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敢抽调兵力,不代表他们也能抽调兵力。
分兵过去救援,攻城战就变成了野战。
双方的差距,是全方位的。
从日常训练到武器装备,再到军官综合素质,吴军全面落入下风。
哪怕有兵力优势,一旦两军在野外相遇,战斗还是会一边倒。
受知识垄断的影响,吴军将领遇到打过的仗,指挥还像那么回事。
一旦遇上陌生战场情况,知识储备就不够用了,时常做出自认为正确的愚蠢决定。
现在围剿他们的官军,同之前遇到的官军完全不一样。
随便砍死几个人,官军不战自溃的美好日子,早就一去不复返。
反倒是吴军这边,伤亡一旦超过一成,部队就有崩溃的风险。
只有少数精锐,能够承受两成以上的伤亡。
三线留守部队,更是不经打,经常一触即溃。
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了吴国高层,兵贵精不贵多,将贵谋不贵勇。
在这轮对抗中,吴军没有再丢失重城,但临近前线的县城,却没有能够保住。
单纯看地图的话,现在的战场上,南昌是孤城、九江是孤城、徐州是孤城、杭州也是孤城。
苏州即将变成孤城,庐州、凤阳、淮安等地下面的州县,也是接二连三的沦陷。
没有遭遇大败的情况下,吴国居然折损了二十多万军队。
兵力损失是其次,关键是战略空间,被压缩的非常厉害。
能够给吴国提供钱粮、劳动力的地盘面积越来越小,现在全靠吃老本支撑。
长此以往下去,哪怕双方不进行决战,他们也会被拖死。
明知道呆板的防御战术,无法适应眼前的局势,吴国高层也无能为力。
战术调整说起来简单,棘手的是怎么去落实。
越是复杂的战术,对指挥官的能力要求越高。
官军战术运用更加灵活,除了中高层将领本身知识水平较高外,李牧搞出来的基础军官培养体系,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伪朝不断向苏州、扬州两地集结重兵,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傅皓轩一脸疲惫的问道。
从广西起兵到现在,他东征西讨无数次,击败了无数敌人。
期间也遇到过逆境,局势最危险的时候,甚至还亲自提枪上战场。
然而以往遇上的所有麻烦加起来,都没有这次遇到的问题,让他们这么彷徨。
敌军看似做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做,就把吴国逼到了生死边缘。
“陛下,现在的局面是兵部无能,没有能够及时洞察敌军的阴谋。
以至于大战爆发后,我军在各路战场上,均处于被动状态。
臣恳请陛下责罚!”
局势恶化,总是需要有人负责的。
兵部尚书范修文主动站出来,把黑锅背了起来。
“够了!”
“朕需要的是解决问题,没功夫理会责任划分。
既然知道部署有问题,那么兵部就该知耻而后勇,洗刷前面失败的耻辱!”
傅皓轩没好气的训斥道。
小弟肯主动背锅是一件好事,但现在需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追究责任。
战略布局都是他亲自敲定的,战场上的主要将领,也是他这个皇帝亲自任命的。
兵部的主要工作,在于为大军提供后勤保障。
这次会战打的多是防守战,物资都是提前储备的,后勤上并没有出现问题。
责罚兵部,除了令下面的人寒心,没有任何意义。
“多谢陛下教诲!
兵部上下定当吸取教训,在后面的大战中,洗刷前面的耻辱。”
范修文故作激动的保证道,仿佛前线战事不利,都是兵部的责任。
见到这一幕,群臣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
“陛下,伪朝改变了进攻方向,企图以苏州和扬州为跳板进攻南京。
东王在蜀地和土司打了起来,关中义军也遇到了麻烦,盟友们暂时指望不上。
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集中兵力,同敌军在南京决战。
要么固守南京,从其他战场上取得突破。”
杨敬仁瞪了范修文一眼说道。
兵部尚书跑去拍皇帝马屁,战略谋划反倒是要他这个右相来提,简直是倒反天罡。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大虞朝的家底,比他们预想中厚实的多。
本该沦陷的成都府,因为土司军队偷袭了东王所部,侥幸撑到了现在。
关中义军更是高开低走,百万义军居然被一万多名官军给压着打,丧失了大量的地盘。
如果不能反败为胜,接下来就只能跑路了。
想到这里,杨敬仁就暗自庆幸。
幸好他们造反初期,南方各省武备荒废严重。
若是一开始就遇到强敌,估摸着义军都出不了广西,就会被镇压下去。
“这两个选择各有利弊,朕着实难以抉择,诸位爱卿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傅皓轩缓缓说道。
享受惯了南京的奢靡生活,不知不觉中,他也发生了改变。
当皇帝前遇上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就直接召集兵马和敌人干。
乱世争龙,容不得迟疑。
前面的失败,验证了“守久必失”的古语。
想要争夺天下,就必须押上全部筹码去赌。
击败了官军,现在失去的地盘,全部都可以拿回来。
倘若在大战中失败,无论坚守多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意义。
“陛下,集中兵力和敌人决战吧!”
钭瑞宇语气坚定的说道。
理由是多余的。
现在这种时候,再不集中兵力和敌军干一架,后面想打都没有资本。
从开战到现在,吴国就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他们的战略部署,许多尚未来得及启动,就先一步化作无用功。
敌军的每一次出击,都打到了吴国的命脉上,搞得他们疲于应付。
……
“加快速度,争取在天黑前,赶到下一家驿站。”
舞阳侯不耐烦的催促道。
随着战略重心的改变,指挥部也跟着挪窝。
此时队伍已经进入浙江,再过三天即可赶到码头,乘船前往南直隶主持大军。
路上耽搁这么久,主要是部队转移时,为了给叛军施加压力,顺便收复了一些失地。
战争进行到现在,官军已经拿到了主动权。
既可以从苏州、扬州二府取得突破,也可以直接从徽州府、宁国府等地区,一路横推到南京城下。
在行军路上,官军随便一次简单出击,都能把叛军吓的半死
即便是如此,舞阳侯心里还是有些慌。
倒不是担心叛军,主要是怕自己去的晚了,其他官军先一步收复南京。
作为江南总督,没有参与收复南京之战,传出去他就成了笑话。
以文官们的作风,肯定少不了拿他取乐。
“总督大人,您不用太过担心。
闽浙两省的兵力不足,就算加上江西第一镇,短时间内也很难拿下南京。”
知道舞阳侯心情不好,众人都不敢开口,李牧只能开口打破沉默。
“闽浙两省兵力不够,若是加上辽东镇兵马,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徐州城,就一座孤城。
老夫怀疑这是辽东那帮家伙,故意留下来的谈判筹码。
一旦和成国公谈妥,他们就会立即拿下徐州,迅速挥师南下。”
说完,舞阳侯就有些后悔了。
这些话,不该当着李牧的面说。
李家放弃收复南京之功后,他和成国公就成了竞争对手。
倒不是他们两人想争功,主要是依附两人麾下的一众小弟,需要收复南京的大功。
最关键的是皇帝,不想看到铁板一块的勋贵集团。
哪怕双方没有矛盾,也要在明面上找机会制造一些矛盾,以安皇帝的心。
在这种背景下,李牧的处境就尴尬起来。
一边是自家岳父,一边是他在官场上举主,站队支持哪边都不合适。
“总督大人,您的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