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雅晴无奈的劝说道。
越是官宦人家,越重视礼仪规矩。
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大虞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
像李牧这种抱着儿子,在府中晃悠的行为,传出去都会被人笑话没规矩。
若是在京中,这种行为要不了三天,御史的弹劾奏章就能堆满皇帝的案牍。
在纠察礼仪这种低风险弹劾上,大虞御史绝对是优秀标兵,一个个都“刚正不阿”。
“放心好了,我就在府中抱抱,不会带出去的。”
李牧笑着回应道。
无法改变规则,那就只能适应规则。
封建王朝重视礼制,那是为了维护儒家宗法制度。
身份地位越高,在这方面受到的约束就越大。
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暗地里只要不被人发现,随便怎么干都行。
“相公,你这样会把风儿宠坏的!”
嘴上虽然在抱怨,心里景雅晴还是很高兴的。
丈夫对儿子的重视,不言而喻。
至于礼仪规范,几个月大的奶娃娃,还没有到狠抓教育的时候。
“哈哈……”
“放心好了,这小子也就现在轻松,等过上几年进了学,有他苦头吃的。”
仿佛是心灵有感,李牧的话刚说完,怀中的儿子就当场哭泣起来。
任由他怎么努力哄,都哭个不停。
一直到景雅晴接手,才停止了哭泣。
见到这一幕,李牧只能把问题归结为:孩子认生。
都是他事业心太强,惹出来的祸。
“相公,安南战事告一段落,这次你不会待几天,又要走吧?”
景雅晴关心的问道。
勋贵子女,从小就习惯了聚少离多,可长时间的分离还是不免有些伤感。
前期冲事业的时候可以理解,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丧失了拼搏精神,很快就会被踢出权力中心。
离开权力中心容易,再想要回去,那就难如上青天。
如果不是遇上了白莲教之乱,李牧能够熬到总兵位置上,就算是仕途极限。
担任两广总督,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高位。
“这次会多留几个月,主要还是要看局势发展。
朝廷收复了河内,可安南王依旧割据一方,还需要出兵围剿。
等到那边局势稳定之后,为夫还要代表朝廷,前往安南重建交趾布政司。
北疆地区最近也不安稳,鬼方和鞑靼蠢蠢欲动,漠北的瓦剌也是一大威胁。
没准哪天就打起来了。
如果为夫不是主持安南战事,恐怕又少不了北上勤王。”
李牧平静的回答道。
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大虞朝最近这些年是流年不利,各种烂事破事就没停过。
在王朝鼎盛时期,没有把外患消灭干净,进入衰退期全部都成了致命威胁。
从战略上分析,当年主张放弃安南、漠南、大宁都司、西域等地的官员,现在都是大虞的罪人。
或许当时也存在各种困难,但对比现在来说,还是要好上太多。
很多时候,咬牙坚持一下,事情也就过去了。
如果不是大虞的战略收缩,也不会有鬼方一族的发展壮大,更不会有鞑靼和瓦剌的崛起。
为了节省每年一百多万两的军费开销,搞得现在每年要多拿出近千万两白银,用于九边防务。
花钱也就罢了,最坑的是钱花了,也未必安稳。
北虏打进来了一次,就有可能打进来第二次。
上一次南下北虏最大的收获,不是劫掠了多少财富,而是打破了草原民族对大虞朝廷的畏惧。
即便是有济南大捷,那也只是略微挽尊,输了终归是输了。
倘若再来一次,四方藩国对大虞的敬畏,将荡然无存。
站在全局上考虑,出兵覆灭安南国,也是挽救大虞霸主地位的一种手段。
此战震慑了南亚地区各方势力,未来数十年内,一众藩国都会规规矩矩派人去京师朝贡。
短期内立竿见影的好处,就是对外贸易,将变得更加顺畅。
搁在以往的时候,大虞朝廷才不会在乎海外贸易。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海外贸易每年能够带来巨额的关税收益。
不需要海商游说,利益相关的衙门,就会自发维护贸易线。
再想诞生垄断海洋贸易的巨寇,已经不可能了。
只要露出一点苗头,朝廷就会出兵围剿。
从目前的征收情况来看,进出口关税收益,有望在未来三年内赶上盐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关税很快就会提升到和盐税并重的地位。
沿海士绅反对也没用,在朝堂上他们占据不了主导地位。
为了大局考虑,皇帝和一众内陆行省出身的官员,都会支持征收关税。
大虞官僚集团的整体虽然烂了,但朝堂上从不缺乏有识之士。
有这些人的推动,接下来朝廷大概率会加强水师力量。
唯一的问题在于,户部的钱是否够分。
李牧计算过,东南八省税改之后,朝廷财政收入确实大涨,可花钱的地方同样多。
湖广的税收,要协饷蜀地平乱。
两广的税收,全部都搭在了安南战场上。
唯有闽浙和江南的税收,能够向中央政府提供支持。
扣除自身财政开销之后,明年大致能够提供四百万两的净收入。
随着经济的恢复,这个数字有望在三年后,能够增加到八百万两。
除了这些收入外,还有一个增量就是两淮盐税。
不同于其他税收,盐税有专门的盐道衙门征收。
前面因为战乱,盐政衙门根本收不起来税,临时划归到了地方总督衙门征收。
战争结束之后,盐政衙门一直想拿回征税权。
目前正在扯皮中,无论是谁代收,这笔款子都会入户部的账。
大致六百到八百万两,具体能够征收多少,主要看官员的执行力。
从明年开始,中央财政入账最少增加一千万两。
理论上能够填平朝廷的财政赤字,但以大虞官僚的作风,要不了多久又会出现入不敷出。
别的不说,北虏只要入寇一次,这笔钱就烧没了。
京中大仓,现在可是空空如也。
官仓存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朝廷的百年积累,不是被官员们掏空,就是被过去几年的战争消耗掉了。
“北边的战事,你就别再去掺和了。
连年征战,士卒们也疲惫了。
光这次征讨安南,就引发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这次凭你的威望压了下来,下一次可就说不准啦!”
景雅晴皱着眉头劝说道。
哪怕不在朝堂上,对朝中之事,她也是了如指掌。
勋贵系和文官集团的斗争,现在一触即发。
京师,将是双方争斗的主战场。
勋贵系几位大佬中,就数李牧的资历最浅。
一旦双方开干,很容易成为对方的攻击目标。
如果想要回京任职,那么这场话语权争夺避无可避,只能被动应战。
可李牧现在已经做出决定,未来要留在地方发展。
在这种背景下,参与朝堂上的争斗,就变得毫无意义。
在这场话语权争夺中,勋贵系手中的筹码很多,上限和下限都非常高。
哪怕党争一败涂地,许多到手的资源,也不可能让出去。
训练出来的军队,朝廷不可能裁撤。
地方上那么多总兵、副将、参将,全部都是有功之臣,不可能被撤职。
相较于之前,话语权肯定大大增加。
几位勋贵系巨头,在朝堂上的发言权,不会低于六部尚书。
倘若党争中获胜,直接拿到和内阁对等的话语权,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了那一步,文武将再一次达到平衡。
不过这是理想状态。
倒不是无法争取,主要是勋贵系后备力量跟不上。
纵使抢来了蛋糕,后面也守不住。
勋贵系现在说话硬气,那是四大巨头的配置,直接拉到了顶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