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萨尔浒开始 第623节

  “乱臣贼子!滚出南京!”

  “刘雨菲!你阻挠朝廷新政,偏袒刁民,不得好死!”

  “贱人,去郧阳陪泥腿子吧!”

  “不能让她这样走了,把这些年克扣各家的赋税,还给我们!”

  “我家的地太初二年让刁民占了,赔我家地!”

  江流儿知道长公主遇到麻烦,连忙带卫兵上前救援,刚走了两步,忽然停住。

  众目睽睽之下,刘雨霏不顾侍女阻拦,一脚踹开车门,跳上车顶。

  她睥睨众人,目光扫过江流儿,手指向乌泱泱的缙绅纨绔,不顾周围嘲讽谩骂,发出虎啸龙吟:

  “你们这群硕鼠!蛀虫!懦夫!败类!父皇的手下败将!你们都听清楚了!我!太上皇的血肉至亲、大齐长公主、钦定皇位继承人、七国之主、《齐朝田亩制度》捍卫者!叛乱之中降生的刘雨霏!我会用毕生之力,用火焰和鲜血,拿回属于父皇的一切!今日,我以父皇的荣誉发誓,所有伤害、背叛大齐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都将鲜血流尽,哀嚎而死!”

第740章 松下之死

  “殿下千金之躯,不要和这群硕鼠计较,等平安抵达郧阳再说,到了郧阳,便安全了。”

  长公主的侍卫赵先轸,被石子打得遍体鳞伤,刚才和成百上千人对峙,被人抽冷子捅了几刀,幸而都不致命,此时他拄着那把长刀强撑着,艰难劝说长公主不要再激怒缙绅。

  “先轸,不要说了,你伤得不轻。”

  刘雨霏望着她的侍卫,泪水在眼眶打转,强忍住没哭出来。

  赵先轸是太上皇在武定元年平定流贼收留下的孤儿,有姓无名,姓赵,太上皇赐名先轸。

  太初二年,赵先軫担任长公主护卫。

  先轸是晋国大将,曾追随晋文公重耳出奔,一路颠沛流离,辅佐晋文公成就一番霸业,为重耳称霸立下赫赫战功。

  太上皇给孤儿取这名字,并让他辅佐长公主,寓意不言自明。

  “你乘坐马车,好好休养,我在前面骑马开道。”

  赵先轸声音颤抖道:“殿下,这如何使得?”

  刘雨霏威严的目光注视赵先轸,受伤侍卫打了个寒战,从公主的眼睛中,他看到了太上皇的影子。

  “殿下,四周都是仇敌,您走在前面,万一被····”

  刘雨霏将马牵过来,不顾路旁异样的眼神,翻身上马,回头望向赵先轸:

  “正是要仇敌看见我,让他们如芒在背!”

  南京城中,还有很多人反对新政,他们躲在暗处,不敢现身。默默等待下一轮的清君侧到来。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长公主还在,反抗还在。”

  刘雨菲语气坚定而平静。

  江流儿一挥手,两百多名禁卫军骑兵像翅膀一样护在两侧,骑兵手举火铳,警戒周围,防止长公主被缙绅打死。

  江流儿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刘雨霏怒吼之后,一众闹事的缙绅纨绔,被长公主气势震慑,纷纷后退。

  ~~~~~

  康光绪脸上露出复杂神情,目送关押叛贼的囚车一辆辆离开龙胜关。

  囚车上了驿道,像一条黑色的蜈蚣,缓缓向北爬去。

  待卢象升的囚车消失在远处,康光绪示意亲兵上前,低声吩咐几句,亲兵立即转身离去。

  江流儿冷冷注视着眼前这幕,目光锐利的像要把康光绪杀死。

  这时,背后响起三声炮响,一面黑熊战旗正从德胜门出来,朝龙胜关而来,战旗后面跟着群战兵,约莫百十号人,还有兵部宫中的仪仗。

  身旁凑上来个家丁头子,对康老爷解释道:

  “老爷,是皇帝派去第四兵团的那个营官。”

  “是他?怪不得搞这么大的声势。”

  康光绪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今天龙胜关真是热闹啊。”

  “可不是嘛?”家丁头子继续道,“邓指挥使和李总管都亲自来了,还有老爷您的堂哥。”

  “康敬修倒是爱凑热闹。”

  听说康敬修也来给这营官送行,康光绪露出一脸不屑:

  “让个武夫去郧阳送死,还要摆出这么大阵势,咱们这个皇帝,对待下臣,真是彬彬有礼啊。”

  家丁头子面露奸笑:“老爷,咱要不要也去和林营官打个招呼?南京城都传开了,林振羽这次去湖广,要替代秦建勋,做第四兵团的主官,若是能搭上这条线,将来老爷在湖广的生意····”

  康光绪爆喝一声:“住口!”见周围无人,压低声音对他心腹道:

  “满口胡言!坊间谣传,也可当真?!他一个黄毛小儿,如何做兵团主官?再说湖北那边都是李总管、毛承斗他们的地盘,等纳了邓长雄的女儿做贵妃,圣上还要分出一块赏赐给国舅邓寿昌,此为圣上制衡之策。”

  “这群硕鼠,一个比一个贪,圣上给的那点地,哪里够他们分?老爷我何必去蹚这趟浑水,让他们争吧,狗咬狗一嘴毛。咱们还是和兵部几位老爷一起,好好给退伍兵发放抚恤,这才是大头啊。”

  家丁头子嘿嘿一笑:“一个丘八五十两银子,老爷英明……”

  康光绪扬起手:

  “至于这个林振羽,莫看他现在这般风光,让首辅送行,其实不过是皇帝的一颗钉子,这次派他去第四兵团,若是秦建勋怕了,朝廷可直接收取兵权,一切好说。若是这厮受不了,效法蒲刚,朝廷就有了平叛理由,到时大军压境,结果和辽东差不多。”

  康光绪说到最后,总结道:“这样一颗用之即弃的钉子,本官和他交往作甚?”

  家丁头子露出恍然大悟之状,伸出大拇指道:

  “老爷深谋远虑,小的佩服,佩服!”

  他望向那边喧闹仪仗,恨恨道:

  “老爷,这厮原的父亲便是当年太上皇身边红人,镇南侯林宇····这群丘八,以前耀武扬威,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害得老爷您被发配到宁古塔,若非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明辨清浊,康家哪里有现在的日子。到了广德朝,武夫一个个不知收敛,还这般骄横!老爷,回头您上疏一封,劝谏圣上····”

  康光绪点头道:“弹劾当然是要弹劾的,我朝以文治国,武夫该归文官来管,否则指不定闹什么清君侧。便如那江流儿,本是流民出身,若非当年太上皇看他可怜,收留了他,这厮早就饿死沈阳,侥幸从龙成功,便以为自己是圣上的人,你看他刚才,竟敢那样和本官说话,殊不知,其实他只是条·····”

  康光绪摇头晃脑,没在意江流儿正从身边策马走过。

  江流儿勒住缰绳,死死盯着康光绪。

  “康侍郎?”

  康光绪自知理亏,支支吾吾。

  如果说大齐朝现在还有康侍郎惹不起的武夫,眼前策马而来的江流儿,便是其中一个。

  “江统帅,刚才在龙胜关,你包庇罪臣卢象升,是什么缘故?莫非是受了此贼好处?”

  江流儿手持短铳,争锋相对道:

  “刚才见康侍郎想杀钦犯,是什么缘故?是想杀人灭口?”

  “你·····”康光绪扬起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见江流儿像打量死人一般望向自己。

  “你,你想如何?”

  康光绪将扬起的手指放下,努力强装镇定,然而望向江流儿的眼神却充满着惊恐与不安。

  一众亲兵纷纷往后退去,两位大佬之间的这些对话,显然不是他们可以听的。

  “江流儿,你养的那头老虎,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

  江流儿策马徐行,对身后的追骂充耳不闻,直到他听见老虎两个字,忽然提起缰绳,胯下战马打着响鼻,躁动不安。

  江流儿一言不发,跳下马背,箭步窜到康光绪身旁,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只手扼住咽喉,将康光绪提了起来。

  康光绪的亲兵家丁都站在远处,两人又被马匹挡住,所以没人看到这边的情形。

  “本官不是流民,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该多积些德,若非你父亲庇佑,你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说罢,猛地将康光绪扔在地上,翻身上马,朝南京城方向奔去,身后一众骑兵呼啸而至,如旋风般扫过驿道。

  康光绪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脸上身上都是灰土。

  家丁头子姗姗来迟,见老爷狼狈之态,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康光绪抡起马鞭,便要抽打家丁,又把鞭梢指向远方飞腾的烟尘,忿忿道:

  “好!好!好,江流儿,本官记住你了,首鼠两端的东西!吃着广德帝的皇粮,勾搭着叛逆,别以为管着近卫军,本官就扳不倒你!”

  尘埃隐入大地。

  林振羽冲破烟尘,策马徐徐而来,见康光绪在马下迎候,满脸烟尘灰土,估摸着已经等了许久,连忙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道:

  “不知康大人在此迎候多时,末将惭愧。”

第741章 呆毛王

  “康大人休怪,末将刚在北门遇上几位御史,一番寒暄,耽误了时辰,不知长公主卢首辅等人现在何处?先前圣上曾有口谕,既是顺路,也去郧阳,便让末将护送·····”

  康光绪骑在马上,一脸藐视望向林振羽:“什么长公主卢首辅!都是朝廷要犯,广德帝夺了公主封号,卢象升已是白身!你还称他们什么公主首辅!”

  林振羽无语。

  康光绪瞟了眼巨人后面跟着的琉球兵,外番武士矮小粗壮,眉毛浓厚,颧骨高耸,梳着和齐人完全不同的发髻,看起来有几分像建州鞑子。

  康光绪知道这些蛮子十分不好惹,也不再发怒,阴阳怪气道:

  “看来林营官军务繁忙,差点忘了押送囚犯去郧阳的差事,从大功坊到龙胜关五六里路程,别人半个时辰就到,你走了三个时辰!本官和江统帅刚才在此左等右等,担心误了犯人行程,便让兵马司先押送上路了。”

  “有劳康侍郎。”

  林振羽强压住心头怒火,行了个军礼,指着前面三岔路口,猛一挥手,两骑哨马一左一右,朝左右岔道寻觅,他自己带着一队兵马,从中间追了上去。

  待一众琉球兵簇拥着林振羽走远,家丁头子探头探脑凑上来道:“老爷,你不结交此人便罢了,为何还要这般?”

  康光绪一耳光扇在家丁头上,怒不可遏道:“你可知他爹当年是如何残害我们康家的?你只知道老爷我当年被发配宁古塔,可知在路上差点被林宇那厮害死!”

  家丁头子从没见老爷如此动怒,吓得连连后退,也不敢再多问什么,正要转身溜走,又被康光绪叫住。

  “过来。”

  “都安排好了?”

  家丁头子连忙道:“回老爷,人手都备好了,五城兵马司和蓑衣卫都有出动,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保准万无一失。”

  “别让他们露出破绽。”

  “无须老爷操心,我已安排妥帖,都穿便服,只推说是盗贼做的,反正现在出了南京城,盗贼多如牛毛。”

  康光绪点点头,狞笑道:“好,施天星,跟我这么多年,这事儿成了,老爷我重重有赏····千杀的刘雨霏,千杀的卢象升,别以为造了圣上的反,杀了万岁爷的人,还能平安离开京师,去郧阳逍遥!”

  这位名叫施天星的家丁头子满脸谄笑,附和道:“此事办成,老爷必得圣上欢心,压过那康敬修一头····”

  “老爷,要不一起把那个姓林的小子···”说着,他朝脖子比划了一下。

  康光绪勃然大怒,扬起手掌又要打人,施天星不敢躲闪,巴掌停在半空,徐徐放下。

  “老夫刚才不是说了吗,林振羽是圣上布局湖北的棋子,哪有棋手毁掉自己棋子的道理?除非那棋子没用了!林振羽现在没用了?”

  “小的糊涂!”

  “还有,”康光绪冷冷望向施天星,“这事儿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更不要攀扯到广德帝身上,否则,你当知道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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