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萨尔浒开始 第656节

  “沈炼人呢?”

  骆养性连忙道:“回圣上,已经抓来了,在殿外。”

  朱由检大手一挥:“把他和魏忠贤,押送上来。”

  骆养性支支吾吾:“陛下,这····”

  沈炼是齐孟的旧部,而魏忠贤则是辽阳伯的结义兄弟,对两人下手,那就是要和辽镇决裂。

  大臣中有人事先得到了消息,开始窃窃私语。

  朱由检不去管他们,大声道:“沈炼名为北镇抚司副千户,其实是辽阳伯安插在锦衣卫中的卧底!至于魏忠贤,乃是齐孟的拜把子兄弟,现已查清,他们两个,与光宗皇帝一月驾崩、先皇西苑溺水,皆有关联。”

  朱由检边说,边掏出短铳,开始从容不迫装填子弹。

  片刻工夫,沈炼先被押送上殿。

  朱由检将一封密信砸在沈炼脸上:

  “沈炼,这是你第二十二次给辽阳伯传递情报吧!说朕不准备撤藩,让他放心。”

  沈炼一头抢地,痛哭流涕道:“臣家中八十岁老母,中风瘫痪,臣在家中照料,昨夜子时才睡,今日朝会来晚了,根本不知陛下在说什么,这一定是奸人陷害!”

  朱由检冷笑一声,继续道:

  “朕问你,天启七年,先皇在西苑游玩,画舫早不沉,晚不沉,为何在先皇登船之后就沉了!骆养性查过了,那日,正是你守着西苑,你说!”

  沈炼支支吾吾:“臣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朱由检拍案而起。

  “臣不知,圣上恕罪······”

  朱由检怒声咆哮:“朕问你,光宗皇帝是怎么死的!朕已得知,当年那送药的宫女,与你有染!”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朱由检拔出手枪,和颜悦色道:

  “沈大人不辞辛苦,躬奉老母,朕甚为感动,”

  “本朝以孝治天下,你有老母要赡养,朕却没有,呜呼哀哉!”

  “尔有母遗,而我独无,郑庄公与朕戚戚焉。”

  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大家耳熟能详,庄公是春秋时代的孝子,听崇祯皇帝这话的意思,是要放过眼前这个大孝子了。

  “辽阳伯丧心病狂,下毒毒死光宗皇帝,又让太监凿沉画舫,这两个撞天的大罪,你都脱不了干系!”

  朱由检将枪口抵在沈炼脑门,一字一句道:

  “沈炼!朕之前不杀你,只是时机未到,不是不能杀,今日既决意削藩,诛杀辽阳伯,你也可亲下黄泉,继续侍奉老母,去黄泉做个大孝子吧!“

  沈炼一头抢地,泣不成声:

  “陛下恕罪,臣有罪!臣不该被齐贼蒙蔽······”

  “那不是理由!”

  砰!

第792章 相遇山海关

  三天后,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被下狱论死,罪名是勾结外臣,意图不轨,皇帝朱笔一挥,宣布将这位辽阳伯的拜把兄弟凌迟处死。行刑在皇极殿外广场上进行,魏忠贤被敬事房的章天星割了三千六百刀,

  崇祯四年八月三十日,朱由检在文华殿召见京营提督李国桢、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向两位心腹宣布接下来的行动。

  “京营抽调三千兵马,封锁北京城,断绝与辽东的一切联系,锦衣卫全城搜捕,逮拿奸细,齐孟安插在京城的眼线暗桩,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不论是李国桢还是骆养性,都对辽阳伯恨之入骨,见皇帝终于要对辽镇下手,两人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国桢抢先道:“陛下练兵千日,今日正好可用,臣请率京营主力,出山海关,生擒齐贼,为陛下分忧!”

  朱由检挥手打断道:“不急,陪他耍耍,出关打齐贼,不如放他进来。”

  “朕要给辽阳伯一个惊喜。”

  “至于你,”朱由检望向骆养性,“南北镇抚司的番子都上街,逮拿齐贼同党,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务必要将所有细作一网打尽。”

  骆养性双手抱拳,志在必得道:“陛下放心,臣监视他们已经很久了,各处都布下罗网,只等收网。”

  朱由检赞许道:“到底是自己人好用,此次平叛,锦衣卫立下大功,待齐贼授首,朕对你们另有重赏。”

  皇帝正要挥退两人,王承恩在旁提醒道:“陛下,齐应熊如何处置?”

  “齐应熊?”朱由检冷冷一笑,“差点把最重要的人忘记了。”

  “李国桢,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崇祯元年,长平公主与辽阳伯之子齐应熊成婚,齐应熊成为大明驸马,由于明廷对辽阳伯存有戒心,因此通过政治婚姻,使齐应熊以驸马的身份留居京师,实为朝廷人质。崇祯二年,授齐应熊三等子爵,崇祯三年,加少保兼太子太保。崇祯四年,晋少傅兼太子太傅。

  齐应熊今年不到二十,拜父亲辽阳伯齐孟所赐,他现在是大明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子太傅。

  京营提督沉吟片刻,回道:“陛下,斩草须除根,辽阳伯既敢造反,他的儿子便留不得了。”

  王承恩和骆养性也一起附和,骆养性道:“若不杀齐应熊,天下士人以为我大明畏惧辽东,前线将士如何敢用命·····”

  朱由检大手一挥,力排众议。

  “据朕所知,齐驸马乃是辽阳伯与杨氏所生,杨氏死的早,齐应熊便成了辽阳伯的软肋,人杀了,便不是软肋了,朕以为,杀不如不杀,留下来,将来或有大用。”

  ~~~

  不知穿越者出于怎样的考量,决定暂时不杀齐孟的儿子。

  想与辽阳伯留有和谈余地?或是保留穿越者的底线?

  无论如何,驸马爷齐应熊的小命保全了下来,现在,他被软禁在西苑一条画舫上,画舫停在湖水中央,四面皆派有明军护卫,每日都会有食物送到船上,齐应熊在这里想要逃出生天,简直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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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四年九月十五日,远在沈阳的齐孟收到了朝廷同意撤藩的消息,震惊不已。

  辽阳伯原本希望明廷慰留自己,仿效明初沐英世守云南之先例,让自己及手下一众心腹世镇辽东——至少默许辽东的独立地位。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朱由检竟然顺水推舟答应了撤藩请求。

  康应乾劝说道:“朱由检新练京营八万兵马,战力无双,十年间不曾一败,如今他借朝廷的旗号行事,占据法统上的优势。辽阳伯您虽有精兵十万,胜负未知啊,再说,辽东之所以是今日之辽东,除了咱们养寇自重,更要重的是有山海关防线,吴三桂听从我们,可现在皇帝征战,吴家倒向谁,还说不定呢,”

  面对主和派康应乾等人犹豫不决的态度,主战派袁崇焕神态自若,斩钉截铁道:

  “诸位所言并无道理。只是朱由检虽为天子,实为贼子,三饷加征,敲骨吸髓,陕西甘肃民变四起,他算哪门子圣君,扑街仔而已!再看辽阳伯,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固守辽东千里之地,浴血拼杀,愈战愈勇,而今兵精粮足、人才济济,正是率兵入关,拯救万民之际。明贼不来则已,来就是来送死!”

  齐孟见袁崇焕胸有成竹,便询问他:“那依袁大人之见,何时可入关?何时可平定天下,拯救万民?”

  袁崇焕掐指一算:“下官受辽阳伯特眷,愿假以便宜,计五月,入关可期,十年,天下可定。”

  马士英哂笑:“五月入关?袁督师如此笃定,以为此战必胜?吴三桂肯归归附我们?”

  齐孟忧心忡忡。

  穿越者对抗穿越者,还是第一次遇上,更要命的是,完全不知道对方攀上了哪根科技树树杈,或许还有什么大杀器一直藏着掖着·····

  袁崇焕扫视一眼众人,转身向齐孟拱手施礼,继续说:

  “还请允许我为诸位分析一二。其一,假设现在关内已安定,崇祯无后顾之后,他敢出关与我军决战,难道京营连骑战也比我军强?其二,流贼并未完全平定,西北李自成、张献忠实力不弱,是朱由检后方大患。其三,冬季寒冷,中原士卒跋山涉水到辽东,水土不服,必患疾病。”

  “以上三点兵家大忌,朱由检全占了,他焉能不败!”

  齐孟抚掌大笑:“说得好,他有神机营,我有真武营,他有弗朗机,我有红衣炮,有何惧哉!”

  袁崇焕抱拳道:“下官愿为辽阳伯决一血战,万死不辞。只恐辽阳伯狐疑不定。”

  齐孟拔佩剑砍面前奏案一角:“诸官将有再言和者,与此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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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四年九月十九日,辽阳伯起兵反明,杀辽东巡抚王化贞,拘捕了按察使以下不顺从的官员五十九人,发布檄文,自称“原镇守辽东总兵官,今奉旨总统天下水陆大元帅,靖难大将军”。

  拥立“朱四太子”(朱由校第四子朱慈淼)为隆武帝,公布信王朱由检弑兄、杀母等八十一条罪行。

  檄文翻译如下(节选):

  天启帝朱由校十六岁即位,做了七年皇帝,23岁就病死了,天启皇帝的前三个孩子都早早夭折,他临死前预感到了朱由检等人的阴谋,为避免第四子(朱慈淼)再被奸人所害,于是特命宫女杨越将朱四太子送出宫中养育。

  然而,没天理啊,太子逃走了,皇帝本人却没有逃出贼人的魔爪。

  天启七年的五月的一天,皇帝与太监在太液池中划船嬉戏,结果一阵风吹翻了小船,朱由校落水,五月的京师,水温还没有多高,朱由校虽被救了上来,却因而着凉,病了一场。之后他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当时的兵部尚书霍维华进献了一种名为“灵露饮”的“仙药”,味道清甜,非常可口,朱由校便天天喝,结果逐渐浑身水肿,直至卧床不起。

  魏忠贤担心朱由校死后自己没有靠山,尽心尽力为皇帝祈福续命。

  信王朱由检,每日进宫探望,并指使霍维华呈上“神水”进献给皇帝。

  朱由检在《奇症杂考》上看到的一种叫作“水蛊”的怪病,就是在他说的那个装有“神水”的水缸里放入一种尖尖的螺,于是水质发生改变,喝了这种水,就会逐渐变得肚腹鼓胀,面黄肌瘦,神医难治,直至死亡。

  《奇症杂考》记载,认为这是一种藏在水中的蛊,人喝了这样的水,蛊虫就进入人的体内,人就会得病,乃至死亡。这也是天启帝死亡的真正原因了。

  除了弑君、杀母,篡夺侄儿皇位,朱由检最大恶行便是杀人。

  他发脾气时像一头挣脱了铁链的疯狗,人性和理性全失,根本不像是光宗皇帝的儿子——有传言说他是私生子——崇祯喜欢把大臣们请到金銮殿上,向他们作揖行礼,说:“谢谢各位先生,请帮我治理国家吧。”然后大发雷霆,用火铳将“各位先生”轰掉半个脑袋,场面极其血型····

  伪帝崇祯在位四年,唯以对老百姓搜刮为能。陕西、山西,千万百姓不是战死沙场,就是活活地被饿死。

  他说了不少动听而又动情的话,但均是口惠而实不至。他宠信太监王承恩,杀掉了被人们称颂的魏忠贤,这进一步地证明了这个暴君的“知人善任”。”

  ~~~

  檄文被打印出来,致书两京一十三省、安南、朝鲜、倭国、及各地故旧将吏,并移会东南海盗郑成功,西南土司、苗民、察哈尔蒙古布尔尼、青海墨尔根台吉等部众,邀约响应。

  入关之役由此开始。

第793章 不怕寒风,不怕眩晕

  清晨时分,沈阳城内大街小巷响起了马车的哒哒声,运粮粮草武器的车队正在奔赴山海关前线。与此同时,百货商店前妇女们拎着灯笼排起了长队,男人们都已经出去打仗或维持治安,抢购粮食茶叶等日常用品的任务便交给女人们来做。

  训导官们连夜在墙壁上刷满“靖难安民”之类的告示,天大亮的时候,那些刷在墙壁上白色标语口号还没干。

  “明朝昏主不仁,宠宦官,重科第,贪税敛,重刑罚,不能救民水火。日罄师旅,掳掠民财,奸人妻女,吸髓剥肤·····”

  齐孟一边读着墙壁上的口号,一边沿着街道策马徐徐前行,他腰间别着一把手枪,头戴一顶制式钢盔,威风凛凛。

  走到辽东报社门口,元帅府卫队在四周警戒,卫兵们手持上好刺刀的步枪,头戴刻有猛虎图案的军服头盔,一些身着便服的特勤队成员则像幽林一样散布在四周,密切关注街道过往的行人。

  “把街面上的人,都撤了吧!”

  齐孟大手一挥,特勤队和卫兵纷纷退出街巷,周围只剩下五人:

  裴大虎、康应乾、袁崇焕、张潮、森悌

  这四人都是齐孟的心腹重臣,负责大元帅府政权的方方面面。

  康应乾上个月在铁岭喝花酒时不幸中了风,现在左边小腿不听使唤,走路一瘸一拐,嘴角歪斜,不时溢出水来,然而大元帅没有抛弃他,仍旧把老康留在身边,当做智囊。

  此时森悌和张潮一左一右搀扶老康,走在青石板路面上。

  森悌身材精瘦,眼神矍铄,典型的广东人长相,张潮则体型高大,他本是宣府夜不收,现在掌管辽东特勤队,相当于特务首脑,他穿着便衣,腰间钲带上挂着个盒子枪皮套,皮套里装着兵工厂新式手枪。

  大元帅翻身下马,甩开上前搀扶的卫队统领裴大虎,摘下黑色皮手套,指着报社上的鎏金牌匾,充满豪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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