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没跟他争辩，只道：“你看前些日子他可能想起自己能有今日？”
妙玉摇摇头。
“所以谁也没有必要永远纠结过去，活在过去的阴霾里。开开心心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道。”
妙玉后知后觉，轻声问道：“你是在说我吗？”
林瑾没否认：“世界上比我们处境难的人不知多少，最少我们衣食无忧，不会为此烦恼不是？”
“你不知道——”
妙玉摇摇头，神色凄楚，“我不一样的，一开始就不一样。”
“我知道。”
林瑾拉着她的手臂，笑容温和，“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妙玉定定地望着他。
“你的身世，你的背景，还有你的想法和憧憬，我都知道。”
妙玉低下头，半晌道：“可我毕竟是——”
“不是，你不是，”林瑾摇头，“你皇爷爷从没下令抓你。福王案，幕后操控者大概是八王爷。”
妙玉神色难以置信。
林瑾握紧她的手掌：“别忘了我的身份，我都查的着。”
妙玉定定地望着他：“我家都被抄了，他们为什么不抓我？”
“因为你出家了，还是个女儿家。”
“可我现在……”
林瑾打断愈发情绪激动的妙玉：“那是一桩冤案。你父王暴毙后，太上皇伤感还来不及，又怎会派人继续抓你。”
妙玉缓缓蹲下，片刻后，捂着脸颊呜咽出声。
……
“他还有救吗？”
林瑾又是木板，又是各种古怪的药材，一通折腾，曹破天躺在床上毫无动静。
妙玉忍不住问道。
林瑾净手，小心翼翼地掰开曹破天嘴巴，再度观察，发现曹破天舌头横截面齐整，伤口处应是用了某种草药，伤口处粉的白的黑的颜色驳杂，血是止住了，但处理手法非常糟糕。
“除了以后不能说话，其余都能恢复如初。”
妙玉松了口气，又蹙眉：“谁这么残忍？他好歹是锦衣卫百户。”
林瑾能猜个大概，但也无法确定，不能回答妙玉的问题。
上次炮制的药丸还有，林瑾给曹破天喂了一颗，这才起身。
妙玉忙从桌旁起身，望着曹破天眼神有一丝疑惑：“我们回去吗？”
“得找人照顾他。”
林瑾下楼打算找掌柜，没想到之前几个小乞丐没走。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嘛？我们都能做，免费的。”
为首小乞丐看到林瑾，忙激动地半只脚踏进客栈。
林瑾略迟疑，便缓步走过去。
“叫什么？”
“我姓魏，别人都叫我铁蛋。”
小乞丐眼神兴奋，认定眼前锦衣卫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官。
最重要是大方，方才不过跑了几步路，居然给那么多钱。
林瑾目光落在小乞丐身后的四五个乞丐，都是半大的孩子，瘦骨嶙峋，浑身脏兮兮的。
与小乞丐一般，都神色激动。
“给人做事，哪有免费的道理。”
林瑾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全部塞在小乞丐手里：“上面那个大汉你们照顾好他，吃饭煎药则由店里的掌柜负责。”
小乞丐贪婪地望着手中碎银，却把手伸回去：“大人，你刚才给的够多了。”
林瑾：“你确定？”
小乞丐重重点头。
林瑾伸手拍了拍小乞丐的脑袋：“铁蛋是吧？为何有银子赚却不要？”
铁蛋“噗通”跪倒在地：“大人，你收留我们吧。我认识的人很多，可以为您提供线索。”
林瑾乐了，见有人张望，返身往里走：“进来。”
铁蛋回头叮嘱几句，兴奋地跟上去。
楼道口，林瑾问：“为什么要跟我？”
铁蛋小声道：“我知道大人是锦衣卫，特威风的那种。”
林瑾不咸不淡道：“跟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铁蛋头摇的像拨浪鼓：“大人，你别看我是叫花子，可我凭本事吃得饱，不是想你的钱。。”
林瑾来了兴趣，“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当说书中的不良人。”
铁蛋显得异常兴奋，眼中放光：“我现在不愁吃喝，做梦都想当不良人”
林瑾脸色微沉：“回去吧，我这里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
铁蛋吓得又跪在地上：“大人，我不耍威风，我就想着能有正经事做。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说。”
林瑾淡淡道：“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楼上的那位有仇家追杀，这个月你们看好他，否则打消你的念头。”
第111章 妙玉想见黛玉
“那小乞丐想做什么？”
回去路上，妙玉问他。
“他叫魏铁蛋，应该是个孤儿，靠乞讨过得还算滋润，所以还有了一个了不起的梦想。”
妙玉琼鼻微皱：“哪里滋润了？脏兮兮的。”
方才两人说话时，她离得远远的。
林瑾叹道：“人不能以一时处境论成败，前朝开国皇帝也曾要过饭，不妨碍他后来成为天底下身份最尊贵的人。”
“你很喜欢说教。”
林瑾翻了个白眼：“我这是为你好，咱们都是普通人，没必要硬给谁分个高低贵贱。”
“我也不想，可事实总是如此。”
林瑾忽然明白去改变一个人想法，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回去把你的水田衣换了，没有衣裙现在就去买。”林瑾岔开话题。
“我有。”
“那回去穿给我看。”
妙玉扭过头，快速向前先走了几步，“我才不穿。”
林瑾笑道：“红颜易老，你穿一个月好看的衣裙，我给你画画。说不定以后能流芳百世。”
妙玉定住脚步，偏过头瞅他：“你有那么厉害的画技？”
冬日午后的阳光，慵懒的撒在少女晶莹玉润的脸颊上，纵使头戴貂裘小帽，女扮男装，裹得严实，也不挡住妙玉的瑰姿艳逸，容颜清绝。
林瑾：“我画得一般。”
妙玉轻哼了一声。
“可若画一个大美女，就算想画得不好看也难。”
“油嘴滑舌。”
妙玉粉靥微红，迅速回头向前走。
少女脚步飞快，逐渐变得轻盈，走到卖糖球的大爷面前，摘下一串就走。
大爷刚要追赶，就被林瑾拉住付钱。
回到林府大门外，那串糖球还剩一颗。
妙玉站在台阶上等他。
林瑾走到台阶下，笑道：“心情如何，是不是比一直待在家好多了？”
糖球背在身后，妙玉道：“谢谢你。”
林瑾摆手道：“你师父把你交给我，我就一定要为你身心健康着想。”
妙玉眼眸转动，竟是又问：“你什么时候搬出来。”
“我徒儿……”
“我能见见她吗？”妙玉抢先截断了话。
现在还真不行，两人都是孤标傲世之人，关系也没法解释，真见了就麻烦大了。
“她身体一直都不太好，需要千年老参才能根治，等她身体彻底好了再见吧。”
林瑾打算拖一拖，再先把妙玉搬出去。
“数百年的可以吗？”
妙玉推开门往里走，“我有数百年的老参，一直用不上，你先拿去用着。”
西厢房。
妙玉取出一小长盒，递给林瑾：“千年人参很少见世，我估计宫里会有。”
林瑾紧紧握住长盒，黛玉的病需要慢慢调理，有了这株人参，纵使不能彻底根治，也会让病大为好转。
“我替徒儿先行谢过了。”
妙玉柳眉舒展，嘴上道：“不用谢，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用不上。”
林瑾：“还是要谢的，这宝贝有市无价不说，也不好找。”
妙玉不知从哪又把还剩的一颗糖葫芦拿出来，“我吃不完，扔掉可惜。你实在想谢，就把这个吃掉吧。”
林瑾接过竹签，把糖葫芦大口吃掉。
妙玉坐回梳妆镜前，摘下貂裘小帽放在边上，开始梳头：“你回吧，明儿来帮我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