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才是宋世祖 第45节

  如果不是索超的话,无论梁中书换什么亲随近侍武官,估计还是斗不过晁盖吴用。梁山这边,应该会负负得正继续发展下去,但崛起的时间线应该会被我拖后,毕竟折损了那么多人手,好多有实力的骨干都被我挖走了。

  历史上梁山正式扯旗造反比方腊造反早了大半年,现在倒有可能反过来了,或许还是方腊先动手。这样也好,我可以先对付方腊,坐稳江南的基本盘,将来再考虑山东这边的布局。

  眼下最迫切的,还是能不能找个东平府或者济州本地的武官,又要值得我拉拢,又要人品可靠,忠义守信。否则一旦对方知道了我帮林冲脱罪、欺上瞒下,想要拿捏我把柄,可就弄巧成拙了。

  嗯,记得水浒里东平府本地有‘双枪将董平’,再北边东昌府有‘没羽箭张清’,不过这几个人,也不知人品如何,水浒里他们都是被赚上山的,看不出品性,只知道武艺还行,张清的话,还得往北绕远路,变数太多……”

  赵子称把自己关在客房里,瞎琢磨了半日,把诸事推演了一遍,虽也理出了一些线索,但更多是无从下手。

  他脸也不洗,饭也忘了准时吃,整个人一时有些颓废。

  最后还是慕容妍见他一上午没出门也没去吃饭,帮他送了一些粥点到卧房中,看他殚精竭虑的样子,便温言关心:“究竟何事如此烦恼?是非得在林教头来投之前想明白呢?”

  赵子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惋惜和顾虑说了:“……事情便是如此,我要在林教头拿来王伦首级之前,看看能不能充分废物利用,若是晚了,此事也就只能作罢了。”

  慕容妍听后,倒是有点旁观者清的意味,她就事论事地提醒:“这种事情,关起门来瞎想能想出什么?本州和济州的武官你又不熟,光靠自己想,谁知道哪个值得托付、哪个值得拉拢?总得找本地官吏或是消息灵通的人打听才对。”

  赵子称并不否认:“贤妹所言,自然也有道理,我这不是一开始,先自己闭门造车梳理一下思路么,下午就去差人打听。”

  赵子称一开始是想直接从记忆里那些水浒人物来筛选,有了大致目标后再去慢慢搜集情况、联络。

  慕容妍则是完全没有先知挂可开,很自然就觉得不能有任何先入为主的想法。赵子称便跟她分工合作,让她帮着一起搜集一点情报,晚上再慢慢讨论。

  ……

  又一个下午很快过去了,慕容妍也无非通过街谈巷议,以及让手下管事、家丁通过客栈酒馆里那些人面广的客人打听,搜集了不少情报。

  主要是周边临近各县的武官情况、名声好坏。太细致的细节,或者更远地方的信息,慕容妍也打探不到,仓促间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赵子称自己也没闲着,也旁敲侧击搜集了一下午情报。晚饭的时候两人一汇总,还真就被赵子称发现了一个可用的好消息。

  “任城县的都头,居然叫关胜?我记得我们来的路上,就经过了任城县吧?那地方就在济州河下游、与此地相邻,距离梁山,也就两个县。梁山在郓城县,从郓城县沿着济州河往下游走,绕过我们现在所在的汶阳,便是任城了。”

  看到关胜这个名字时,赵子称内心已经有卖人情的人选了。

  关胜可比水浒里其他所谓的“忠义之士”靠谱多了!这是宋史正史上也提到过的气节人物。

  正史上,关胜并没有投过宋江,而是济南府的守将,后来在靖康之难时,多次抗金力战,击退过金军。

  但是后来济南府的知府刘豫,投降金国当了汉奸,还成立了金国扶持的傀儡国“伪齐”。刘豫是关胜的顶头上司,因为关胜坚决抗金,阻挠了他当汉奸傀儡的路,所以提前设计绑了关胜献给金人,关胜誓死不降,被金人杀害。

  只是没想到,如今宣和年间,关胜级别比五六年后低不少,而且还没去济南府,反而在济州。

  不过考虑到这种基层武官,在山东境内不同州府之间被调整防区,也是很正常的。宋朝本来就喜欢“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经常乱调动。宋江之乱前后,山东周边数个州府的武官,肯定也会有一轮洗牌。

  (注:济州和济南是两个地方,相隔很远。济南在泰山北边,济州在泰山南边。济州是后世的济宁)

  “就是他了!贤妹还真是我的贤……还真是帮了我大忙。我这就安排人手,先去联络关胜,试探一下他的态度。明日等林教头来了,拿到了王伦的首级,便可以实施计划了。”

  慕容妍听说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发挥了大作用,也是颇为骄傲。小姑娘初涉江湖,总是希望发挥一点作用,很有成就感。

  此后一日无话,第二天傍晚,赵子称一行挪窝到任城县与汶阳县之间的某处济州河畔的码头小镇内,在一座客栈里先见到了林冲。

  林冲被曹正引着来拜见赵子称,一见面就纳头便拜:“赵公子急公好义,仁信素著,救下鲁师兄和林某家眷,林某粉身难报!从此世上再无林冲其人,林某自愿改头换面,毕生为公子执鞭坠镫!”

  “诶!林教头快快请起,我不过见你也是信义之人,又有一身本事,报国无门,不忍你落于泥淖之中,不必如此。”

  赵子称连忙扶起林冲,又喊来早就等在一边的安道全:“这位是安神医,原在镇江府厢军中勾当,被我讨来,伴随左右,他医术甚是了得,之前鲁提辖改头换面得脱,也全亏他圣手。

  此番林教头要想杜绝身份暴露的后患,也得他略微帮着拾掇一下。另外,听说王伦那厮还给教头下毒了?也一并看看,可有留下什么隐疾后患。”

  林冲连忙表示不妨事,只是蒙汗药,应该没有慢性猛毒。

  但赵子称还是坚持让安道全帮忙诊脉了一下,先开了几服药调理一下,哪怕没毒也开点清热解毒的汤剂总没害处的。

  林冲见了,不由感动,愈发死心塌地。

  随后赵子称才问起王伦首级可曾带来了。林冲稍稍有些忸怩,表示自己当时只是因连番被王伦挤兑,才愤而杀之,并非指望靠王伦的首级换功劳。不过既然赵公子有用,所以他还是拿来了。

  只不过,拿出首级的时候,林冲再三强调,他自己本人绝不从王伦的首级中捞好处、得功劳。

  这一点根本不用林冲说,他就算想要功劳,赵子称都没办法给他功劳,这个账根本平不了。

  “这就不劳林教头费心了,你把首级拿来了,便算是我私人承你个情,你就当是借此补报了我救你家人的恩,以后不必再介怀。这颗首级,我自另有他用。”

  当天晚上,赵子称吩咐安道全又给林冲稍稍做了些应急的处置,用上次给鲁达易容时多出来的鹿角胶等物,给林冲另外黏一副大胡子,令其面容稍稍变化。

  歇息一夜后,次日一早,众人便离开此地,沿着济州河南下回返。中途稍稍绕去任城县一趟,林冲就不进城了,只在城外某个小镇里等消息。

  赵子称只带了慕容妍和慕容家的家丁,其他江湖好汉一个没带,以宗室客商的掩护身份,大模大样进了任城县,直奔本县都头关胜的下处。

  一路上,慕容妍还有些小懵逼:“赵大哥,你虽想把功劳让给那关胜,落个人情,可他如何解释得圆、跟上面解释他是如何杀得那梁山贼首王伦的呢?任城县的县官也好,济州的州官也好,可没让他越境去东平府郓城县追剿梁山贼啊。”

  赵子称:“这一点尽管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他编得圆来。”

  ——

  PS:大章的日子就是一更……4月1号上架,这几天想要养的就养一下吧,我也不反对。

第62章 了事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八月二十二,午前,任城县。

  关胜在一大早点完卯、草草忙好了日常公务后,正要照例找个地方,小酌几杯,用点肉食。

  结果刚走出县衙没几十步,在衙前街第一个巷口处,就被一个身着苏绣锦袍的笑脸胖子拦住了。

  “敢问可是本县关都头?我家主人有些小事,想邀关都头一叙,已经在万福楼摆下薄酒,还请拨冗赏光。”

  这胖子正是慕容家的管事邓岳,赵子称此番带出来的众人,其他好汉江湖气都太重,一点富贵人家气象都没见识过。让他们扮演这种大富大贵之家的跟班,也演不像。还不如让本来就干这事儿的人,直接本色出演。

  关胜如今还只是低级武官,也没见过什么大钱。宋末的山东已经远不如宋初富庶,有宋一朝,河北的边防压力,也导致山东背上了相当的钱粮负担,本地除了达官显贵,几乎不会有人穿苏绣的锦袍。

  关胜一看对方衣着,一个普通管事都穿这样了,其主可想而知,他便不敢怠慢,直接跟对方走了。反正只是先喝个酒,听听对方怎么说。要是棘手的事情,不答应就是了。

  来到设宴的地方,上了顶楼,进了包厢,关胜便看到一个身材挺拔,手足修长的华服公子,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听到门的响动,才回过身来,做出抬手请坐的姿势。

  关胜一见对方穿着长相,便不敢怠慢:“不知这位大官人尊姓大名?因何寻找关某?”

  赵子称:“敝姓赵,出自秦王、英国公一脉,今年得中,蒙吏部除授姑苏县丞一职,赴任途中,偶经济州,听说关都头是附近闻名的信义豪杰,故而稍稍绕路前来拜访。”

  关胜听了,心中不由一惊:“你便是赵大官人?前些日子上任途中、顺道剿了芒砀贼的那个宗室子?”

  这下轮到赵子称愣了,他没想到,自己在徐州刚刚闯出的那点名声,居然都传到济州了。

  他来的路上,还在犹豫要不要一上来就跟关胜完全坦诚相告,现在看来,直接说大实话的决定是对的。

  赵子称便也不完全否认,只是淡淡谦虚了一句:“我一介文官,直接指挥带兵打仗是不行的,无非从旁划策,芒砀贼是杨志杨指挥使剿的,我岂能贪图朋友之功为己有。”

  关胜也很快想起来了,确实,芒砀山那一战,众所周知带兵的是杨志。但坊间近日传说最多的,还是这位赵大官人。

  因为周边府县的武官多多少少都知道那樊瑞的厉害之处,并非阵战和武艺,也并非其手下人多悍勇,关键是妖法厉害,擅长瓦解官军士气。之前官军也剿过几次,都被莫名其妙的装神弄鬼手段搞得军心崩溃,惶恐逃散。

  而这位赵大官人,听说有一身浩然正气,如神佛庇佑,压得樊瑞的妖法无法作祟,最终被杀。坊间百姓和武夫又不懂科学,越传越邪乎,到后来添油加醋,连赵子称自己听了都不好意思。

  关胜作为武官,对这些事情还是非常关心的。听多了之后,虽不至于全信,但也把赵子称脑补成了类似刘邦或者刘备那般的宗室豪杰。

  能在丰西泽里斩杀蛇虫、避免被妖人的毒物侵害,那能是一般人么?而且人家能破妖法,又姓赵……各种传奇都叠满了。

  要不是关胜已经是公门中人,有差遣在身,关胜自己都想去看看。没想到今日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关胜连忙做了个天揖,深深下拜,口称久仰:“没想到赵大官人这般礼贤下士,还能特地绕路来拜访我等武夫,关某实在惭愧。”

  赵子称连忙一把扶住,就拉着关胜入席落座。

  关胜原本还暗暗用力,想多躬身揖拜几秒钟,赵子称的手掌扶在他手臂上,关胜却不由心中一惊,这读书公子臂力也有一点。虽然肯定还是比他小,但在文官里绝对是非常罕见的了。

  关胜不敢再较劲,连忙一切顺了对方的意。赵子称先敬酒三巡,关胜都是酒到杯干。

  初见的氛围如此融洽,倒是省了赵子称很多铺垫,三巡过后,他便主动提起真正的来意。

  “我此番来,其实是有一桩功劳,无法认领,遍观周遭数县,唯有关都头这样的信义豪杰,配得上这桩功劳,因此愿意相送,没有其他条件,只要关都头自己保密,心知肚明即可。”

  关胜本就心存仰慕,听了这话愈发惊讶:“却不知究竟是何事?并非关某贪功,实在是……此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一时不解。”

  赵子称就大致把他手下有人杀了王伦、但无法献功的情况说了。

  “……事情便是如此,现有梁山贼首王伦首级在此。不过实不相瞒,动手杀王伦那好汉,本是戴罪之身,且是被奸人陷害。

  我在东京候缺时,机缘巧合得知其事迹,不忍忠良蒙冤,便设计搭救。只恨那陷害他的狗官位高权重,我也只能是让他隐姓埋名,不能再以原先的身份抛头露面。故而这王伦的首级,在我手上也是无用。”

  赵子称说着,轻轻拍了拍手,邓岳就拿过来一个木匣子,赵子称抬手打开盖子,便露出里面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都尚未用石灰腌渍,应该也才死了两天工夫。

  不用石灰腌渍,自然是不希望人头立刻变色干枯,不利于做局演示。但天气这么炎热,完全不做防腐,两天时间也够臭了,所以赵子称让曹正提前用大量的盐稍稍腌渍杀菌了一下。

  曹正是杀猪的屠户出身,做腌肉非常拿手,腌人头也算是老本行了,王伦的首级才能保存得那么栩栩如生。

  饶是关胜见惯了生死,看到一颗人头以这种姿态出现,内心都微微有些骇然。他见赵子称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刚喝完一杯酒就拿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掀完盖子后还能再喝得下去一杯酒。

  关胜都没听他说完详细计划,已完全被其气度折服。

  “公子的气度,实非寻常文官可比,关某佩服!如此高义,也不知将来如何报答。只是,关某身在济州,府君、县君又不会派我越境去东平府追剿梁山贼。这功劳非要按到关某头上,怕是压服不得口声。为公子稳妥计,不如在东平府就地寻一武官……”

  赵子称一抬手,不容置疑地否决了对方的婉拒:“我人生地不熟,信不过其他人的人品。这等事情,行事不密,必受其咎。这桩功劳若不是送给关都头,那我宁可把王伦的首级直接烧了,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关胜听到这儿,已然是感动到感激涕零。

  对方怕泄密,所以不想多事。但偏偏信任自己,这般无条件信任,自己怎能不报答?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在大宋的环境下,文官对武人这般信任,已经是可托生死的交情了。

  “既如此,关某也不矫情了,公子尽管吩咐,此事要如何施为,才能压服得众人口声?”关胜长叹着拱手求教。

  赵子称“啪”地一下展开原本放在酒案上的一把折扇,轻轻扇了两下驱散血腥味。

  八月中秋,暑气虽已稍褪,这般举动,倒也不显突兀。一旁的邓岳见公子爷摇扇子了,立刻把人头木匣盖好,拿到一边。

  赵子称便一边轻摇折扇一边说:“其实也不难,这几日,便会有小股梁山贼,冲州过县,从东平边境袭来,‘滋扰任城’。如今年月不太平,我也早就打探过了,东平府和济州的主官,对于州境上的地界,本就看管不严,遇到贼情,也都希望以邻为壑。

  所以这种两不管的地方,突然冒出小股来历不明的贼人,也不会立刻被官府处置,都还指望他们被驱赶到临州地界。而如若这股贼人向任城靠近,都头又向县君、乃至府君主动请缨,要出城追查、驱赶,他们肯定也巴不得有人做这个事吧?

  到时候,都头仅带少量人马,名为驱逐,实则却与贼交战、得了贼首首级,还有些许被裹挟的从贼小卒作证贼首身份、让本县见过贼首的士绅出来辨认,一切就足够了。经此一事,都头至少能升指挥使吧,说不定将来表现再好一些,都虞侯也有可能。”

  赵子称最后那句话,其实有点高估了。主要是现在梁山还没做大,只是一伙水洼里的小贼,贼首的人头也没那么值钱。指挥使还是可以的,都虞侯有点妄想了。

  若是后来全盛姿态的梁山,你能杀得宋江的话,凭宋江的人头当都虞侯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能全灭梁山,直接当都指挥使也行。

  现在王伦的人头,比将来的宋江还是差了不少意思。

  不过关胜显然没纠结这些细节,他只是顺着赵子称的逻辑思考了一下,赫然发现这么做还真的非常稳妥。

  关胜久在济州,他非常清楚当地的文官对于贼情的纵容和怕事、躲事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是济州和东平府边界上出现了潜行过来的小股不明贼情,文官最希望的就是赶紧赶走了事,只要别入境,去祸害邻居,那他就绝不动手。

  要不是北宋末年山东的吏治已经烂到了这种程度,宋江后来也不至于做大得那么快。

  到时候,自己主动挺身而出,愿意帮府县长官分忧,主动出城驱贼,知州和知县都得感谢得烧高香了。

  其他各县武官,肯定都是希望紧闭城门,什么都不干,只求别惹怒贼人,指望贼人自行换个地方祸害。

  关胜把事情梳理明白后,长叹一声:“既然赵公子已经想好了计策,关某就却之不恭了。关某也说句肺腑之言,功劳升迁,都是身外之物,但公子仅凭关某的江湖名声,便如此信任、推心置腹,这份信任,才是至诚可贵之物。

  哪怕关某此番不得功劳升迁,仅凭公子这份信任,此生但有关某能做的事情,尽管说来便是。关某方才都想弃职追随公子,不过,公子既然把这份功劳让给我,肯定是觉得我在此位上还有点用,我贸然抛却,倒是拂了公子的好意。只能是等将来有机会,再行补报了。”

  赵子称见他已有决断,也端起酒杯,最后共饮了一杯:“放心,我十七八岁便做到县丞,又岂会一直做县丞?如今是多事之秋,来日方长,等我将来位列方面,总有你我勠力同心的时候。”

  关胜颤抖着喝完酒,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

  当天傍晚的时候,任城县周边,就传来了贼情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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