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请别叫我昭烈帝 第209节

  郭嘉见状立马接话,耐心劝道:“大王分利于天下,舍土地赐田宅,赏赐官吏与士卒,振臂一呼,顷刻之间便可奋起百万师。”

  “出身微末,却能提三尺剑取天下,汉家四百年宗室子孙以来,最类高祖者,惟有大王也!”

  “当年沛县与雒阳骤起大风,必为高祖神灵在天呼应,欣慰汉室得以中兴。”

  “因而先有玉玺,后有斩蛇剑,应天命而复显,倘若大王迟迟未决,高祖必震怒于长陵,届时大王当如何处之?”

  “望大王执掌国家,早继汉统!”

  郭嘉说罢直接走向军士跟前,双手恭敬捧起斩蛇剑,向前递奉给汉王。

  “奉孝啊,奉孝啊!”

  刘备不由摇头而笑,不作犹豫地顺势拿起斩蛇剑,拔剑而观,久视之,最终点头同意,颔首道:“天命所致,高祖所望,备岂敢不敬承汉家乎?!”

  “命有司设坛于长安东郊遥望长陵,距渭水二十里处,再令众功臣上书或赴长安——重议国事。”

  “同时命天下士人、士族、豪族前往雒阳与长安,商讨治天下之事。”

  “备必将与众功臣、贤大夫、百姓共治天下,再创盛世!”

  刘备将斩蛇剑收回剑鞘,正色扫视众人,掷地有声说道。

  而听见汉王终于答应继承汉统的官吏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意,立马躬身伏拜道:“诺!”

  “我等敢不唯大王之命是听,必将辅世长民,兴我大汉百年之业。”

  “大王万岁!汉家万岁!!”

  众臣作揖长拜而道。

  ……

  汉王将要在长安设坛以正号位的消息传出,引得关东各州黔首百姓欢呼不已,还有许多以举族之力下注汉王必将得天下的豪族宗长,更是欢呼雀跃。

  顾不得不合时宜,径直命僮仆与奴婢在家中设酒宴载歌载舞以示庆祝。

  特别是青州平原的豪族恨不得每日设宴请百姓饮酒食肉,彼此诉说心中喜悦。

  涿郡、颍川郡亦是如此,诸多刘氏相互庆贺,刘汉得以中兴。

  颍川的荀氏、郭氏、辛氏、钟氏、陈氏的宗长、族长见人皆是喜眉笑眼。

  不容易啊,终于等到了今日。

  自从得知汉王准备收复雒阳,便决定举郡襄助,因为一旦有汉室宗亲取得京畿雒阳,必将名动天下,除了天子外,再也无诸侯可抗衡。

  但猜测总归是猜测,谁能保证玄德公一直赢到最后。

  想到金刀之谶,只能提心吊胆压上宗族赌汉室再兴。

  他们就连度田补赋税与释放奴婢,皆是鼎力支持,此刻终于听到汉王将即皇帝位的好消息了。

  “我欲带着宗族杰出子弟,前往长安与大王商议定都之事,顺便举荐几人为大王分忧。”

  荀氏宗长对同为颍川士族宗长们冁然而笑道。

  在颍川的士族与豪族之间,就数荀氏为汉王出力最多,因此荀氏能执牛耳。

  每次一想到这儿,他都忍不住的想夸奖文若、公达,确实比宗族其他人更加眼光毒辣,早看出汉王有英雄之器,远胜于袁本初。

  又想到随着他们颍川的脚步,选择舍弃刘景升,举郡而投的南阳郡诸多豪族与士族,包括阴氏与邓氏原本能早投汉王麾下立下功勋,奈何时乖运舛,天意弄人。

  依汉王的雄才大略,以及汉家历代外戚为祸之鉴,必定会多加防范。

  阴氏想做权贵外戚,怕已成妄想,真正的新贵应该为河东关氏、涿郡张氏、常山赵氏等族,其余人皆要靠边站。

  荀氏宗长对此只能感慨万千。

  此乃是从大王于微末矢石之间,才能立下的功勋,非常人可比较,外人只能歆慕了。

第391章 刘璋:我感觉不妙啊!

  益州成都,天色刚蒙蒙亮,被辟任没多久的主簿黄权与益州从事王累恰巧在府邸门前相遇,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忧虑神色,没有过多的打招呼,只草草地揖拜行礼,便一起急步而进。

  汉王将要在长安设坛即位的消息,是昨晚半夜传至蜀中,成都诸掾吏闻讯不敢隐瞒,直接把酣睡的益州牧刘璋唤醒起身。

  刘季玉在睡梦之际被被惊醒,立马觉得天旋地转,视线一片模糊,差点瘫倒在床榻上,直到夫人再度摇晃手臂,才让他回过神来,这时什么睡意都瞬间消散了。

  刘璋连衣袍都忘记披身,立即来回踱步,嘴里语无伦次的呢喃细语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完了,完了!”

  他才刚把赵韪掀起的二郡叛乱镇压下去,同时堵住了巴郡与广汉郡各处重要通道与城关,断绝了汉中和荆州的道路与讯息。

  可没想到刘玄德,竟然要在这时即天子位了,这让他怎么还压得住益州当地众多的豪族?

  这里面可有不少人对他心怀不满,认为他刘季玉与麾下的东州兵侵害了豪族的利益。

  万一有人里应外合,准备迎汉王进益州,那就全完了。

  刘璋想到这里,额上急出一层密密冷汗,心中的悔恨不断滋生,恨不得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当初汉王在雒阳刑白马而王,就有幕僚建议要交好汉王刘备,而他却摆手笑道:“刘玄德讨平河北,且需要数年之功,为了不让诸侯彼此联合,只会主动来交好,哪还需要我凑上去。”

  “诸位稍安勿躁,在家中静待时日,用不了多久,便有刘备而至。”

  那时候的蜀中,北边有汉中米贼张鲁、东面还有荆州牧刘表作为屏障,能称得上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结果这才多久,形势骤然急转而下。

  河北数州没挡住,淮南也没挡住,米贼张鲁更是厚颜无耻,携汉中十万户百姓,亲自赶去雒阳请降,让蜀地大门顿时敞开。

  好在令刘璋有些欣慰,邻边的汉室宗亲刘景升面对铺天盖地的声势,依然不为所动,选择固守荆州。

  叫他心中感慨,真不愧与他同为鲁恭王后裔,不比中山靖王之后要差。

  刚准备派遣使者联盟刘表互为进退,可万万没想到,看似硬气的刘表没坚挺多久,便被三面合围,连几个月也没撑住,便向雒阳跪下了。

  这时刘璋才感觉大事不妙,荆州不存,益州则两面受敌,如何能抵挡凶神恶煞的青州军?

  于是准备打探众掾吏的口风,看看蜀中应该跟着刘景升紧随其后而降。

  不曾想在心腹的掾长嘴里听见一句,让他险些把心吓得从胸膛里蹦出来的话。

  只见此人说道:“雒阳有传言米贼张鲁在请降时,向汉王道出益州刘焉父子打造帝王乘舆车具,又与面相极贵的吴氏联姻,有造舆服,窃神器之实,当欲为天子。”

  “季玉公,我等降汉王,纵使无富贵之权,亦可弃吏为民,乐于山水之间……仅恐公日后,将喝鸩而亡矣!”

  刘璋被这一番话,吓得嘴唇颤抖的厉害,浑身如筛糠。

  因为这是事实,且无法反驳。

  汉家四百年来,有意图做天子的宗亲有几个好下场的人。

  汉初的城阳王刘章卷入其中,死得不明不白,还有后边的淮南王刘安、燕王刘旦,光武之子楚王刘英,孝灵时期还有勃海王刘悝,连同子女七十人皆死狱中。

  难道他刘季玉也要步这些人的后尘?

  不可,不可……

  刘璋一想到自己将来会惨死,先是害怕不已,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逼出来的勇气,直接坐镇军中,拼命把打着迎汉王进益州旗帜的赵韪叛军,快速剿灭。

  然后又派遣提拔的亲信,前往各处关隘,要冲之地牢牢的守住,不叫青州军趁乱攻来。

  可没想到如今刘备竟要继位为天子,这样一来,他就成了名义上的汉家叛臣。

  当年公孙述以天子之名,都守不住人心溃散的蜀地,就更别说他了。

  想到他阿翁刘焉干的破事,有心想直言大骂,却又没胆子骂。

  刘璋只能悔恨地摇着头,捶打着大腿,泪眼愁眉的悲戚说道:“灭门之祸将至,灭门之祸将至矣!哀哉,哀哉,此是命也。”

  其夫人也明白其中的缘由,不由在旁边悄然抹泪。

  刘璋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回头看见了自家夫人凄凄楚楚的模样,也险些忍不住与她共同抱头痛哭。

  “……夫人,吾悔不该来益州,苦了你们了。”刘璋牵起夫人的手,既痛惜夫人,亦痛惜自己的子女,唇齿颤抖的溢出一阵叹息。

  直到有僮仆在屋外禀报,居住在成都的众掾吏皆已赶来议事,此刻正在堂内候着,等待刘公。

  刘璋这才用手擦了擦夫人的眼泪,安抚说道:“益州俊才极多,不乏颇有辩才之人,定能为我出谋献策,保我家安然无事,劫后余生。”

  说罢,刘璋便在婢女的服侍下穿着好衣袍,又抬手整理好进贤冠,踏步出屋。

  另一边,遭传唤来黄堂议事的掾吏多达数十人,不少人已经听到了风声,皆在忧形于色的探讨此事。

  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在坐席闭目养神,仅内心不停思索而不无意参与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听见外头有随从传报,益州牧刘公到!

  众人这才止住了声音,掾史长吏纷纷起身作揖见礼道:“我等拜见刘公,愿公长乐永康!”

  刘璋面对拜贺也打揖回礼,勉强笑道:“诸君何须多礼,快入座。”

  见在成都的亲信掾吏几乎都赶来了,刘璋也不作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道:“天子遭逆贼裹挟,生死不可得知,天下不可久悬无主,汉王将在长安设坛即位,敢问诸君,益州应当何去何从?”

  刘璋的话一出,让堂内顿时陷入了沉默,众吏皆缄口不言,恐犯刘公之怒。

  毕竟不久前,季玉公才讨平了借汉王名义反叛的赵韪等人,还严令不许蜀中议关外之事。

  此刻,话风陡然一变,难道准备投饵钓鱼?

第392章 刘璋:什么,让我献图?

  “诸君,为何一言不发,难道还不能与璋坦诚相待?”

  刘璋内心焦急,原以为他开门见山,能让众人毫无顾忌地各抒己见,怎么反而敛色屏气,以言为讳了?

  益州从事王累见众吏皆不言,便从坐席起身拱手道:“敢问季玉公,欲意何为?战耶,降耶?”

  没想到刘璋直接反问道:“益州若率军出汉中郡,可有机会战胜青州军?”

  王累无言以对,摇头说道:“虽未交战,恐难敌也……”

  他斟酌了一会儿接着复道:“野战不可敌,但益州有山川之险,地形之利,能一夫当关,万夫莫摧,以蜀中富裕,再加扼襟控咽,至少可保十年盘石之固。”

  王累的话可一点也没吹嘘。

  他身为益州从事,怎么可能不清楚蜀中土地肥美,有江水沃野,与山林竹木,疏食果实之饶,民食稻鱼,俗不愁苦,为天府之国。

  孝安帝时期,又令益州郡置万岁苑,犍为置汉平苑,用于饲养马匹,此时规模虽不如从前,但益州的马匹,仍然远超过荆、扬两州。

  为了打消刘璋心里的顾虑,王累向前踏出一步,打恭作揖道:“季玉公勿虑,益州南北四千,东西五千,周万余里,户有四十六万四千七百八十,口百八十七万五千五百三十五,果实所生,无谷而饱,器械之饶,不可胜用,又有鱼盐铜银之利,浮水转漕之便。”

  “坐拥如此膏腴之地,是战是降,皆可择优为之。”

  “刘公,王从事之言虽可取,却尚有不足之处。”

  王累话音刚落下,皱眉许久的黄权立刻起身,下拜说道。

  刘璋也被主簿黄权的反应稍微惊住,遂道:“公衡若有异议,但说无妨。”

  黄权先对刘璋与王累躬身见礼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蜀中之富,得益于汉中、巴郡险阻,倘若能北据汉中,东守巴郡,北上汉水以窥关中,南顺江流以震荆、扬,见利则出兵而略地,无利则坚守而力农,此方为天府之国,高祖因其以成大业。”

  “而此刻天下一统在即,四海一家,岂有益州可以割据哉?”

  “何况汉中已失,巴蜀不振,犹如人断其臂也,如何据险守之,王从事岂不闻久守必失之理?”

  黄权此话一出,把王累驳斥得哑口无言,要是此时外边还在诸侯混战,益州都可以凭借天险,保固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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