为按照《齐朝田亩制度》,大齐所有子民都将分到抄家所得田地粮食。
山东境内的大齐民政官吏们已经提前准备定都事宜,早在十月初,齐鲁五府至济南府官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大批粮草、木材、石料都被运往济南,用作兴建扩张新都做准备。
三千多名匠户被征调济南,冒着严寒开始扩建济南城墙。
十一月初八日,武定皇帝的行宫从临清州城搬到了修葺之后的济南德王府正宫。
德王府本为明太祖朱元璋封给他的重孙朱守谦的王宫,现在成了武定皇帝的皇宫。
德王府是紫禁城的缩小版,王府围墙与外城形成“回”字形,府中有承运殿、圜殿、存心殿;设正宫、东宫、西宫,规格形制一应俱全。面积约有紫禁城的三分之一,作为大齐皇宫规格明显不够。
非常之时,一切从简,而且皇帝打心眼里没准备在济南长期定都。
济南只是帝国初期的一个过渡,占据湖广后,大齐将在均州襄樊南阳谷城一带开展大规模的营建都城活动,至少须征调三十万人力。
十一月十二日,武定皇帝在济南齐川门(东门)检阅三军。
全城沸腾,军民山呼海啸,近卫军各部共四万五千人马列队依次经过齐川门前,场面蔚为壮观。
经过四个月的疯狂暴兵,刘招孙麾下的兵力,已经从“南狩”时的十三人,暴涨至四万五千人。
加上齐鲁六府各州县农会、商会、工坊、贸易公司,大齐治下可以调动参军的青壮总数接近百万。
得益于《齐朝田亩制度》的贯彻执行,齐鲁大地数百万农户、军户、纤夫被充分调动,战争潜力得到最大释放。仅山东一省,便可为皇帝提供五万人规模的优质兵源。
这架以战养战,杀富济贫,强力控制一切的战争机器将继续狂飙突进,席卷河南、河北、京畿。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什么新奇,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画面,会在各地州县一遍遍重现。
穿越者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无聊且枯燥。
难以想象,五年之后,这架战争机器将成长到什么程度。
或许到五年后,穿越者早已统一南北,让事情变回成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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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五日,武定皇帝下诏改济南为东都,设都城于此。
十一月十八日,皇帝一反常态,发布罪己诏。
诏书节选如下:
朕以凉德,缵承大统,念自御极以来,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殚心竭力,呕心沥血,此岂‘劳苦’二字所能概括耶?《易》遁卦六爻,未尝言及人主之事,可见人主原无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尽瘁,诚谓此也。然天怒降灾,积怨民心,灾害频仍,干戈扰攘,南北交锋,东西相持,商辍於途,士露於野,赤子沦为盗贼,良田化为榛莽;陵寝震惊,大臣屠戮。国家之祸,莫大于此。去岁癸未,流贼围城,京师大疫,比屋传染,阖家丧亡竟无收敛者,不可胜数,死亡枕藉,十室九空,乃至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
仓皇南狩,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朕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为朕赤子,不得而襁褓之,坐令秦豫丘墟,江楚腥秽,贻羞宗社,致疚黔黎,罪非朕躬,谁任其责!
若使年谷丰稔,天下乂安,移灾朕身,以存万国,是所愿也,甘心无吝!
武定元年十一月十八日
诏书内容大致意思是:
朕当皇帝以来,兢兢业业,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呕心沥血,然而灾害频发,瘟疫四起,以至赤地千里,百姓流离失所,流贼猖獗,臣民死伤无数,最后连皇后陵寝都被贼人侵犯。如今南北分裂,建奴叛变,朝鲜日本挑衅,皇帝认为,所有灾祸,都是因为自己的失德失政(妇人之仁杀人太少舍身饲虎纵容敌人等)导致。皇帝表示,以后大齐的政策将由宽变严,也就是说他要做个真正的暴君,要多杀人。所以大家要严格遵守法律,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最后,皇帝向百姓表态: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他希望上天将一切灾难都降在他自己一人身上,不要再牵连别人了。
这篇罪己诏是武定皇帝在他漫长的帝王(太上皇)生涯中,第一次向天下臣工深刻反省自己。
对于十分孤傲自负的穿越者而言,能下这样一份措辞深切自责的“罪己诏”,实属不得已之举。
只有回忆起刘招孙在开原行大道、以夏变夷、立志成为千古圣人的恢弘志向,才能体会到皇帝亲自御笔撰写诏书时的痛苦和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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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九日,寅时初刻,德王府西宫,华灯初上。
今日皇帝难得抽出空闲,来到西皇后、陈贵妃寝殿。
晚膳过后不久,刘招孙正欲和两位美人就寝,章东匆匆送来几道登州发来的奏疏。
关乎辽东战局,刘招孙不敢迟疑,于是重新坐回那张堆成小山案几前,伏案疾书,批阅奏章。
从京师走出来后,如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穿越者占据的这个躯体和以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简单来说,刘招孙完全换了个人。
皇帝现在精力充沛,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根据司礼监太监东方公公攥写的皇帝起居录记载(被净身后的东方祝现在只能偷窥)
皇帝常常从晨时(六点)批阅奏章到半夜子时(二十四点),劳累一天后丢下毛笔立即跳到龙床上恩泽皇后和贵妃,有时候还需加上两位美婢助战才能尽兴·····
折腾到后半夜丑时(三点),皇帝才昏沉睡去,然而只睡两个时辰,醒来又是生龙活虎锐不可当。
老宋头给武定皇帝把脉时,指间感触到的脉象,如辽东野马野蛮生长不负春光。
吾皇龙体所展现的种种神奇脉象,令自诩辽东第一神医的老宋头神智错乱,让他对自己从医多年的高深医术产生怀疑,一度升起弃医从文撂挑子不干了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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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圆圆第三次过来催促就寝,刘招孙支吾一声,正要搂住美人水蛇腰拥之入账。
忽然,案头一封奏章引起皇帝注意。
“文登知县陈新?”
他草草读了两行,眉头顿时皱起。
第450章 舰队归来:朕要打十个
“夫君,可是辽东军情?”
刘招孙回头看时,西皇后身着薄纱,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站在了身后。
刘招孙经常熬夜,皇后听老宋头说莲子羹可以下火,于是经常半夜起来给夫君熬制。
“青儿,你为金虞姬担忧,朕很欣慰,不是辽东的事。”
皇帝回头一笑,若猛虎小憩,闭上眼睛,一双大手搭在太师椅扶手上,沉思不语。
用伴君如伴虎来形容武定皇帝,再合适不过。
皇帝喜怒无常,周围近臣难以琢磨他的脾气。
为防微杜渐,皇帝对臣下愈发苛刻,对后宫阉宦更是如此。
之前在移宫途中,有个小太监失手不小心将杨青儿从临清带来一件青花瓷摔碎,皇帝听闻此事后,立即将这小太监斩首。
几个月来,因各种小事被杀被罚的太监宫女不计其数,开原时代那种宽仁轻松的氛围一去不返,皇宫中所有人无不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不敢再有任何松懈。
祭司弗朗西斯科看不下去,私底下议论大主教自从王恭厂大爆炸后,就像是被地狱恶魔附了体,没有以前那样的仁慈睿智了。
因为这句蜚语,这位皇帝身边的传教士被发配到招远金矿挖矿,生死未卜。
残忍血腥正在一点点吞噬皇帝内心,残暴只针对外人,在杨青儿面前,皇帝还是像以前那样和蔼可亲,平日与皇后夫君相称,这在外人看来是难以置信的事情。
“陈新奏报,十一月三十日,吴阿衡孟进宝率水师从澳洲回来了,辽东舰队现停在登州鹰嘴港。”
“啊?”
杨青儿大吃一惊,连忙将莲子羹放到案几上,接过皇帝递来的奏疏,匆匆看了一遍,满脸惊喜道:
“太好了!这次水师回来,陛下如虎添翼,辽东战事更添胜算!”
刘招孙点了点头,脸色却有些阴沉。
杨青儿谙熟粮草调度,知道辽东战事艰难,平定山东后,增援辽东很快被提上了日程,然而武定皇帝却迟迟没有动静。军队、民政、农会每每催促出兵,武定皇帝都以天寒地冻、粮草不济为由,否决了他们。
按照皇帝的计划,出兵增援要在明年春天转暖后才可以。寒冬腊月,冒着零下几十度的酷寒,穿越辽西走廊攻打山海关,对步兵来说,注定是场灾难。李献忠在京城被炸死后,京师流贼残部退守山海关,至少还有上万人马。
“水师舰队回来了,不过中途遭人袭击,损失了不少战舰,朕的敌人,越来越多了。”
武定皇帝神情冷漠,将案几上送来的另一份奏章递给杨青儿,杨青儿连忙那份奏章打开,匆匆读过之后,顿时花容失色:
“啊,郑芝龙反了?还在福州偷袭大齐水师?”
刘招孙端起案头的莲子羹,仰着脖子一饮而尽,抹了抹嘴,云淡风轻道:
“郑芝龙原本就是个海盗,贼心不改,朕不怪他,怪只怪当初轻信他们。”
“朕,”皇帝将红漆倒入砚台,用笔头搅拌,红色的漆液血流成河,在砚台中翻江倒海。
“朕会让这群海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青儿将吴阿衡的奏章放下,气得柳眉倒挂,咬牙切齿道:
“夫君待这郑氏不薄,没想到他如此下作,吴阿衡停靠澎湖岛补给,他却突然发难,击沉我们四艘大船!”
皇帝经历过太多阴谋背叛,听闻此事倒是波澜不惊,沉默片刻,用毛笔蘸了蘸砚台里的红漆,在吴阿衡的塘报后面朱批:“知道了,速归济南”七个字。
写完后,唤来司礼监秉笔太监东方祝,对东方祝道:
“东方公公,派人去登州,让吴阿衡孟进宝来济南见朕。”
东方祝答应一声,毕恭毕敬接过皇帝朱批的塘报,正要徐徐出去,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道:
“圣上,今晚还没翻牌子呢。”
刘招孙大手一挥。
“不必了,告诉坤宁宫那几位妃子,不必等了,今晚朕在皇后贵妃这里。”
皇帝说罢,从太师椅起身,将如燕身轻的杨青儿抱起,大步往拔步床去了。
东方祝跪在原地,不敢抬头,等待皇帝远去,隐隐听到龙床那边传来皇后贵妃的嬉笑声。
东方公公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偷看一眼,他知道皇帝手段,杀人就像杀鸡一样,连忙将朱批装好,徐徐退了出去。
经过皇帝三个多月调教打磨,东方祝已从原先那个为害一方,贪淫好色的东方大官人,变成为眼前这个唯唯诺诺唯命是从的大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