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该回绝他们的……”莱曼少尉低声喃喃了一句，目送着车队远去，纷飞的雪花积聚在他的大檐帽上。
不多时，轿车和卡车组成的车队就消失在了公路尽头。
两小时后。
卡塞尔只算是个小城市，人口不算多，亨舍尔工厂这样拥有五六千员工的大型企业就是当地的经济支柱。
商克等人是在下午时分来到卡塞尔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乱糟糟的街道，一种难以言表的压制和凋零之感涌上心头。
执意逃难的平民，拖家带口。
不想逃难的平民，门窗紧闭。
大批从北线撤退下来的帝德部队正在向南行军，军服松垮脏破，神情与目光充斥着失落。
见状，商克摇下车窗，招呼了几声但没人应，便让莫萝停车。
商克推开车门，拦下了一名乘坐挎斗摩托车的帝德中尉，很大方的递了包香烟过去，问道：“情况怎么样？伊凡罗斯人已经打过来了？”
克莱茵随即翻译转述。
上尉拿出一根烟，点燃以后猛吸两口，叹息道：“一个集团军的伊凡罗斯人在进攻汉诺威，我们师仅仅参战一星期就不得不撤退了，据说一些伊凡罗斯人的侦察部队正在向南进发……”
汉诺威距离卡塞尔并不远，公路里程大约一百六十多公里。
莫萝左顾右盼，对帝德士兵们的狼狈窘迫之景感到不屑和好奇。
她问：“我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在布达珀斯打败过伊凡罗斯人，他们并没有多么可怕，他们是怎么打败你们的？”
上尉很难堪，苦笑了几声，张口欲语又没吭声，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少顷，他才开口道：“说起来很简单，炮兵轰、坦克冲、步兵冲……”
你小子现在还有闲情逸致跟别人聊天秀优越感？
商克不耐烦了，直接拽着莫萝就走。
“去亨舍尔工厂！”他摇上车窗，拧开水壶喝了口水，没好气地说：“不要嘲讽瓦尔兰德人，等你们遇到相同情况时也会被打傻的。”
先用152毫米榴弹炮轰你一通，接着上百辆T-34狂暴轰入你的阵地，后边还跟着一波波步兵汹涌而来……小口径反坦克炮又对付不了T-34，这换谁来都得懵圈。
一行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亨舍尔工厂所在地。
离得越近，那高大厂房给予的压迫感就越强。
装配车间外边停放着成排的蒸汽机车，像一只只钢铁雄狮伏卧在雪地中。
亨舍尔公司有自己的安保单位，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把守着大门和路口，工厂现在已经处于完全停滞的状态，来来往往的职工们显得惴惴不安。
商克转过半边身子，对莫萝和后座的克莱茵叮嘱道：“精神点，别丢份儿，正大光明的过去，一定要先入为主。”
对于她俩来说，这个俚语单独拎出来可能无法精准理解，但联系上下句还是能领会到意思的。
于是车队就径直开了过去，停在大门前面，几人下车后就招呼卡车上的士兵们下车列队。
安保队长急匆匆的走过来，不明所以。
他都没来得及首先提问，莫萝就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子，又急又傲地催促道：“喂，就是你，集合所有安保人员，再带我们去公司办公区。”
下士和两名豁免兵也带着士兵们列队完毕，整齐的走了过来。
第187章 摇篮中的老虎
与那失魂落魄的败兵相比，面前这几十号人看着就不一样，军容整齐划一。
安保队长懵了一瞬，支吾道：“等等……我…我想知道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来监督你们执行政府的命令，你不需要知道更多。”克莱茵言之凿凿。
随后，警铃大作。
在叮铃叮铃的急切声响中，更多的安保人员陆续从各个地方赶来，到大门后的空地上聚成一团。
看上去约莫百来人，装备手枪和小口径民用运动步枪，还有少数人拎着毛瑟自动手枪，也就是商某人非常熟悉的驳壳枪。
商克对克莱茵耳语几句，后者接着就煞有介事地训示道：“针对亨舍尔公司的核心技术资料销毁命令已经下达，我们绝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入伊凡罗斯人手中，从现在开始必须保持最高戒备，当心被工厂之中收买的人和間諜，伊凡罗斯人甚至派伞兵突袭。”
伞兵？！
唬住这群安保人员之后，莫萝和克莱茵便根据商克的要求，将之拆散开来，百来人一分为三，跟士兵们混编在一块儿。
接着，商克等人就去了厂区隔壁的办公区。
战火迫近，大部分中高层管理人员已经溜之大吉，这个关头还愿意来上班的公司高管真不多。
看到军队来了，职工们忐忑不安，纷纷避让。
商克等人径直冲进了办公楼，四处寻找尚存的中高层管理人员，逮着人就问。
“我想想，福格特经理今天来了，他是军方坦克项目主管。”
“施密特博士也来了，我先前看到过他，就在半小时前。”
一片混乱中，商克等人大马金刀的闯进了项目经理福格特的办公室。
这是个带着圆眼镜的瘦高老头子，正在翻找东西，办公室中桌子柜子的抽屉都被拉开了。
“福格特先生，伊凡罗斯人正在迫近，我们现在必须转移重要的技术资料，如果无法转移那就销毁！”克莱茵开门见山地说。
“现在轮到亨舍尔了吗？”福格特并不惊慌，反问道：“哪些项目？”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克莱茵一时语塞，正欲回头看向商某人，就听到他的低声耳语。
“重型…突破…战车……”
于是克莱茵不假思索地大声道：“最关键的是重型突破战车项目。”
福格特终究是精明的企业高管，很难忽悠到他。
可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又更容易忽悠，因为他会自己说服自己。
根据他所知道的内幕消息，一些涉及军方项目的企业确实收到了‘秘密转移或销毁技术资料’的指示，而且时间很接近，就是前天的事。
前天，法本公司收到指示，要求以最快速度转移关于‘农业杀虫剂’的研究成果。
所谓的杀虫剂其实就是神经性毒剂塔崩和沙林。
正因如此，在福格特看来，现在转移和销毁亨舍尔关于‘重型突破战车’的成果恰在情理之中。
唯一令他感到不爽的是莫萝这个玛丽安娜人。
“呵呵，也就政府那些人愿意分享技术给你们玛丽安娜人了，军方肯定反对……”
这时，莫萝看到商克在给她使眼色，于是也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怎么办。
“你们瓦尔兰德人沉浸在过去的胜利中，又能弄出什么厉害的武器来？”莫萝假戏真做，蹙眉道：“我们本就有强大的重型坦克，我对这个临时委派的任务毫无兴致，这是浪费时间。”
“你不懂坦克设计，士兵。”福格特不屑于跟这个在他眼中只是小姑娘的后辈计较。
“我不是士兵，我……”
见莫萝入戏太深，商克打断了她的话，心平气和的微笑道：“我奉種國大使馆的指示，提醒贵公司及时向盟友分享技战术经验，唯有放下彼此之成见，同心御敌，才能确保欧洲之安宁。”
福格特从商大半辈子，早就听腻了这种标准的中式官样说辞。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吐槽道：“你们东方人未免管得也太多了，竟然还想插手欧洲的事，我们欧洲人会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不，这是世界性的麻烦。”
“好吧，你说的没错。”
不多时，工学博士施密特也来了。
福格特和施密特对话几句，然后向众人简介坦克项目。
“五年前，我们亨舍尔承包了III号战斗坦克的预生产订单，几乎在同一时间，帝国武器局向我们下达了研制实验性突破战车（Durchbruch-Wagen）的任务，代号DW项目。”
“这个项目在前年冬天确立为VK3001计划，我们亨舍尔在DW项目的基础上进一步改进，按照武器局的要求研制了军方期待的重型坦克，原型车的表现相当不错，我们再接再厉，启动了VK4001计划。”
“但是很可惜，战争爆发了。伊凡罗斯人的新型战斗坦克T-34轻易击败了我国任何一种坦克——即使是还没量产的VK4001。因此武器局紧急下达了研制更强大重型坦克的命令，这就是VK5001计划。”
“秋天到现在也才三个月，时间这么短，你们又能开发出什么东西？”莫萝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大楼二层的大型绘图室。
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大房间，里面摆着一排排桌子，铺满了一卷卷图纸和各种尺规工具。
【配图】
商克在这里见到了传世经典的纸上轮廓。
方正硬朗的轮廓、高大威猛的造型、毁誉参半的交错式负重轮……
从立项到现在也才五六十天时间，全部搞定自然是不可能的，亨舍尔只完成了可行性论证和大半完善的图纸设计，还有许多细节没来得及修改。
不过，由于瓦尔兰德重型坦克计划开始的很早，距今都有五六年历史了，亨舍尔的技术储备充足，所以目前的进度在设计阶段也勉强可以说搞得七七八八了。
原位面历史上也大体如此，亨舍尔在洗头大佬的严令下日夜赶工研制强大的重型坦克，因为来不及另起灶炉，于是对技术积累比较成熟的VK3601进行简单的放大增重，于是就有了VK4501计划，也就是虎式坦克。
商克禁不住啧啧称奇，低声喃喃道：“泥泞中的老虎？现在这里是摇篮中的老虎。”
第188章 坦克之心
毋庸置疑，虎式坦克是一种传奇战争机器。
在跨越百年的历史长河中，虎式的威名享誉世界，乃至演变为德军装甲部队的代名词。
相应的，针对虎式的评价也褒贬不一。
后世有句俗语叫做‘早买早享受、晚买享折扣’，这句话放在虎式上也是成立的。
虎式的设计太过于保守——耿直老实的垂直装甲，维保困难的交错式负重轮。
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受益于保守且成熟的设计，虎式诞生得太早了，早在四二年后半年就出现在东线战场上了。
苏军要到整整一年后才拿出IS-1重型坦克，而IS-1并不能做到全方位胜过虎式，于是只生产了67辆，真正强而有力的IS-2重型坦克一直到四四年初才量产；能够在中近距离击穿德军虎式坦克正面垂直装甲的T-34/85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初才开始量产。
在长达一年半的日子里，虎式可谓是占尽了便宜，打满了时间差，创下了威名赫赫的神话。
商克自认为自己是比较务实的，历经重重困难来亨舍尔打秋风绝不是一厢情愿。
考虑到主战坦克项目最迟也能在四年内出成果，商克觉得大统制联邦没有研制重型坦克的必要。
然而，重型坦克又是不可或缺的，总归要有东西来扮演‘战场支柱和突破矛头’的角色。
这期间，这个角色不如就以现成的东西代替，过渡一下。
于是乎，设计方案相对成熟的虎式就成了非常值得考虑的目标。
另外还有个不起眼的细节，那就是坦克发动机。
虽然历史上大战期间各式各样的坦克大放异彩，但是除了德国人之外，各国的坦克发动机都一言难尽，英美苏都缺乏大马力专用坦克发动机——要么功率不足，要么就是用航空发动机凑合。
美國人最拿得出手的是福特GAF汽油机，最大功率500匹马力，用在M26潘兴重型坦克上。
俄國人最拿的出手的还是V-2柴油机改进型，最大功率520匹马力，用于IS-2重型坦克。
德國人则不然，迈巴赫傲视群雄，早期的迈巴赫HL210即可输出650匹马力，改进型HL230更是可以输出700匹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