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摆摆手,随意的道:
“别提,别提,没有银两,我说什么也只是空谈,不如你我兄弟安守此处,喝酒,喝酒!”
方永又低头饮起酒来。
薛大瘸子却坐不住了,道:
“三当家的,别啊,您没有银两,我有银两啊!”
方永抬头道:
“哦,你有银两,你有多少?”
薛大瘸子立刻道:“五…”
嘶,不对啊,是谁试探谁来着?
思考片刻,薛大瘸子说出一个数字。
“五万两!”
方永笑了起来,道:
“如果我有五万两银钱的话,想来可以买粮囤地,使我家乡的居民不受灾荒之苦了!”
薛大瘸子闻言有些失望的道:
“三当家的,您就只想帮助您家乡的人吗?”
方永道:
“乡人亲近,胜似远亲。我这人念旧,如果有能力,我肯定最先想着帮助和我最亲近的人。况且只有五万两白银,也就只够帮助我的家乡人了。”
薛大瘸子闻言想了想,觉得方永说的好像也没错。
先亲后疏,重视感情,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非常不错的优点。
唯一的缺点就是……格局太小了。
薛大瘸子思考片刻后再问道:
“那如果您有十万两白银呢?”
方永不假思索的道:
“十万两白银也不算多,我自幼在洪泽边上长大,这大湖两岸都是我的亲眷,十万两白银也就堪堪够我帮助他们了。”
薛大瘸子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那如果您有五十万两白银呢?”
方永仍旧不假思索,直接答道:
“淮州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淮州的百姓都是我的亲人,想必五十万两白银可以帮助他们安稳生活吧。”
薛大瘸子的脸上已经是压制不住的喜色。
“如果您有五百万两白银呢?”
方永依然不假思索,仿佛这些早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
“古人云,故土难移,苏州是我的故土,苏州的人民也都是我的亲人,五百万两白银的话应该可以让苏州人民免于困苦了!”
薛大瘸子一拍饭桌!
“五千万两!如果您有五千万两白银的话您要怎么做?”
方永正色起来,道:
“我是喝大江之水长大的,江水就仿佛是我的母亲,江水两岸的百姓都是我的同胞,如果我有五千万两白银,想必我的同胞们就可以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了。”
薛大瘸子狂喜的站了起来。
“一万万两!如果您有一万万两白银您怎么做?”
方永这次并没有再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大瘸子。
“这个问题,还是等你赚够一万万两银子后再来找我询问吧!”
薛大瘸子闻言也不再问,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薛大瘸子端起酒杯,吟道:
“胸藏吞吐乾坤志,心系黎民安世间。”
“三哥此志当浮一大白!”
方永笑着同饮。
“哈哈,改叫三哥了?”
薛大瘸子笑了笑:
“三哥莫恼,轻诺者必寡信;三思而定,方可始终如一;我善经营,愿尽心竭力,助三哥成事!”
第23章 ,方家事末
碧波顷顷,水平如镜。
一艘小舟荡在湖上,有佳人陪侧,红炉煮酒,举竿垂钓,好不快哉。
“三爷,这都半天了,真的有鱼吗?”
雪雁盯着湖面,眼中满是质疑。
方永提起手指,敲在雪雁的额头上。
“啊!好痛!”
方永道:
“痛就对了,正是你这妮子缺乏耐心,这才惊扰了我的鱼!”
雪雁闻言鼓着嘴和黛玉说道:
“姑娘,你看他,自己钓不到鱼就怪我嘞!”
黛玉捂着嘴,扑哧一声笑了。
方永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那个,钓鱼不是目的,我只是想陪妹妹出来散散心罢了,算了,我们回去吧!”
黛玉闻言忙拽住方永衣角。
“别,这挺好的,不如方三哥教教我垂钓如何?”
方永有些惊讶:“妹妹想学?”
黛玉点头,道:
“王摩诘曾有诗句,
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请留磐石上,垂钓将已矣。
似这般恬静之趣,我还从未尝试过呢。”
黛玉说完,方永迟迟没有反应。看过去,却见方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黛玉瞬间红了耳根。
“方三哥,你做什么。”
方永回过神来,笑了笑,也不觉得尴尬,解释道:
“妹妹吟诗时气质更胜以往,有些怔神了,还请妹妹恕罪。”
黛玉脸上的羞意更甚了。
方永知道过犹不及,于是及时转移话题道:
“妹妹想学垂钓,我教你便是,不过有道是艺不轻传,妹妹作为交换,也应教我一门才是。”
黛玉被方永的话吸引了注意,心中少了几分羞意。
“方三哥想学什么?”
方永道:“妹妹就教我作诗吧。”
泛舟垂钓,吟诗煮酒,斜看天涯,何其妙哉。
然而,就在湖的另一边,不知多少百姓穿着单薄的麻衣,走在岸边上,荒野里,用简陋的工具寻找着一切能吃的东西。
方永杀了官,投了匪,可征税不会因此停止。
下一任税官到来后带了更多的官兵贴身保护,官斛大了几分,官秤重了几分,变轻了的只有百姓的粮食。
各家将当种子的余粮都拿出来也还是不够,只能去借,去当。
当衣服、当物件、当儿女……
至于没了粮食他们如何过冬,大抵是没人考虑这些的。
泥娃双手双脚被冻的红肿的回到家中。
泥娃的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半大不小的弟弟都躺在床上。
“泥娃子,找到吃的了吗?”
父亲躺在床上问道。
泥娃哈着气道:“挖到一些草根,还有一点泥螺。”
父亲叹了一口气。
“不错了,你先上来吧,我再出去寻寻。”
泥娃闻言,脱下了身上的麻衣,露出了另一件麻衣。
脱掉了另一件麻衣,露出了第三件麻衣。
终于,三件麻衣都脱了下来。
泥娃躺进了有些破旧的被子里。
泥娃的父亲则将三件麻衣穿在身上,出了门。
下午比上午更加寒冷。
泥娃在被子里搓了搓脚,他觉得脚背有些痒,但不敢用力去搓。
外面传来父亲的声音。
“泥娃子,你的那把刀放在哪了,我去拿着砍些柴火用。”
泥娃道:
“在我枕头下面。”
泥娃父亲从泥娃手里接过腰刀,期间,泥娃不忘认真的叮嘱道:
“爹,这刀很重要,您千万要拿好,别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