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实习也算工龄 第151节

  贾川翘起二郎腿说:“还不够直白吗?从看他大步流星的从暗道中走出来的时候,我便知道,他被人算计了,以他的本事,只需多加了解一下我身边都有谁,我们都活不了,他想赚的银子也能赚到,可他那一双眼睛根本不看别处,好像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喘气的死人,那老头还知道手里攥着有毒的暗器,可他只一双肉掌……”

  “你怎知他这一趟是为了银子?”

  “你看他道袍脏破,天儿还没暖和呢,他只穿了一双草鞋,你再想想当初王府那几位师徒,,不说都干净立整,衣料也都是好料子,这就是有主人和没住人的区别,有主人的,出来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主人家的门面,怎可一副穷酸相?”

  “那他到底是不是和尚?”

  “也许曾经想做和尚吧,或者在寺庙中惹了大祸想改头换面的藏在山野,后被人发现,我推断他曾经生活的不算差,不然不会耐不住苦寒,想着走这一趟,赚够银钱再藏起来。”

  老郑头皱眉问:“都已经住山里了,要那么多银钱做甚?没地方花呀。”

  “他又不是住深山里,你有妻儿吗?看年纪你得三十多了。”

  贾川自始至终眼睛便没有离开光头的脸,当贾川说到妻儿的时候,光头吸了一口气,浑身紧绷。

  “我救不了你,但我可以救他们。”

  光头想转头看向贾川,可能是伤势所累,他的头动不了,贾川配合的站起身,但并没有走过去,光头能看到他便可。

  “他说,可以送我儿,念书。”光头轻声说出几个字。

  贾川又坐下了。

  老郑头纳闷的看了看贾川,又看了看光头,想开口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闭上了。

  屋里一下安静了。

  光头想看一下贾川的表情,奈何贾川坐下了,他又不能扭头,便忍不住问道:“你,可有听到?”

  “你说的乃是废话,我听没听到的无甚所谓,你时间不多了。”贾川冷声说。

  光头闭上眼,轻声问:“你几品官?”

  贾川眼神一亮,问:“你只看了我的画像,连我几品官职都不知道便接了这差事?”

  “你,斗不过他们。”

  “哼!莫管我几品官职,如此劳师动众的来杀我,你就没想想为何?”

  “你挡了,他们,财路。”

  “来人!去将王府太医接来。”

  ……

  太医反复把脉,表情很是缤纷。

  贾川等得不耐,他用科学知识分析过了,这光头断没有活下去的可能,若是医学层面出现了玄学,那他就物理层面解决。

  但他眼下需要的是让这个人多活一会儿,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可不能出现那种关键时刻,关键的几个字,这人没坚持住,咽了气的剧情。

  贾川很直接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太医倒是松了一口气,表示只是多活儿一会儿的要求还是能满足的。

  很快,光头被灌下一碗汤药,贾川想问:不用熬吗?是冲剂?

  太医又表示太长时间保证不了,也就个把时辰。

  贾川觉着够用了。

  太医退下。

  自始至终,没人翻看光头后背的伤势,贾川是怕翻一下就死了,太医是觉得没有必要,只把脉便可知道这人气息只能算是尚存。

  “我帮你续命,只是好奇你这样一个人物,竟能忍下这口气,着实让我好奇他们是谁?你,又是谁?”

  光头闭目不语。

  “你要是不愿意说,我换个问法,你可还有需要我保护的人?”

  老郑头马上捧哏:“他既然这么问,便是会尽力护住你想要照顾的人,他这人,说话向来作数,你可莫错过这机会,别看他品级不高,这世上除了皇上,还真没他怕的人,想杀他的人多了,谁得逞了?汉王如何?差点没折在他手里……”

  “什么叫差点?那是必然,不过早晚罢了。”

  光头睁开眼。

  老郑头又劝道:“你那些破事带到地下有何用?这辈子的事还是要这辈子了结,反正时辰到了眼一闭就走了,怎可让活着的人好过?要我看那些人没安好心,他能不能斗得过那是他的事,斗不过他下去陪你,斗过了,那些人下去陪你,怎么你都不吃亏。”

  “我说他们可让我儿读书,你,为何不信?”光头开口问道。

  “你这一身力气,若是只想要供孩子读书,远比其他穷苦人家有办法,你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没有立刻说出是谁派你来的,可见你还在犹豫,但我不信你是顾虑我斗不过他们,才有所保留,也不该是怕那些人报复你的家人,我抓到的人可不少,不可能只你一人知道的多些,他们报复也是找活着的,你都死了,报复你家人……说不通。”

  老郑头问:“那说得通的是啥?”

  “他想隐瞒自己的身世,想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遮掩过去,要不我说找他脑子多少有点小毛病,我理你是谁?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想杀我?为何要杀我?”

  “我说了,你挡了他们的,财路,至于你是如何挡的我不知。”

  “你说我斗不过他们,可我知道他们官职并不高,真说做到高位上,是吧,不可能不清楚我的情况。”

  老郑头忍不住插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点高看自己了?”

  “乐安的事本就瞒不住,我去乐安前还将京城府尹送进去了,汉王为了找人半路截杀我,还曾向外说我是谁谁谁的孙子,惹得靖难之后受罪的人家,众筹来杀我,你说在官场上,还有谁能不知道我?当然,知道也分知道多少,但凡官职高一些的,稍微打听一下都会知道,我品级不高,可在皇上面前的体面,他们可比不了,只要知道这一条,任谁想要对我动手,都得提前掂量一下。”

  “他,没有官职。”光头像是很费力的挤出这几个字。

  贾川双眉一挑,一拍大腿:“我就说嘛!”

  “啥意思?没官职是何意?你知道是谁?”老郑头着急的问。

  贾川摇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激动啥?!”

  “我推断对了!从假顺子说沐王府开始,我就怀疑这些人后面的人有问题,你想啊,那个假顺子在团伙中地位肯定不低,不然不可能待在周成身边,这种工作都得是极得领导信任且能在突发状况下有权利单独决定的,虽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为何非要毒杀周成,但是我知道他们接近周成用的是绵延子嗣这个借口,而他们在这近一年的工夫,与知府联系都还是通过周成,我说个假设,假设汉王参与了,你觉着他会只让周成去接触知府?”

第175章 漕运 盐商

  老郑头想了想,说:“或许是为了藏在身后……”

  “这是多大的事?这可是要人命的事!这可是不知道能要多少条人命的事!这可是……哎呀,总之这等大事中的关键,尤其是与官府的沟通,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换做是你,你能安心?”

  老郑头像是明白了什么,问:“你等他死了之后再与我讲这些推断如何?”

  “哦,对了,咱们在做临终关怀,可我就纳闷了,他们既然无官职,我怎还斗不过他们?他们的手连开封府都伸不到,只能找你们偷偷过来杀我,你没听过民不与官斗?”

  光头冷哼一声,问:“若民与官好的穿一条纨绔呢?”

  “那也是地方官,你只需说是谁,我便能收拾他。”

  “哼!你觉着有皇上为你撑腰,若皇上不是皇上呢?”

  贾川严肃起来,沉声道:“那便更不可能留他!你知道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你?我巴不得龙椅换个人坐坐!”

  贾川皱眉问:“谁坐与你有何干系?你以为你日子过的不顺义是因为皇上?不是我说你,你要是能活下去,一身功夫也在,你能指挥个什么运动,是吧,又有一揽子建国的决策,你琢磨琢磨皇位谁做的事也行,可眼下你快咽气了,你只需考虑是谁让你这么早早丧命,这是与你直接相关的,至于皇上谁来做?留给后人去解决吧,咱们这一世能让自己死而无憾就算是烧高香了,你想的有点多。”

  老郑头赶紧补充道:

  “我做了一辈子仵作,莫说谁做皇上,便是谁做知县,与我何干?皇上有个啥想法,传下来,到我这儿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有几分原意?还是捡能让自己痛快的活法吧,哦,你现下是选个让自己痛快些的死法,人都要死了,不想着给自己报仇,还惦记谁做皇上,难怪他们会找你来送死。”

  光头气得不轻,呼呼的喘着粗气。

  贾川怕刚才的药白喝了,赶紧劝道:“想来你是不知如何说,这样,我问,你答,你靠什么为生?”

  “我是……船户,本靠打鱼为生,但有漕役在身……”

  光头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可贾川越听越觉着不对劲。

  光头说大胖在位时将漕法由转运法改成兑运法,光头解释了一下,之前他们这些船户佥派到漕役,得从苏松解运到德州,一趟下来得小半年光景,改成兑运后,他们只要从苏松解运到淮安,兑给淮安所的军爷们,他们便可回家了。

  原本这是大胖体恤百姓的德政,省去船户不少时间,兑运法就是船户自己出钱雇佣军户替他们走剩下的漕运,原本这样对这些船户来说也是好的,漕役躲不过,花些银钱买时间,船户也是愿意的,

  但新的漕法,光头他们走的这一段水路的脚费要船户们自己出,且船户也分大户小户,小户没有大船,只能五户十户的联保合租,而能用的大船都在一人手中,更离谱的是即便是大户,自家有船,想走漕运也不能用自家船,只能从这人手中租用,而这人竟是个盐商。

  贾川知道盐商有钱啊,尤其在江浙一带,至于为何会有钱,为何会有这个能耐垄断漕运上的运作?而漕运又是如何运作的?贾川不知道,但他知道垄断的影响。

  光头说衙门规定漕运每石加脚耗一升,到了这位盐商这里,加到每石半斗,足足高出五倍,船户怎能受得了?可不租用这位盐商的船,根本下不去水。

  贾川本就听不懂,这时候更是不懂,忍不住问:“他一个盐商怎敢干预漕运的事?”

  光头冷哼一声说:“之前漕运是转运法,官府全程提供漕船,船户跟着走便是了,如今改成兑运法,从苏松到淮安这段路程,官府不再提供船只,这便是给了其他人谋利的机会,皇上整日吃的饱饱的,随意想一出便是一出,可有想过那些船户如何过活?”

  “你还挺仗义,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法,但能明白你的意思,你觉着皇上有了新政,却没能想周全了,给这些奸商有机可乘,可这事儿怎会与开封采药局有关联?听你的意思,你肯定是住在江浙一带,运河边上的,大老远的跑到开封来,还是为了杀我,找你的人总要给你个理由吧?还是说给银钱你便做?”

  光头沉默片刻,又说:“这盐商多收的脚耗,一多半都要孝敬给各个衙门和卫所,自是无人会听船户叫苦,可四百料的大漕船全在刘家人手里,不租他家的,漕运根本运不完。”

  贾川皱眉,他挠了挠脑门问:“你是想让我认为你是个船户?”

  光头张了张嘴,像是被什么噎着了,声音堵在喉咙处没有发出来。

  “我再说一遍,我不关心你是谁,我只想知道,运河边上的人为何跟开封采药局扯上关系了?我究竟是招惹了谁?你若是再避重就轻,莫怪我提前送你离开!”

  老郑头赶紧跟了一句:“他是听得不耐烦了,他脾气急,他问啥你说啥,听我句劝,别将他惹急了,之前将他惹急了的,现下都在下面呢。”

  光头像是听进去了,他深吸一口气才说:“皇上要迁都回南京,我说的是死了的那个皇上,可漕运这个事儿,每个环节都流金淌银,多少人攀附其上,赖此为生,你可知南北漕运每年官运多少米粮?五百万石!运这么多的米粮,需要造多少漕船?河务上要养多少脚帮、闸工、纤夫?沿途要修多少水仓?各地州县要征调多少漕役?朝廷每年要拨付多少疏浚银?”

  贾川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还没有开口发怒,光头又说:

  “若是迁都回南京,漕运必废!你以为那盐商为何要揽下租船的事?他想要这个,需使多少银钱打点衙门卫所以及漕运上下的人?只为了租船吗?他是盐商,不走私盐哪来的金山银山?但朝廷若是迁都回南京……断人财路,如杀父母,你说他们为何要与采药局为伍?只要能拦住迁都,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贾川眉毛都快竖起来,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奈何他对这一世的总体环境还是不够了解,只凭采药局里的这些线索,打死他,他也不可能想到这案子与漕运有关。

  贾川迅速的将光头的话在脑中过儿一遍,而后问道:“他们找采药局能整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拦着迁都?”

  “他们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挡了他们的路。”

  贾川哼了一声说:“你都是将死之人了,还藏着掖着,我是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般说还不如嘴硬一些,一个字不说!”

  老郑头听得本来就发蒙,贾川再这般说,他更是不解,忙问:“他说谎了?”

  “我对周成或者说采药局可什么都没做,周成死的时候我正在王府收拾汝南王,他们身在江浙一带,接到命令赶过来总需要些时日吧?我就纳闷了,他从何处下的结论说我挡了他们财路了?”

  老郑头琢磨过来,连连点头说:“确实,你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他们便已经调人过来了,且还毒杀了周成。”

  “所以,他在拖延时间,来人!”

  两名锦衣卫进了屋。

  “送他上路!”

  二人愣了下,上路?去哪?

  光头也吓了一跳,他浑身不由自主的紧绷,忙说:“我没扯慌,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听到他们说,你到开封是自寻死路,这个时机正好,是我自己琢磨着,应是你挡了他们的财路,这些人只认银钱,若非银钱上的事,他们为何非要杀你?”

  “有些是我自己琢磨的,有些是摆在那的,我也确实听到过几句,放在一起便是如此了,我可没扯谎。”

  贾川盯着光头片刻说:“你的本事不小啊,我说你怎地说话兜兜转转的,没有半分濒临死亡该有的模样,看样子刚刚那一碗续命的水是白白浪费了,真是高手在民间!来人,找结实的绳索将他绑成粽子!”

  ……

  贾川回到院子里,没想到朱有燉和蔡知府都还没有走。

  朱有燉是想离开的,但这个蔡知府该如何安置?知道他为周成行了方便,采药局这些事,或多或少此人都有参与,就这么离开会不会担责?

  所以朱有燉愣是没敢动。

  蔡敬更不敢动,他知道自己难逃罪责,此刻除了悔不当初,便只剩惦记着如何保全家人。

  二人一个觉着时间过得太慢,贾川怎还不回来,一个觉着时间太快,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贾川便回来了。

  贾川眼下脑子里全是漕运那些事,见到二人没走,这才想到蔡敬确实不好处置,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推给朱有燉先行看管,他估摸着再过两日京城便会来人,虽说秘奏的信中未曾提及这位知府,但贾川觉着以朱瞻基又做太孙又做太子的经验,应会想到蔡敬不可信,自然会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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