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我军,刚刚大破了叛军主力,正是军心士气最高的时候。
七千战兵加上大量的辅兵,对阵一群士气低迷的乌合之众,焉有不胜之理!”
唐锦成傲气十足的说道。
军心士气都是打出来的,扬州保卫战伤亡惨重,但那只是叛军一方独自惨重。
事先准备工作不足,赶制的攻城器械只能说勉强能用,对守军造成的杀伤非常有限。
官军一方伤亡不足千人,分散到各部之后,完全是不痛不痒。
损失最惨烈的,还是那支夜袭的敢死队。
不过人死在外面,众人没有亲眼目睹,触动没那么深。
大家的眼里,只有上面下发的赏银。
“辅兵就不用计算在内了,扬州城不能没人守卫。
七千战兵在野战中击败一群乌合之众不难,最大的难题是怎么把他们引出来。
所以……”
话说了一半,李牧直接笑而不语。
卖队友的事情可以做,但绝对不能公开说出来。
想要敌军出城决战,那就必须让敌人看到获胜的机会。
这种活儿,精锐部队干不了。
“侯爷,徐阁老的车队出现在了城外。”
卫兵带来的消息,打断了这次军事会议。
自古都有王不见王的说法,两个钦差大臣同时聚集在一座城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方是手握重兵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边是内阁重臣。
双方一旦发生冲突,对下面的官员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
不过扬州府的一众官员,就没有这种烦恼,他们都在牢里待着,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哼!”
“早不来,晚不来。
本侯刚把麻烦解决了,就跑过来摘桃子,他徐文岳的脸真大!”
见自家老大发飙,众人纷纷低下了头颅。
大佬之间的争锋,不是他们这群小虾米有资格参与的。
论起手中的实权来,舞阳侯都没法和一名阁臣比。
“传令下去,所有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谁敢出城迎接,就是和本侯过不去。
你们几个都给我盯紧了,发现有人和姓徐的私下来往,直接以乱党罪名论处!”
舞阳侯的命令,把李牧吓了一跳,这分明是准备要硬杠到底。
能够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军功带来的底气。
“侯爷,徐阁老此时过来,绝不是单纯的争夺扬州主导权。
大牢之中的盐商,以及入狱的官员,必须尽快处理掉!”
犹豫了再三,李牧还是选择了站队。
甭管徐阁老如何权势滔天,舞阳侯都是他的直属领导。
为了对抗文官集团带来的压力,勋贵和外戚抱团也有一些年头,不能背叛自己所在的利益集团。
“侯爷,李千户言之有理。
徐阁老出京坐着八抬大轿,一路磨磨蹭蹭,突然换乘马车加速前进,明显是来者不善。
我们必须处理干净首尾,不给他留下把柄!”
赵亚威略显慌乱的附和道。
大家都是勋贵子弟,李牧站队的理由,对他来说同样适用。
内心深处,他直接问候了李牧全家。
实在是太卑鄙了,平常时期议事,大家都按照顺序发言。
刚才他就稍微一愣神,就被抢了先。
懊恼也没用,政治站队这种事,第一和第二的意义截然不同。
两人一开头,剩下的三名千户,纷纷跟着表明立场。
“你们几个说的没错,确实不能留下隐患。
为臣者,当为陛下分忧。
不过人都在牢里,一下子全部都死了,可没法和朝廷交代。
徐阁老接管扬州后,本侯会带兵出去平叛。
文官不通兵事,若是有叛逆混入城中,营救走了被关押的同党,想来也十分合理。”
听出了舞阳侯的暗示,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为难之色。
这份投名状,可不好办。
偏偏舞阳侯还扯上了天元帝,大家就算不想干,也必须干。
第78章 斗法
“怎么眼睛瞎了么,见到徐阁老的车队,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师爷侯怀昌上前就是一阵输出。
出京这么长时间,沿途的地方官都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出城十里相迎的都不在少数。
唯独到了扬州城,他们碰到了钉子。
别说提前出来迎接,就连守城的官兵都站在原地不动,仿佛没有看到高举的牌匾一般。
“吼什么吼,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老子在京师守了那么多年城门,朝中的阁老、王公贵族见得多了。
从来都没听说过,要守城官兵出去迎接的。
当今天下,有资格让我们过去跪地迎接的,唯有当今圣上!”
周传发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
典型的偷换概念。
天子脚下,谁都得安分点儿。
守城官兵代表着皇权,就算他们愿意出来迎接,大家也不敢接受。
到了地方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身为钦差大臣的徐阁老,才是代表皇权的一方。
地方官高规格迎接,虽然有献媚的嫌疑,但大体上是没错的。
此时周传发扮演的就是兵痞,故意装作不知道规矩,一开口就把徐阁老和皇上做对比。
这样的诛心之言,普通人只当是讽刺,落入徐文岳耳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想和皇帝获得相同的待遇,可是大不敬。
论起耍嘴皮子、扣帽子,他才是专业的,岂会看不出对方的目的。
同一个守城门的兵痞争论,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份。
不予理会,那就是一兵痞的胡言乱语。
强者,不需要和蝼蚁计较。
“入城!”
徐文岳面不改色的说道。
在来之前,他就知道此行不会顺利。
树是人家栽种、精心浇灌起来的,到了丰收的时候,自己就过去摘桃子,人家没怨气才怪。
不过在官场上混,本身就需要去争、去抢、去夺。
倘若他不做这个恶人,两淮地区的清流党官员必定会被一扫而空。
后续朝廷任命的官员,也看不到清流党人的身影。
地方上的乡绅,同样会因为利益,在政治上和他们做出切割。
“阁老,他们太放肆了,简直就……”
不等侯怀昌说完,徐文岳就一眼瞪了过来。
“住嘴!
没听到本官的话么,入城!”
现在的天色已经不早,再拖下去就到了关城门的时间。
守军直接把城门一关,他们就要在外面过夜。
正常情况下,没人敢把他这个阁老关在城外。
遇上五城兵马司这群胆大包天的家伙,那就很难说了。
车队一路缓缓前行,望着前方的知府衙门,徐阁老的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在城外的时候,还有可能是对方封锁消息,城中无人知道。
他都进城这么长时间,哪怕反应再慢,城中的官员和本地乡绅也该收到消息。
至今都没人过来迎接,只有一种解释: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不让他们出来迎接。
舞阳侯对扬州的控制力,超出了他的预料。
官员的权力不光来自上面,同样也来自下面。
他这钦差大臣再怎么位高权重,也要下面的人肯听话才行。
下面人不办事,他就是一个摆设。
那种一言不合,就把人拉出去砍了,只是戏文中的桥段。
在大虞朝,要拿下一名官员,需要走的程序多得去了。
上官看下属不满,无非是穿小鞋,多安排脏活累活,人家还可以摆烂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