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只是正七品,实际上这货从巡检到巡抚,地方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人家都可以监察弹劾。
对官员来说,一旦被御史给咬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丁御史,此来所为何事?”
李牧开口询问道。
人都到了跟前,再扯谁负责打发人,已经没有了意义。
广东巡抚能够把这位忽悠过来,明显是吃准了御史的身份,对他们有震慑力。
“下官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广东父老,希望两位参将能够立即回援广州。”
丁晨阳信心十足的说道。
仿佛是吃定了两人,一定会卖他这个面子。
“丁大人,怕是要让你白跑一趟。
廉州在敌人的腹地,时刻要面对叛军的反扑,我们正是兵力吃紧的时候。
莫说是回援广州,我等还想向广东方面寻求支援!”
李牧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甭管来人信不信,反正现在廉州就是兵力吃紧。
广东的真实兵力多少,他不是很清楚,反正在册兵力还有十几二十万。
就算是要平账,地方官也不敢平的太快。
倘若上报肇庆之战,损兵折将十几万,责任就不是一名知府能够承担的。
广东巡抚轻则丢官去职,重则人头落地。
相比之下,廉州府这边才一万多兵马。
说兵力吃紧,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李参将、景参将,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当以大局为重!”
丁晨阳脸色阴沉的说道。
往常的时候,一名武将这么不给面子,他早就拂袖而去。
回头不上折子弹劾,他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御史。
现在的情况特殊,广东方面需要援兵。
眼前这两位参将的来头又很大,闹翻了之后,对谁都没有好处。
“丁大人言过了!
我等正是为了大局,才出兵收复廉州的。
如果没有我们以微弱兵力,在后方牵制住了敌人的数十万大军,此刻的广州府恐怕早就沦陷了。
甚至湖广、云贵,现在也处于危险境地。”
景逸风跟着忽悠道。
牵制住了多少叛军,完全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裁撤了锦衣卫,朝廷就算是想要核实,也没有可靠的情报来源。
从地图上来看,收复廉州之举,绝对是战略上的胜利。
相当于在敌人的心脏处,插入了一柄利刃。
击败的十万叛军,就是最好的证据。
倘若不是至关重要,敌人也不会聚集那么多兵力过来。
“廉州府再重要,也赶不上广州府。
一旦广州沦陷,隐藏在广东的白莲教徒,势必会群起响应。
广东不保,整个华南都会落入叛军之手。
到时候东南震动,整个南方都会陷入战火之中。
稍有不慎,就是倾国之祸!”
丁晨阳神色凝重的说道。
在过来的时候,他可是打了包票,能要到援兵的。
现在来看,眼前这两位,根本没把他这御史放在心上。
如果不能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两人,他这一趟就白跑了。
“丁大人,既然知道广州府的重要性,那么更应该知道湖广、云贵、广东四省的重要性。
我们在这里牵制着,敌人一半的主力都留在老巢,不敢轻举妄动。
倘若没有这颗钉子,叛军兵力加倍,广州府拿什么去守?
湖广、云贵的安全,又靠什么来保障?
明知道廉州府的重要性,还让我们弃守廉州,丁大人莫非是白莲教隐藏在朝中的乱党!”
李牧的话音落地,丁晨阳一下子被气炸了。
过来当個说客,自己都成了乱党。
这份胡诌能力,比他都还厉害,究竟谁才是御史啊!
“胡说八道!”
“有辱斯文!”
“本官要……”
骂着骂着,丁晨阳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莫说是坐实白莲教的身份,只要稍微沾点儿边,那就是全家一起赴黄泉。
对待反贼,朝廷从来都不手软。
“丁大人先消消气,没人说你是反贼。
只是你现在做的事,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毕竟,叛军集结了数十万大军都没做到的事情,你要帮他们完成。
明知道廉州府的战略意义,还故意让我们放弃,实属是不该!”
景逸风跟着补刀道。
在廉州问题上,他和李牧早就捆绑在了一起,景李两家又是政治盟友。
既然得罪了眼前这位丁御史,那就索性得罪的狠一点。
有时候表现的强势,反而更能让对方投鼠忌器。
“你们……”
指着两人话说道一半,丁晨阳直接晕倒过去。
凭借多年的经验,李牧可以确定,这货是在装晕。
主要是调子定的太高,让他不敢往下面接。
本质上,他就是一书生,对军事一窍不通。
李牧和景逸风的一阵忽悠,吓没了他的半条命。
廉州府真要他们吹嘘的这么重要,那么主张放弃此地的,不是蠢就是坏。
虽然不清楚勋贵的战略水平,但他知道大部分文官和他一样,都是不知兵的。
熟读兵书没用,市面上流传的兵书,都是删改过无数次的。
真正的兵法传承,一直在将门世家内部流传,从不对外示人。
“七叔,难怪广西会那么快沦陷,原来是有乱党混入了官场。
伱我必须一起禀奏朝廷,让皇上派人对广东官场进行清查,不然又会重演广西的旧事!”
李牧故意说道。
白莲教传播确实广,但是想要把官员吸纳进去,暂时还没那能力。
除非天下大乱,不然士绅们是不会看上白莲教的。
尤其是白莲圣皇,还发布了均田令,更是把士绅逼到了对立面。
“不太好吧!
我们仅仅只是怀疑,若是上了这份折子,丁大人可就死定了。
他资敌的嫌疑,根本洗不干净。
钦差大臣一旦过来,必定第一个抄他的家,搞不好还会被灭族。
以我之见,他多半是得罪了人,被人给骗了过来。
广州战事吃紧,那也是联络各路围剿大军出兵,减轻他们的军事压力,哪有放弃战略要地的。
我大虞最大的问题就是官场倾轧。
前段时间,那位杨知府为了一己之私,克扣大军粮草引发肇庆之败。
没有想到,现在还有人敢乱来,他们是真嫌乱子不够大啊!”
景逸风配合的说道。
“你我皆是知兵之人,自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有些人根本就不懂军事。
估摸着在他们眼中,白莲教乱党就是一群乱民。
殊不知现在的白莲教乱党,主力是曾经的广西边军。
肇庆大败,朝廷损兵折将,白莲教那边却多了一群精兵猛将。
在朝廷这边吃不饱穿不暖,十分的战斗力顶多两三分。
人家摇身一变成了乱军,直接酒肉管够,战斗力还不蹭蹭往上冒。
可惜广东那边官员,都是一群蠢货。
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方设法的捞钱、整人。
为了大局,我们怕是只能牺牲丁大人了!”
听了李牧的话,原本昏迷的丁晨阳一下子爬了起来。
“别!”
“这些问题,本御史会上报朝廷,你们就别掺和了。
粮草的问题,本官回去就催促广东方面,给你们运送过来。
朝廷正忙着呢,你们千万别乱上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