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请别叫我昭烈帝 第144节

  郭图将话说完,接着冷哼一声,余光瞥过田丰道:“我身为颍川人士,都以河北百姓、士族豪族为重,不像有些名士攘人之美,而为自己攫取利,河北士人有此同乡,可谓不幸也。”

  郭图说罢拂起衣袖,用一副竖子不足与谋的模样,昂首转身背对田丰。

  气得田丰颤抖的手指着郭图,怒道:“我何时让你引匈奴进冀州,明明是你携带重金前去游说匈奴单于呼厨泉,花费过半的钱财却一事未成,在场诸公谁不群疑满腹?!”

  “这点你如何解释?”

  没想到郭图听了更是激愤,连胡须也一颤一颤,面色青红交加道:“田元皓你辱人太甚,我郭图何许人也,岂会贪图这些钱财,你以为我是许……”

  话音还未落下,旁边的荀谌顿时咳嗽不止,快速上前几步,拉住了郭图的衣袖,对其轻微摇头示意。

  此刻大战在即,千万不要把事情给扯出来了,有些事宜待击破刘玄德,再找时机和袁公细说罢。

  郭图也蓦然反应过来,立马侧身对袁绍拱手诉苦道:“袁公,河北田丰欺人太甚,日后黄堂议事,有他则无我。”

  而袁绍赶忙好说歹说,才终把郭图劝住,没让颍川追随而来的士族与河北各族矛盾激化下去。

  这时候两边皆不可得罪,也不能看着他们针锋相对。

  经过这件事后,郭图平日遇见田丰就视若路人,连带荀谌也对田元皓有了隔阂。

  待商议诸事时,只要田元皓献策,郭图就从另一角度反驳,而屡次遭郭公则否定,等到郭图献计,田丰也会提出理由来驳斥对方。

  双方在没撕破脸皮前,是对事不对人,现在是对人不对事。

  偏偏双方引经据典,站在袁公的立场,能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但又各持己见,彼此相非,让袁绍头疼不已。

  此刻听见袁公问起田丰,郭图虽装作不在意,却悄然竖起耳朵,心底打起腹稿,默想待会怎样狠狠驳回田元皓的话。

第256章 你太过自大了

  田丰看见郭图和荀谌把目光瞥向别处,看似不在意,实则已经在想方设法反驳他。

  即便知道这样,但有的话他也不得不讲。

  田丰沉思片刻,躬身拱手道:“袁公,我军虽然势大,但自古兵在乎精,不在乎多,何况青州军卒也为久役之士,降黄巾、讨公孙、破曹操、擒刘岱、又诛匈奴于扶罗、兵威张扬、连淮南袁公路也兵败沛地。

  以此观之刘玄德,有才智兵略,极善用军,常出敌之不意,故能以寡敌众,古之名将孙吴白韩,也莫过于此。

  其军中又有强弓硬弩,可冲坚毁锐,绝不可轻视。”

  袁绍听罢,笑脸瞬息阴沉,反复暗示自己不要发火,先前已经答应田丰不以言论治他的罪。

  况且今日是出征的日子,实在不宜对掾吏动兵戈与下狱。

  袁绍用了半晌时间,压下心底的怒气,依然笑问道:“既然如此,不知元皓有何高见,有何良策可以教我,绍必倾耳而听之。”

  田丰见袁公能按耐得住恼怒,不由心中一喜,如同受到鼓励般,拱手笑起来,说道:“袁公,我军应当谨小慎微,待激励士卒之后,拔寨前进,步步为营,诱刘玄德来战,再设计而擒之。”

  “我军应该稳扎稳打,如界桥之战,攻其必救,再诱使对方前来,骑兵可绝青州军粮道,纵使刘玄德借助大河漕船运输粮草器械、甲胄箭矢。”

  “令驻军在鄃县的高元才和许子远,率部攻高唐县,然后在大河及漯水上游焚烧火船,船艘顺流而下冲毁青州搭建的浮桥,及运输的漕船。以水流之湍急,青州必然无法阻挡。

  若能截断平原以北的漕运,哪怕刘玄德以坚固之城,据守河北七县之地,也必会为我所擒。”

  “此策关键之处,就在于诸将以轻卒锐兵,或精锐之骑垒土作堆攻下高唐,非以勇名闻于军中,盖精悍骁将者不能为也,否则我军强攻诸城未必能下,届时军卒持久,进退不可,周旋不能。”

  “诚若僵持半载,或有败军覆将之危,袁公纳我计策而行,必将匡扶汉室,席卷天下。”

  田丰说完后,不由又是对袁公一拜。

  而袁绍把这番话全部听完后,忍不住心中欣喜,虽然对田元皓总扬刘玄德之威,感到心有芥蒂,但此刻听到这样的破敌良策,还是决定对田丰既往不咎。

  倘若真能截断刘玄德的漕运,田丰再怎么对他唾沫唾面,也能大度忍受,不再计较犯上之举。

  袁绍将田丰扶起,露出笑意说道:“有元皓这般智谋之士相助,绍何愁刘备难破?!”

  “此策如能破刘玄德,君当居首功矣。”

  此话一出,旁边的郭图按耐不住了,径直上前拱手道:“袁公,图有疑问,田元皓此计策或有私心,不过是仿效苏秦、张仪、公孙衍之属,先对刘备夸大其词来恫吓主君,再摇唇鼓吻,献计邀功罢了。”

  “袁公据山河之固,拥精锐之师,发百万之众,又顺士族、豪族万人之心,榻席上衣冠云集,又为甲坚兵利,讨暴除逆,天下谁人不从。”

  “率以十万之军,投戈于河,足以断其流,截其水,何畏险而不敢向前,岂不令天下英雄闻为笑柄尔?!”

  “况且夫战者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至三而竭,不鼓噪而进,天下诸侯焉能响应乎?

  河北之军若不奋臂大呼,高歌猛进又如何能让淮南袁公路、江东曹孟德、荆州刘景升等诸侯振臂向前。”

  “倘若按兵不动,必失天下之势,使世人助刘氏而反袁家,我军应当大张旗鼓,以攻为守,乘虚迭出,猛攻青州平原各县,方能策天下响应。”

  郭图打恭作揖,诺诺连声说道。

  “袁公,图之所言皆发自内心肺腑,万公能深思熟虑之,兵者国之大事,不可只图兵利,而忘天下之势。”

  郭图也有模有样学着田丰,深深下拜道。

  让心里高兴的袁绍顿时一怔,犹如泼下一盆凉水,让他清醒了过来。

  田丰计策固然不错,却也有极大的缺点。

  全军稳扎稳打就意味着进兵速度慢,要刘玄德也坚持不主动进攻,那就会变成战国时期的秦国王翦与楚国项燕两军之间的僵持,比拼的就是粮草消耗。

  他可没有秦国那么多的粮草储备,哪怕兵卒人数多,也能拖到对方断粮为止。

  何况要越过大河攻打高唐县,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刘玄德早就把平原郡临近冀州各县,修建成坚固的城墙,又有大河作为依托。

  要是效仿王贲水淹大梁之举,平原城则在高唐北部,刘玄德若移兵屯扎在高唐北面,那不又成了两军僵持。

  大河及漯水两条河流,岂不是依然可以运输粮草军械,那时徐州的粟米小麦可以运到兖州,兖州又可以通过大河顺流而下,运至青州平原。

  与其这样消耗,还不如一早采纳郭公则之言,发全军之势攻打平原各地,使得袁公路、曹孟德、刘景升等人望风响应,兖州豪族也能乘机应变,或亦能影响刘玄德粮道,而河北也可避免单兵作战之危。

  袁绍沉吟许久,忍不住点头赞同道:“公则此言,也有一番道理。”

  “袁公,这……”待田丰听见,心里一咯噔,焦急拱手道:“郭公则此话不过为了与我争功罢了,并非谋国之策,公不可纳之。”

  袁绍还没说话,郭图就已抚掌冷笑道:“田元皓,谁有争功之意,袁公自然能明断是非,何须你在此多言。”

  “汝谋略呼之欲出,如韩信想吞灭齐之功,故谋害辩士郦食其而已,不过想让袁公轻颍川幕僚,而独器重你罢了,遍数刘备破诸侯之兵略,实着为其张目。好恫吓袁公不纳你计策,就有败军之危。”

  “看似献策,实则是在嘲讽袁公与青州交战以来,屡败刘玄德之手,使其纵横河北,擒颜良、败文丑、围邺城、斩麴义旧事罢。”

  “不然何至提及诸侯之败,又惟独省略河北,元皓啊,你太过妄自尊大了。”

  郭图摇头晃脑,抚须笃定说道。

  我就不信这回坑不死你。

第257章 我的步兵骑军已经到位

  “郭公则,汝真为小人也,见人落井而不施救,反投石井下,无所不为。”

  田丰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望着郭图气得牙痒痒。

  居然用腹诽心谤,来恶意中伤一言陷人。

  郭图皮笑肉不笑,说道:“元皓,若非被我言中,何必如此激动。”

  “你有无与逢元图一样,只为争夺幕僚首功,排挤其他人误袁公大事,自有袁公来决断。”

  “河北士族向来随风倒柳,此时被征调大量钱粮和部曲,一旦在前军青州僵持,后方有异动如何是好。”

  郭图笑吟吟说道。

  对于他而言,只要把事情点在了明面,就足以让袁公对田丰的出谋献策,生有顾虑之心。

  看见田元皓不被倚重,也算是赢了,要能见对方当场下狱,那就更好不过。

  他郭图就是这样的人,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田丰当然也知道,郭图已经和他杠上了,即便如此,他也不后悔当初站出来,怀疑郭公则有私心。

  懒得再和郭图多费口舌,对袁绍行礼,建言道:“袁公,郭公则气量极其狭小,小怨小忿皆要报复,对人阴怀妒害,画策俱是包藏祸心,不可重用啊。”

  袁绍看了看郭图,又看了田丰,最后将头转向了在旁看热闹的荀谌,遂问道:“友若,你可有良策?”

  荀谌心里一惊,他又不是荀氏荀公达,哪里擅长什么兵事谋略,让他来献策不是强人所难吗?

  可不说又怕遭人轻视,甚至影响了在袁公心中的地位。

  荀谌低头思索良久,拱手说道:“袁公,眼下冀州兵多将广,又有良将无数,既然两策各有所长,明主者,用人如器,而各取所长。”

  “不如调令朱文博、蒋义渠两人率军攻打高唐县,以断青州大河水运,高元才、许子远攻平原县,再命张颌、高览、董昭等将率部各取一县。”

  “淳于琼领骑军游走平原县附近,蹋顿统乌桓突骑侧重般县、乐陵、厌次等地。”

  “兼施两策既能诱敌,又能截断漕运,还可令天下诸侯响应。”

  荀谌刚把话说完,郭图和田丰立马异口同声,急道:“不可!”

  接着两人反应过来,立即又拂袖冷哼一声。

  郭图向前踏出半步,施礼说道:“袁公,凡用兵者当据以精锐,以迅雷之势而击之。”

  “将兵力四处分散,恐为兵家大忌,刘玄德焉能放过如此良机,切莫因小失大。”

  田丰也在一旁点了点头。

  虽然看郭公则不顺眼,但在这时候也不会把自己的私人恩怨,带进谏言当中。

  袁公要是败了对他也没好处。

  “既然如此,那就先兵至甘陵,再修书与沮公与商议一番,因地制宜罢。”

  袁绍忍不住微感头疼说道。

  见田丰与郭图意见相左,本想寻问荀谌的建言,没想到直接被两人否决。

  自从打刘玄德以来,军略一变再变,就没有顺心如意的事。

  就算幽州有三个公孙瓒,也没一个刘备,能让他感到这样的棘手。

  哪怕孝灵皇帝没崩殂,遇见这般强势崛起的宗室也要头疼欲裂罢。

  ……

  就在袁绍被众幕僚搞得头昏脑胀之时,原本屯军在青州平原北部的刘备,已然缓缓撤军过了鬲县。

  此刻他正在细看荀彧递来的书信,平原县的黔首百姓,还有诸多官吏亲属,还有夫人阴珺长子刘永,以及其他妾室,皆已经顺利过河。

  历经两个月的时间,平原北部七县,数十万百姓全部迁徙渡过大河,安顿到了济南郡国。

  刘备见到信札,心里也终于放下心来,抬头对郭嘉笑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文若,以及平原与济南的许多长吏与乡吏,待击破袁本初后,所有有功者均发放钱财、布帛奖赏。”

  “再择其中表现最杰出的数十属吏,乡吏升迁为县吏,县吏拔擢为郡吏,郡吏则可进州部,先从书佐文记做起,等待熟悉情况后,再转至诸曹官署。”

  “这一次携民过河,平原与济南的道桥掾史,做的非常不错,可赏赐百金、布帛十匹以表彰功劳。”

  刘备在一边说,旁边的十数名书佐、主记,立即忙碌拿出纸册开始撰写公文。

  身边的属吏已经抽掉了一大半,去济南帮忙,否则人数还得更多。

  郭嘉余光瞥过,忙起来的属吏书佐,拱手说道:“使君,袁绍率大军从信都而来,全军浩浩荡荡,不下于六七万,为了减少粮草消耗,应会沿洹水进兵,不是至广川就是修县。”

  “我军应该如何应对?袁军若从西北方向而来,必会先攻打鬲县,张文远所部虽足备滚木礌石,但袁军以人数优势掘地攻城,文远怕也难坚守过久。”

  刘备听了,抚掌笑道:“奉孝无需担忧,此刻虎贲轻重骑、哨骑、锐冲营已经休整完了,再加上先登营、射声营、铁甲营、以及从兖州调来的横枪营,各营战兵重编共计二万三千余步骑,辅卒四万六千,武刚战车八百七十五辆,床弩八十七架,攻城冲车十余架。”

  “既然不知袁绍究竟从何处进攻,那我便率大军直扑鄃县胆寒的三万袁军,以围城打援。看袁本初是想和我以一换一,用我鬲县三千余驻军换鄃县三万袁军,及他玩伴许攸与外甥高干,不知袁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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