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司问题上犯了忌讳,皇帝顶多将他罢官夺职,掉脑袋的风险不大。
可是他们这些参与者就不一样了。
本来就是蜀地局势恶化的罪魁祸首,又在土司问题上逾越,很容易被皇帝拎出来杀鸡儆猴。
“国难当头,岂容我等退缩。
你们怕担责,老夫不怕。
陛下要治罪杀头,老夫也认了!”
徐文岳义正言辞的说道。
凡事都怕对比。
在镇压叛军的问题上,勋贵系那帮家伙,上了战场嘎嘎猛。
一出手就弄死了一位反王,收复了大片失地。
现在人家又再接再厉,向天下最大的反贼出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官军获胜的概率非常高。
同样是主持平叛工作,同僚们取得的显赫战绩,直接凸显了他的无能。
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他徐文岳也是要面子的。
没有能力击败叛军,最少要想办法阻断叛军割据蜀地,不然生前身后名就全完了。
相比这些,在土司问题上自作主张,反倒是小事。
皇帝想要追责,也得等他活着回去才行。
倘若不幸死在了战场上,前面他做出的所有承诺,都可以随风消逝。
掌握话语权的文官集团,一直都有美化自己人的传统。
像这种没有兑现的空头许诺,大家会下意识淡化,甚至干脆不予记录。
如果不是春秋笔法厉害,当初放弃交趾那帮文官,也混不成大虞名臣。
……
九江前线。
“九江易守难攻,短时间内难以攻破,本督欲分兵从陆路奔袭安庆。
诸位大人,谁愿意接下此重任啊?”
李原开口询问道。
收复武昌全境之后,九江府和安庆府都到了嘴边。
单纯从地图上看,他既可以出兵九江,也可以直接进攻安庆府。
选择把九江作为进攻重点,主要是为了拿下长江航线,以便大军能顺流而下。
在水战中,谁占据上游,谁就占据了优势。
先九江后安庆,完全是兵家正法。
不过主攻九江,不等于无法进攻安庆。
只要战火点燃,甭管能否拿下安庆,都能影响叛军的部署。
“侯爷,我们已经拿下了九江下属各县,敌军就剩一座孤城。
只要再加把力气,就能够拿下九江府,没必要冒险攻取安庆啊!”
巡抚费松德当即反对道。
遇上了一名强势总督,他这个巡抚当的憋屈,手中权力被挤压的非常厉害。
更糟糕的是他人在京师的时候,李原就以巡抚衙门的名义发放了湖广公债。
从结果上来看,无疑是成功的。
可当时他完全不知情,就背上了一口黑锅,事后遭到一群御史弹劾。
后续的卖官,他虽然没有沾手,可同样是以巡抚衙门的名义卖出去的。
一系列得罪人的改革,都打着他这个巡抚的旗号。
成果全被总督拿走,锅一个不落扣在了他的头上,搁谁心里都不舒服。
“费大人,你不知兵事,不知原由可以理解。
分兵进攻安庆,不光我们要出兵,江西方面也会出兵。
他们一面围困南昌,一面分兵向鄱阳湖进军,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一起会猎安庆。
除了安庆府之外,更远的徽州府和宁国府,也可以成为进攻目标。
有浙江官军策应,孤军深入其实问题也不大。”
李原的解释,让费松德很是受伤。
没有办法,文武之争,自古就是这么残酷。
作为勋贵首脑,李原是不可能分功给他的。
除非事情搞砸了,需要有人分锅,不然送往京师的战报上都不会有他名字。
至于绕过九江、南昌,分兵南下作战,仅仅存在于理论上。
想要达到目的,不光要看住城中的守军,不让他们出来捣乱,还要考虑大军的后勤补给。
友军们帮忙,顶多临时为小股部队提供后勤保障。
现在这么干,主要是为了打乱敌军兵力部署,寻找敌军的破绽。
一旦开打,就进入大乱斗模式。
这恰恰是他们想要的。
无论军官综合素质,还是军队战斗力上,官军都占据了优势。
只要把叛军从乌龟壳中钓了出来,后面的仗就好打了。
“总督大人,下官愿往!”
白毅峰率先跳出来表态道。
不积极不行,李原可不是前面那些文官总督,人家在军中有自己的班底。
对民团武装的依赖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若非这些部队,不需要总督衙门发饷,估摸着都要被裁撤了。
“好!”
“白大人勇于任事,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此次出兵安庆,意在调动敌军。
能够拿下安庆府最好,拿不下安庆,也不能让敌军舒服。
到了前线怎么打,本侯概不过问。
原则只有一个,最大力度搅乱敌军后方,削弱叛军的战争潜力。
另外约束一下军纪,我们是朝廷的部队,别搞的和流寇一样。”
见白毅峰上道,李原还特意提点了一句。
朝廷不负责民团的军饷,他们只能自力更生,跑出去打劫可以理解。
不过白毅峰所部做的,着实有些过分。
烧杀抢掠,几乎无恶不作。
“人屠”之名,那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若非杀的都是平民,现在又处于用人之际,朝廷早就将他罢免。
现在没有动他,不等于未来不会秋后算账。
团军的暴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想要洗白上岸,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不是这次佯攻安庆,存在全军覆没的风险,这项任务都没有白毅峰的份儿。
“多谢侯爷提点,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白毅峰当即保证道。
走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手握数万团军,大家就算看他不爽,也对他无能为力。
真要是约束军纪,后勤就能把团军拖垮。
没有了军队,昔日得罪的那些人,都会扑上来要他的命。
选择冒险接下任务,主要是向李原卖好。
文官总督军中缺少根基,轻易不敢对他下手,可是勋贵们不一样。
执掌着东南九成以上的精锐,一旦翻了脸,那是真能把他给弄死。
在官场中,他这位非正途进士出身的团练大臣,也是一位异类。
与其留下面对同僚异样的目光,不如跳出牢笼,寻求新的突破。
能够立下多少功劳不重要,关键是要练出一支能打的精锐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乱世之中手里有兵,说话才能硬气。
……
“轰隆隆……”
南昌城外,轰鸣的炮火声拉开了攻城的序幕。
“南昌不好打啊!”
看着一发发炮弹打在城墙上,仅仅擦破点儿皮,舞阳侯忍不住感叹道。
“嗯!”
“叛军守将有些门道,不光提前坚壁清野,还放火烧毁了靠近城墙的民居。
想要利用附近的建筑物,攻击城墙都不行。
那边的废墟,据说是鼎鼎有名的滕王阁,现在也毁于了战火中。
我们派人挖地道,也被敌军给发现了,吃了不小的亏。
估摸着是守将,在靠近城墙地区埋设了大瓮,能够监听开挖动静。
就连护城河也被运用起来,那些纵横交错的壕沟,天然就是地道的克星。”
李牧点了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