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请别叫我昭烈帝 第137节

  为了兵贵神速,麴义决定不在路上多做休整,令士卒一口气直接冲到丘陵数里外,再做短暂歇息。

  好在率领的都是袁军精锐,经常整兵练习踵军,对于短距离行军早已轻车熟路。

  所谓踵军,通常距离大部队百里余,准备好三天的干粮,进入临战状态快速行进,按规定时间到达会合的地点,能够迅速响应战场变化,随时支援前军,确保全军队的作战效率,机动性和战斗力都是顶尖的。

  踵军后发而至进入战场,往往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换句话说,要是这支袁军精锐覆灭在鄃县,对于驻扎在甘陵的四万袁军来讲,如同折断一臂,还是强而有力的右臂,对平原郡的钳击攻势,也将荡然无存。

  这万余袁军就像一把极其锋利的割刀,切肉时可手起刀落,将对方剁成两段,倘使明晃晃的肉块,在砍下去的那刻,突兀变成石头,那么结果——不言而喻。

  ……

  凡善用兵者登高四望,必得敌情,麴义自然也不例外,不登高望远观察敌军,除了黑山黄巾贼与那白马公孙瓒,谁敢把部队直接投入战斗。

  麴义让兵卒垒土堆起高地,紧接着登高瞭望“韩”军,见其此刻已经停下来伐木,士卒似乎正在坐地歇息,整座背靠丘陵的营寨快要完成三分之二,让他也不由惊叹青州军扎营的速度。

  要是与逢纪再犹豫久点,恐怕就要白跑一趟,幸好现在还来得及,攻打尚未成型的营垒,可以破壁而入。

  看到敌军将辎重车以半圆形放在营前摆开,怕是想用车来阻挡罢,可惜他并非无铁甲的胡人,仅凭借用辎重车结阵,也想阻碍万余精锐,无疑痴心妄想。

  只需让兵卒伐木撞车,便可轻易突破车阵,只是有些辎重车似乎颇为怪异,满载的物资还未卸下,麻袋且裹于其上,就推出来拦敌。

  麴义定睛看了许久,接着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不可仰。

  这韩牧定见营寨建好在即,而踪迹已被斥候发现,为了争取时间才出此下策,将所有的辎重车皆推出来阻碍敌军,必然就包括还未卸下器具的车辆。

  真乃庸将也,将兵事视若儿戏,此辈不足以高估。

  麴义与逢纪相视哄笑,两人皆是果于自信之人,本来就对于韩牧轻视几分,现在亲眼看见其布阵本领更平平无奇。

  就是送上门的功劳,世人都说刘玄德善于慧眼识珠在微末中发掘人才,没想到也有走失眼的时候。

  至于见对面的军中有不少身材高大,身披铠甲携带大盾的战兵,在列队巡视营寨,麴义也并不奇怪。

  军队出征不会只领辅卒,必须有能作战的士兵,五千人里有二千战兵已经是极多了,平常将领顶多携带千余人,剩下全是打杂的。

  由此可见,刘玄德已然极其重视这庸将,正好可借他人头震慑青州。

  逢纪对麴义微微点头示意,麴义会意立即拔出佩刀,直接发令擂鼓进军,让骑军围绕吸引注意力,袭扰对方士气。

  步军持盾配合弩兵急射靠近,辅卒用砍伐的树木撞击车阵,然后再破壁杀进。

  待军令层层传下后,麴义抬头望了下天色,笑对逢纪说道:“今夜必叫此丘陵化为灰烬,夷灭其军饔飧也。”

  “咚咚咚……”

  麾旗挥动,战鼓陡然擂响,袁军箭上弦,刀出鞘,电光石火之间,骑兵已先行踏马围绕营寨拈弓搭箭,为的就是扰乱对方部署。

  只要兵卒混乱起来,就可一战而克。

  这是他们攻打公孙瓒的惯用手段,极其好用。

  而青州军听见马蹄声骤然响起,早将哨骑隐藏的刘备轻笑说道:“我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摆好一席饭菜,终于把客人等到了。”

  “算算时辰,假使膳夫备好了晚飧,此菜应该尚温才对。”

  “麴义用弩凶猛,我就不登高望远临阵指挥了,韩君按照先前规划好的兵略部署即可,骑军无须管他,用弓弩射退即可,先登营竖起大盾护卫,另一部养精蓄锐,待敌军气竭时立马追杀。

  对了,床弩不要急于击发,待对方步卒近于五百步再发,倘若见对方中军旗帜前移,那就更需忍耐一会儿。

  床弩与强弩皆要集中使用,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宁可放着其他方向的敌军不管,让先登营架枪盾迎敌,也要顷刻间射出万矢,将一面敌人射杀重创,令其余人胆寒而恐惧。

  床弩先发贯穿敌盾,待二三息后袁军胆破心惊,混乱之时强弩再随后速射,哪怕将弦拉断,弩身摧毁,也无需在意。”

  刘备起身肃然吩咐韩牧道。

  “诺!”韩牧高声应答,重重拱手领命而去。

  随即营地里也响起了鼓声,一通鼓,军士娴熟的整理兵器,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恶战。

  二通鼓,武官与士卒手持军械,迅速列阵就位。

  三通鼓,随着令旗挥动,什长管全什,队率管全队,屯长管全屯,乘鼓声快步行军列队到早指定好的各处待敌。

  声射营早已披甲持军械,因此反应速度最快。

  刘备在营帐里听着外边密集的脚步与擂鼓声,心底默算士卒列阵时间,对荀攸与郭嘉等人,欣喜笑道:“不错,声射营与先登营,哪怕在我征徐州时,也没在平原疏于操练,甚至比以前更快数息,也不枉我辛苦将其拉扯成军。”

  “眼下越来越有强军之势,大小武官与军吏能把军阵收放自如,还有军法吏整顿军纪,我观两营犹如望小儿成才,心中窃喜难以言喻。”

  老父亲的含辛茹苦,终见成效,“幼儿”已会自动索敌,破敌了。

  刘备不由抚掌而笑。

  只有待临近战事,才能检验出平时有无偷懒耍滑。

第242章 别担心,此战胜券在握!

  骤降的南风卷动旌旗,丘陵地带的喊杀声冲天而起,袁军旗帜和战鼓前后相接,如潮涌至向青州军杀去。

  “杀!杀啊!!”

  “杀敌者,皆有重金分赏!”

  “麴将军有令,能破壁而进破坏其军阵者,斩下主将头颅者,斩获敌中军旗帜者,可赏八万钱,布帛百匹!”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此刻不舍命相搏,更待何时?!给我冲杀敌阵!”

  袁军中有武官骑马执环首刀对士卒,大喝道。

  步军结刀盾在前,弩兵手持强弩在后,在旗帜的带领下高歌猛进,气冲志骄的杀去。

  兵贵速胜,不贵在久。

  为了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麴义与逢纪决定除了中军压阵,斥候分布在十里外,其余兵卒全部投入,争取一战而克,避免青州援军突至,与这五千人前后夹击。

  九百步,八百步,七百步,六百步,五百步,已经快要接近强弩有效射程了。

  弩兵立即弯腰以绳钩弦张弓,借助腰和腿部的力量拉开强弩,然后袁军就突然听见战场上瞬息如迅雷震响,远处有箭矢裂石穿云而来,颤音响彻绝聋。

  “嗖!嗖!嗖!!”一箭矢飞出,近百箭跟着飞出。

  最前排持盾迎敌的刀盾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瞬间一凉,整个人连同盾牌,被巨大的惯性带飞往后撞,接着眼前一黑,再也不知后边的事。

  后面那倒霉的士卒也跟着被撞飞,锋利的长矛已经将两人贯穿,矛头带着血沫,疾如雷电继续向前飞去,又穿过后边两个弩兵。

  近百支长矛横穿冲锋的军阵,让袁军步伐瞬间慌乱,惊呼声不断响起。

  尤其前面持刀盾的兵卒,目睹同僚盾牌连胸膛皆被射塌陷,甚至有倒霉的连同下半身被射成两截血肉横飞,场面让人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强弩,怎么用长矛作箭矢,还能射得这么远,还怎么用盾挡住。

  只要稍微挨到就非死即伤,死相极其凄惨,有人下半身断裂,甚至一时间还没死,痛苦惨叫不绝于耳。

  引得人心惶惶,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最后什长拔刀将他头颅斩下,才终于停下了嚎叫。

  即便稍有动乱,却还有更多兵卒争先恐后的往前冲,前排的弩兵终于已经接近射程范围,将重弩抬起准备仰射。

  却惊愕的发现,更多的箭矢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几乎发声即就有人应弦而倒。

  “快躲在我身后!快!”

  身材高大的刀盾兵反应过来举盾替弩兵挡箭,同时也诧异为什么对方的弓弩能射的这么远。

  然后忽地想起来,青州军居高临下地俯射,杀伤力与射程必然更远。

  只是麴将军不是说对方不是多为辅卒吗?怎么还藏有这么多弓弩……念头还没想完,就已经被再度袭来的长矛穿透盾牌和胸口。

  中矛者立毙,刀盾兵念头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这仅仅只是战场的小片缩影,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射杀。

  而袁军弩兵的反击,也让荒野郊外更多箭矢横飞,可明明袁军人数占据优势,却在战场被对方弓弩按着打。

  四五轮对射之后,士气几乎要衰竭殆尽。

  他们看不到对方伤亡如何,但却能眼睁睁地看见,身边不断有人遭受床弩射杀,而先前骚扰的骑军也不敢靠近支援。

  有的人开始脚步不留痕迹往后退,也有人毫不畏惧,手持刀盾满脸狰狞怒吼着在拼死突进,只求攻破青州军的营地,以命换命为同乡袍泽报仇。

  “杀!杀青州人!”

  “杀青州狗贼!为乡人报仇!”

  前排的刀盾兵不畏箭矢带头冲锋,勇猛无比,连带着许多人士气重新振奋,继续往前冲。

  眼见岌岌可危的士气被稳固住,后方登高瞭望战场动向的麴义与逢纪,却不由而同的皱起眉头。

  这战场和他俩人预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且青州韩牧为什么会携带这么多弓弩,刚才箭如雨下的攻势,明显不是两千战兵引弩而射的速度。

  尤其是那重弩的射程,吓得他们两连忙换地方登高眺望,幸好没有将大纛竖在土堆上面,不然要有长矛射来,哪怕穿扎甲在身也挡不住啊。

  等到重新登高,才发现战场形势似乎有些古怪,按照青州军箭矢的射速,不应该箭雨逐渐稀薄起来。

  除非弯腰拉弦急射后,已然精疲力竭。

  只是……那韩牧会如此愚笨吗?

  逢纪不禁望向麴义,却见对方神色凝重的望着战场,手紧紧地按住佩刀,不知在思索什么。

  其实麴义也心绪如麻,有种不好预感一点点被放大,按道理来说韩牧敢孤军前来扎营,必然是有备而来,携带弓弩甚多的确在意料之中。

  何况刚才军阵遭重弩贯穿有溃散之势,此刻也渐渐稳固住了,跟上刀盾兵的脚步,距离青州营寨只有两百步之遥,要是现在鸣金铎收兵,岂不是白死伤了这么多人。

  而且还给了青州军喘息的间隙,更会影响接下来的士气。

  至于箭矢恰巧的减少,那是因敌军在急射,特别强弩上弦需要耗更多的体力,再怎么身材壮硕,如狼似虎的兵卒,在速射完后,皆要歇息恢复体力。

  青州军能顷刻间射出疾风骤雨般的箭矢,无疑说明了他们在齐射,而非轮射,敌将惊慌失措下这般部署,也是正常不过。

  眼下各种状况,都十分契合如今战场所发生的事,再善谋者也不可尽数料敌于前。

  虽是这样想,麴义仍莫名感到有些不对劲。

  可理智又告诉他,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

  哪有打到一半,因主将直觉不对就鸣金收兵的道理,若对方趁势掩杀,那就是自讨苦吃。

  麴义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然已经举兵而来,那就下定决心将其击破,怎能遇战不利就折返回鄃县。

  岂非让那蒋奇传为笑谈,让他在冀州丧失颜面?!

  麴义深呼吸口气,遥指青州军营壁,安抚逢纪笑说道:“此贼已日暮途穷,技止于此耳,看我断其喉咙,食尽其肉乃去!”

第243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袁军急躁杀起了性子,眼见离辎重车不足百步,更大踏步往前冲,一心只想为乡人报仇。

  士卒持刀盾戾气嗜血,忽然间又听到剧烈拉弦声,心头蓦地清醒过来,浑身结起鸡皮疙瘩,一轮重弩齐射,数百步外都可连创数人,眼下挨近去抵挡,还不得血流肉烂。

  袁军被激起暴戾恣睢的气势肉眼可见般弱了下去,面对这种重弩,就算持两面盾牌也不见得有安全感。

  冲在前面必死无疑,死相惊心惨目,中矛者必摧身碎首,身上甲胄不起任何保护作用,连内脏都破碎在当场。

  这时往前冲的士卒纷纷在求生本能的影响下往后缩,心里安慰自己,冲到这里也该换人了。

  谁料想后边的袍泽竟然不肯留缝隙,一个个架盾把他们往前推,摆明想拿前排的命做掩护。

  后面的人也清楚,须有人舍命挡住箭矢,才能活下来,既然前锋步卒都冲这么前,干脆再拼命帮兄弟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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