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这首词写的不美么?”
“美有个屁用?”
蔡福冷笑一声,大手一拍锦盒:
“眼下的大宋内有四大反王磨刀霍霍,外有辽金虎视眈眈!
“一百六十年国祚,已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此人有这般文采,却只会写些淫诗浪词讨好美人,不是狗屎是甚么?”
“嘶——”
李师师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气!
她本原以为蔡福和张从龙一样是粗鲁武夫,不通文字,却没想到蔡福竟然有这一番真知灼见!
这一番真知灼见,莫说是周邦彦,就连宋徽宗都是没有的!
周邦彦一大把年纪了,每次来见她,只会跟她卖弄那点儿才情。
宋徽宗虽然会说些国家大事,但是总给李师师一种家长里短的感觉。
不是说这个大臣不识大体,就是说那个将军废物点心,再不然就是说后宫佳丽争风吃醋……
提起辽国金国,龙爪都是突突的!
蔡福给了李师师耳目一新的感觉,甚至李师师的格局都跟着打开了。
其实李师师也是个奇女子,她在野史上慷慨有快名,号为“飞将军”。
又因李师师一身正气,敢爱敢恨,有“红妆季布”之称。
至于李师师的结局,据说金兀术攻破了东京,掳走了宋徽宗宋钦宗。
早就听闻大宋第一名妓李师师的艳名,于是在东京寻找李师师的下落。
李师师藏起来了,结果被大汉奸张邦昌找到了,要把她献给金兀术。
李师师破口大骂张邦昌:
“告以贱妓,蒙皇帝眷,宁一死无他志。
“若辈高爵厚禄,朝廷何负于汝,乃事事为斩灭宗社计?”
李师师不愿伺候金人,趁人不备之时,拔下金簪刺破自己咽喉,没死了。
李师师又把金簪吞下去,这才死了。
被金兵掳走的宋徽宗听说了李师师的死讯,很伤心的写了一首诗悼念她:
苦雨西风叹楚囚,香销玉碎动人愁。
红颜竟为奴颜耻,千古青楼第一流。
李师师不禁重新打量蔡福,之前她先入为主的把蔡福当成了一介武夫,没有仔细看他。
此时重新打量,这才发现蔡福威风凛凛,气势如龙!
李师师身为大宋第一名妓,也见过不少风流人物。
比如北宋著名词人张先、晏几道、秦少游、周邦彦,又比如宋徽宗、蔡京、童贯、杨戬、高俅……
但是就算宋徽宗这个皇帝,在蔡福面前也黯然失色!
蔡福就像是一轮烈日骄阳,散发着灼热的光芒,一靠近就会把人熔化!
宋徽宗却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畏畏缩缩的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
李师师有心考一考他,就说:“依你之间,若有文采该写何等诗词?”
说得好!
床底下,周邦彦心里为李师师暗暗喝彩:看不起我,你行你上!
宋徽宗撇了撇嘴:敢阴阳朕,朕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蔡福当然没什么文采,但是他会抄啊:
“澶渊之盟一百年,将军不战空临边。
“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
“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
“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
“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把陆放翁的《关山月》抄抄改改,蔡福随手甩出来就震惊了李师师!
李师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首七言端的是她从未听过的!
没有什么儿女情长也没有什么灯红酒绿,却让她情不自禁的热血沸腾!
恨不能拔出金簪,把床下的张从龙薅出来,捅他百十来个窟窿!
床下趴着的周邦彦也惊呆了:不是,哥们儿,你真会作诗啊?
宋徽宗也惊呆了:这厮生得如此粗鲁,没想到也能写出锦绣文章!
刚刚还把蔡福引为知己的张从龙却生出一种被背叛了的浓浓忧伤:
友谊的小船儿说翻就翻了……
李师师美眸圆睁,樱桃小嘴儿张得老大,蔡福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看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走了。”
蔡福又拍了拍锦盒,加重语气提醒李师师:
“记得替我转告官家,若是不想大宋亡得太快,最好不要和金狗结盟。”
说罢蔡福不等李师师回话就走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官人——”
李师师情不自禁的想要唤住蔡福,问问蔡福这首诗是怎么写出来的。
结果蔡福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就走了,仿佛真的只是来送一个礼物。
李师师追到了门口,望着蔡福高大魁梧的背影,贝齿把樱唇咬得发白……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怪怪的口音:
“齐王走了么?”
“谁?”
李师师下意识让开一步,难以置信的瞪着张从龙:
“你说他是齐王?”
“嘘——”
刚才还跟她霸气外露的张从龙,此时却是吓得赶紧把指头竖起在唇边:
姑奶奶你可小点儿声吧,别把那个煞星招回来了!
往门外偷看了一眼,见蔡福在外面大厅和李妈妈说话,张从龙连忙窜到了后院儿。
到了后院儿,张从龙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气:
弄啥嘞?
【别急,后面还有】
第445章 宋徽宗:蔡福害了朕啊!
却原来李师师家的后院儿里,竟然藏着数以百计的侍卫!
这些侍卫一见张从龙,顿时如临大敌的拔出腰刀,把张从龙团团包围了起来!
“甚么人?”
一名侍卫厉声喝问,张从龙连忙自曝身份:
“我是金国使者张从龙!
“你们不能伤我,否则我们金国便会大军南下,灭了你们宋国!”
张从龙一句话就把他们唬住了,侍卫不敢动手,却也不敢放他走。
与此同时,宋徽宗也从床底下钻出来了,恍然大悟的说:
“那厮便是反贼蔡福?
“难怪金国使者怕他,定然是在小校场被他打过!
“难怪他说和你是亲戚……”
宋徽宗一想到李瓶儿就酸了,自己还没上手呢:
“你妹子李瓶儿……想来已经是他的人了!”
李师师这才明白是打哪儿论的。
李瓶儿是她堂妹,蔡福就是她的堂妹夫。
这么论还真是亲戚!
坏了!
李师师心里咯噔一下子,蔡福可是反贼,万一诛九族还要把自己带走……
周邦彦好似一只过街老鼠,偷偷摸摸的从床底下钻出来,想要溜出去。
“站住!”
蔡福走了,张从龙也走了,宋徽宗又恢复了他的王者之风:
“周邦彦,高寿了?”
周邦彦被宋徽宗一句话定住了,不知宋徽宗什么意思,小心翼翼的说:
“陛下,臣今年已经六十有四了……”
宋徽宗不冷不热的问:“尚能饭否?”
“嘶——”
周邦彦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抬头迎上了宋徽宗冰冷的目光。
宋徽宗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周邦彦顿时如同兜头一盆冷水:
“是,臣也该致仕了……”
宋徽宗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好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