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能指望意大利人。”
城墙上的诺曼头领啐了一口。
“如果那群科唐坦人打进来，他们肯定会把大人的陵墓刨了，然后侮辱大人的遗体。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那我们该怎么办，若弗鲁瓦？”
名为若弗鲁瓦的诺曼人，神色无比凝重。
眼前，他们面对是什么情况？
敌人大军逼近，而城墙处，市民们还在撤退。
就照这个速度，等到阿普利亚军队打过来，这些市民估计还在城门口唧唧歪歪，根本撤不回来。
甚至，他们连出城接敌的机会都没有。
纵使他们有良心，想要救下这些市民，也实在来不及了。
“鲍德温，你带二十个人，去城门疏通，让市民们尽快撤回来。如果守卫阻拦你们，就让他们快滚。”
“是。”
名为鲍德温的骑士，很快就点了二十个骑士，踏上了这场征途。
战场的另一端。
罗伯特也发现了这个绝好的机会。
诚然，加埃塔的守军发现了他的行踪，让他感觉非常意外。但现在，加埃塔的城门完全关不上，他们完全有机会杀进去。
“上马，都上马！”
此时此刻，罗伯特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峥嵘岁月。
他跳上了战马，矫健的动作完全不像五十多岁，反倒像是一个小伙子似的。而在他身边的诺曼骑士们，也都意识到了机遇正在眼前。
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跟着我，冲锋！”
罗伯特从拉尔夫手中接过了一柄骑枪，蓝色的旗帜代表着欧特维尔家族，也代表着南诺曼人半个世纪以来的武德和荣耀。
“冲锋！”
诺曼骑士们吼叫了起来。
他们胯下的战马，也伴随着他们的咆哮，一道变得躁动，迈开了蹄子，跟着身边的战马一起，向着前方狂奔。
疾驰的诺曼骑士，就像从山间出现的滚雷。
最开始，他们只是一个个小点。
但这些骑士的推进速度之快，以至于城市里的守卫都还没疏通城门，就看到那些诺曼骑士的脸庞变得越来越清晰。
“敌人，敌人来了！”
守卫们畏惧了。
他们压根就不是职业士兵，而是临时组成的民兵，平时就是在城市里站岗的。再加上主心骨们集体离开，让他们一时间找不到一个统一的指令。
于是，守卫们甚至都没接敌，就直接崩溃了。
“草！”
刚来到城门口的鲍德温，感觉头都大了。
守卫们的逃散，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他们在人群中四处挥舞武器，寻找着自己的家人，想带着他们先挤过去。
见到这样的场面，鲍德温也想不了那么多。
他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剑，一剑砍翻一名守卫，随后将他的头砍了下来。
“所有守卫，都给我回去！”
高悬着的人头，再加上鲍德温那如同雷鸣般的吼声，就像是城门口的定海神针一样，让城门的混乱一下停止了。
“守卫回去守城，市民丢掉东西，立刻进城！”
说完，鲍德温把人头丢进了人群。
市民们也一下动了起来。
“让，让一下。”
一个市民从鲍德温身边路过时，眼神和肢体动作当中，都带着畏惧的神色。
鲍德温有些叹惋。
自己明明是个好人，怎么就被当成了恶人呢？
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法想这么多了。
随着鲍德温的出现，城门处的市民们逐渐进入了城市。守卫们虽然两股颤颤，但最后也重新拿起了武器，面对着洪流一般的诺曼骑士。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守卫们看着诺曼骑士冲过来，都闭上了眼睛，准备面对死亡。
但他们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对面的诺曼骑士，突然开始大声叫骂了起来。随后，就是齐刷刷的下马声。
他们睁开眼，看到那些狂暴的诺曼骑士，在城门前不远的距离，忽然变成了一群两脚丘八，举着武器朝着他们冲过来。
鲍德温笑了。
刚才，他让市民们扔下行李，的确是有说法的。
这些市民拖家带口，有的人甚至拖着自己家的板车，恨不得直接搬家进城，造成了极大的拥堵。
但他们扔下行李以后，这些东西反而阻挡了诺曼骑士的冲击。
于是，诺曼骑士最擅长的冲击，施展不出来了。
“杀！”
鲍德温举起了钉头锤。
在他的身边，一群士兵们肩并着肩向前，迈着整齐的步子，互相倚靠着，和第一批冲过来的诺曼骑士撞在了一起。
“铿！”
不知从何处袭来的长矛，一下捅在了鲍德温的头盔上，将他打的七荤八素。但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受伤。
他本能般地挥出了钉头锤，砸向了距离自己最近敌人。
“咚！”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传来，酥麻的手感告诉鲍德温，他砸在了盾牌上。
很快，对面的还击也到来了。
钉头锤砸在了鲍德温的头上，将他的头盔砸出了一个小坑。巨大的冲击力，让鲍德温的身体向后一靠，整个人几乎都要摔在地上。
“他妈的......”
喉头的甜味，让鲍德温感觉很不妙。
自己的脑袋大概是要保不住了。
他的思绪，一下就回到了自己离开家乡的时候，跟随自己的父亲，还有蒙特勒伊的威廉，走过原野，渡过大海，来到南意大利。
画面又一下闪到了圣天使堡。
那天，燃烧的台伯河滚滚西去，无数的喊杀声，就和现在一样。
或许自己的生命，早就该在圣天使桥上终结。只是因为蒙特勒伊的威廉在天之灵庇护，他才得到了新生。
“嗬......”
瞬间，鲍德温的思绪又回来了。
他看着对面的敌人，高高举起钉头锤的模样，俨然露出了破绽。
但如果要抓住这个破绽，或许自己就没有机会活下去了。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
鲍德温的头盔，彻底瘪了进去。而他手中的钉头锤，也直接砸到了敌人的面门上。
“嗬......嗬......”
在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身体抽搐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直到对面的敌人倒下，鲍德温才感觉，力量似乎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扑！”
又是一个士兵倒下。
但这场绞肉，不会停下。
第176章 血与火
“城门守不住了。”
刚刚将市民疏散进城，若弗鲁瓦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的脸上，有一丝丝愕然。
自己已经把鲍德温派过去了，怎么还会出意外呢？
若弗鲁瓦攀爬到一处屋顶，看着远方的街道，虽然看不到街道上厮杀的敌人，但是高悬着的城口闸门不会骗人。
“城门没被放下来啊。”
低声自言自语的若弗鲁瓦，忽然感觉事情难办了起来。
城墙守不住了。
加埃塔城里的人本就不多，城墙是他们最大的依靠。想要靠着市民，让他们在街道里和诺曼人搏杀，恐怕是有点困难。
“往回退，我们必须得守住安吉文城堡。”
若弗鲁瓦作出了决定。
“那市民呢？”骑士问道。
“我们的人数太少了，完全管不了这么多人。要是有能力的话，我也不想放弃他们。”若弗鲁瓦回答道。
说完，他拍了拍骑士的肩。
在他身后的骑士们，也早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就等若弗鲁瓦下达命令了。
“所有人，听着。”
若弗鲁瓦转过头，面向守墓的骑士们。
“我们现在要撤回到安吉文城堡，保卫威廉大人的陵墓。那帮科唐坦来的老乡，他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因为我们是站在上帝这边的战士，而他们，是从地狱里归来的恶魔！”
“如果有本地的守卫要加入，就让他们进来。但是，也要防备所有心怀不轨的人，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