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守住这里的吗？”
利奥的靴子踩在地上时，黏腻的感觉顺着脚底传来。一旁的里卡多，有些嫌恶地退了几步。但利奥就像没察觉到似的，蹲在了若弗鲁瓦的面前。
若弗鲁瓦微微点头。
他不想说话，也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你......”
面对着若弗鲁瓦，利奥也沉默了。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名骑士是谁。从装备上来看，他应该是个诺曼人，可为什么诺曼人会在安吉文城堡里守城？
是加埃塔城的雇佣兵？
利奥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消息，也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支部队。
但若弗鲁瓦似乎看出了利奥的疑惑。
“我们......主人......蒙特勒伊的威廉......”
听到这个名字，利奥瞬间就明白了。
当初他在罗马击败的那群诺曼人，正是蒙特勒伊的威廉的部下。而在那场战斗时，蒙特勒伊的威廉病逝。他的部下恳求利奥，将这位诺曼贵族的遗体安葬在加埃塔。
利奥当时同意了，而这群诺曼人也举家移居，住到了加埃塔。
这个当初的无心之举，此时却为利奥打赢了最重要的一场守城战。
看着周围的尸骸，利奥都不敢想，这个骑士究竟撑了多久。
“我......赢了......你......”
若弗鲁瓦忽然抬起手，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指着利奥。
“威廉大人......没有输......”
每次回想到圣天使桥之战，若弗鲁瓦都会觉得憋屈。
输了就是输了。这是威廉教的。
但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若弗鲁瓦决定，让自己畅快一下，耍个赖。
谁知道，利奥没有反驳。
“是，威廉没有输。”
利奥微微低头，然后脱下了自己的法衣，盖在了若弗鲁瓦的身上。鲜血瞬间浸湿了白袍，就像一朵朵鲜花，在雪白之中绽放开来。
“你的灵魂会归于天堂，主会庇佑你，还有你的主人，阿门。”
面对这样一位忠心耿耿之辈，利奥没有羞辱他的理由。
见到利奥的动作，若弗鲁瓦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
他的眼角出现了泪光，胸膛上下起伏，嘴唇翕动着，仿佛想要说什么。
“莱纳多......莱纳多......传承......”
到最后，若弗鲁瓦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
利奥将耳朵靠在了他的嘴边，却也没听清，他最后说了些什么。
但当利奥微微拉开距离，再次打量若弗鲁瓦的面部时，却看到他的脸上，是满足的表情。
“莱纳多。”
利奥再次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片阴影，在自己的背后。
他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位金发少年，手里还拿着一块苹果馅饼，呆呆地看着若弗鲁瓦的尸体，完全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你是莱纳多？”利奥对着他问道。
“是......”
莱纳多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用右手重重地捶在了胸口。
“我是蒙特勒伊的威廉留下的最后一个骑士。”
第187章 我作为教皇的话语权是无限的
罗伯特很慌。
作为经验老道的统帅，早在军团士兵涌入安吉文城堡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军队完蛋了。
但是，军队完蛋了，自己不能完蛋。
所以现在的他，正在粪道上方，望着下方的一大坨，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
这里，是平时城堡守军解手的地方。
换上了一身便装的罗伯特，此时就像是一个挑粪工。
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再加上战场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不断地冲击着罗伯特的鼻腔。即使是他这样久经沙场的老登，也有点扛不住这股味道。
“殿下，快点吧。”
在罗伯特身后的亲兵骑士，不断地劝说着罗伯特。
亲兵当然知道这里臭。
但问题是，现在要是再担心臭不臭，那就要没命了。一想到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罗伯特也就心一横，回过头看向自己的亲兵。
“记住，到时候按计划行事！”
“一定。”亲兵回答道。
说完，罗伯特就抓住了亲兵手里的绳子，顺着绳子向着粪道下方滑去。
当他脚底浮现出一丝绵软的触感时，他的鼻子也忍不住抽了一下。
这都是为了活下去。
当他的脚底触碰到一丝滑腻的东西时，即使是罗伯特这样心理素质过硬的人，也有点顶不住。
他松开了手。
然后，整个人猛地向下一沉。
一股湿润的感觉，顺着他的小腿，透过裤子，传到了皮肤上。但罗伯特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向着粪道外走去。
而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粪道上方的亲兵，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义无返顾地朝着城堡中走去。
这是一位一直跟着他的老骑士，年龄和他差不多大。从外观上来看，两人也是一样的魁梧。
很快，城堡里响起了一阵叫喊声。
无数的军团士兵叫喊着，说自己抓到了“罗伯特公爵”。
听到这个声音，罗伯特放心了。
他开始向着加埃塔城外走去，悄悄地逃离了这座城市。
......
而在安吉文城堡中。
当利奥听到抓住了罗伯特的消息，他也是大为震惊，整个人惊得合不拢嘴。
罗伯特在这里？
这么冒险的军事行动，罗伯特居然亲自参加了。换作任何一个保守一点的统帅，大概都不会亲自去做这件事。
可他毕竟是罗伯特。
作为中世纪最卓越的军事冒险家，这样子的事情虽然离谱，但要是罗伯特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甚至可以说，这就是罗伯特的作风。
于是，利奥也急了起来。
“去把他带过来......算了，我过去！”
利奥刚说完，就扔下了手边的事情，直接朝着罗伯特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群军团士兵中间，一位身穿着锁子甲的老骑士，高举着双手，胡子花白，身材魁梧，远远地望去，的确像是罗伯特的样子。甚至就连挂在他胸口的纹章，也是欧特维尔家族的样式。
这下，利奥就更激动了。
抓住敌人的首领，可以在短时间里给敌人的造成相当大的混乱。
若是罗伯特真的落在自己手里，阿普利亚公国必定群龙无首。到时候，就是利奥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
但等利奥走近，他的心立刻就沉了下来。
那个骑士抬头的瞬间，利奥看清了他的脸。
虽然他的体型和罗伯特差不多，但是面孔却截然不同。这位骑士根本就没有罗伯特那张英武的面孔，根本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士。
“冕下，这就是罗伯特！”
一个军团士兵兴冲冲地走来，对着利奥说道。
看着这个所谓的罗伯特，就连跟上来的里卡多，也愣了一下。
在大公会议期间，里卡多可是跟着利奥一起去见了罗伯特，也知道罗伯特是长什么样子的。
这，完全不是啊。
看着这个假的罗伯特，里卡多并没有立刻作声，而是等待着利奥发话。
而利奥也陷入了沉默。
自己该如何应对？
罗伯特到底在不在加埃塔，这还是个问题。从这个老骑士主动献身的情况来看，罗伯特应该是在的。
但问题是，军团士兵们不认识罗伯特，也不知道他到了哪里去。
一瞬间，利奥觉得自己有了个点子。
如果他说这就是罗伯特呢？
作为教皇，利奥的话语权是无限的。
他可以指认，面前的人就是罗伯特本人，而其它的人推出的“罗伯特”，都是假的罗伯特。如此一来，对士气的提振作用，就不必多说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相隔这么远的地方，南诺曼人那边，也不知道罗伯特到底有没有被抓住。
一旦罗伯特身死的消息传过去，他们必然要推举一个新首领。
但当罗伯特再次出现以后，这位新首领会不会承认罗伯特，还不好说。毕竟，罗伯特的权力根基，那些忠于他的骑士，可都在这里了。
用这样的方式，挑动诺曼人的内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就是罗伯特。”
利奥抬起手，在身边一众随从的注视下，指着面前的老骑士说道。
“你们做的很好，士兵。等今天晚上发放战利品的时候，去找里卡多修士领你们的赏钱，每个人拿十马克白银。”
“赞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