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
“利奥，我听说过你，喜欢烧人，对吧。”
“是的，我不烧人就会不开心。”利奥挺直了腰板。
作为全罗马最喜欢烧烤的教士，利奥的这一点在教廷内估计早就臭名昭著了。
但接下来，洪诺留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起了利奥最近的事情。
“你应该受教廷的委派，到玛蒂尔达那儿当特使，打败了叛军，然后又到科雷佐拉建立修道院，对吧？哦对，你还烧了一个修女，我知道。”
听着这些话，利奥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为什么洪诺留知道的这么清楚？
洪诺留高高的眉骨下，眼神浑浊不清，什么都看不出来。
“您知道的的确很多。”利奥依旧昂着下巴。
“很好......带上你的人，跟我进教堂里去说吧。”洪诺留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不方便，对吧。”
他只留下了这句话，周围的仆人就抬起了他的御座，像抬轿子似地向着帕尔马主教座堂行去。
而利奥也带着自己的随从走向了那座宏伟的主教座堂。
帕尔马这座城市，几乎就是洪诺留的一言堂。
他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是这座城市的主教。在被迫从教皇之位上退下来以后，他还是这座城市的主教。可以看出，他在此地的根基是有多么深厚。
更重要的是，退位的教皇一般会在两三年里不明不白地死掉。
可洪诺留现在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掌握地方权力，对教廷内部的行动了如指掌。
这说明，他绝对是有点东西的。
走进帕尔马主教座堂后，洪诺留赶走了仆人，带着自己的心腹进入了圣物室。
利奥一行人刚进去，就感觉眼花缭乱。摆放着各种圣物的小房间内，墙壁上有着精雕细琢的壁画，各色昂贵的颜料就像不要钱似的用在了这儿。富丽堂皇的感觉，让利奥都怀疑这座教堂是不是全帕尔马最奢华的地方。
“您带我到这种地方来，真的合适吗？”利奥的眉毛沉了下来。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我都是教廷里的异端，对吧。对亚历山大二世和他的拥趸来说，我们都是敌人。”
利奥站在他面前，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至少我觉得我不是......”
“很多时候，事情不是由着你的想法来的。而且，你要是真的这么觉得，你还会要科雷佐拉修道院？我知道你不信任教廷，所以才会这么做，对吧。”
一语道破利奥的小心机之后，洪诺留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我知道一个消息。教皇召开会议，推荐他的侄子安塞尔莫去担任卢卡主教，而卢卡主教这个职位，在托斯卡纳公国当中的地位，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看着洪诺留竖起的大拇指，利奥也明白了。
教皇当初派自己来，就是为了试探托斯卡纳宫廷对教皇的态度。
如果对教皇的态度好，那就派侄子去摘桃子。反之，就只是送了利奥的命而已，对教皇本人的势力没有影响。
“罗马教廷难道是黑社会老巢吗？”利奥咬着牙齿说道。
“差不多吧。”洪诺留点着头说，“所以我很好奇，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洪诺留的这番话，让利奥心中升起了一丝烦躁。
“不怎么做，我就先去建设科雷佐拉修道院，然后......”
“一个修道院可不够。”
“那你有什么主意，难道我还有别的方法吗？”利奥反问道，“就我的身份，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说到这儿，洪诺留捧起了一本圣经，将手按在了圣经上。
“为什么不试试当一名主教呢？”
当一名主教？
听到洪诺留的话，利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自嘲地笑了。
让自己去当一名主教这种事情，完全没法想象。
自己才多少岁？十九岁啊。既没有背景，又没有资历，凭什么当主教？
难道凭自己还算小男孩？
“您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当上主教。”利奥说，“就我这样毫无背景身份的人，想要当一名主教，恐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或者，您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洪诺留这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等的，就是利奥的这句话。
“给我足够的好处，我就能帮你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果然，这些保守派的教士，还是遵循着上个世纪的作风。利奥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改革派教士一直要改革了。
这帮教士只要你给足了好处，他们就没有不敢做的事情。
只可惜改革派教士没有站在利奥这边，而洪诺留之类的保守派教士，倒是先一步找到了他。
“不要用世俗的东西来打动我，钱和名声我都不缺。”洪诺留说，“但我猜你很缺这些东西，对吧？甚至，我可以把你推到主教的位置上。”
还真是......手眼通天啊。利奥暗自腹诽道。
不过，洪诺留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诚意。
而自己的手上，也刚好有一个筹码，足够去和他交换。
利奥回过头，对着卡洛招了招手。卡洛立刻走了上来，在利奥的命令下，将那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看到这个小盒子的瞬间，洪诺留浑浊的眸子里，透露出了一丝光彩。
“你这是......”
“教皇圣加理多一世的指骨。您觉得，这个筹码的份量够吗？”
第20章 多坑点钱
“圣加理多一世的指骨——”
洪诺留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身后的柜台上，扶住了自己的身子。
圣骨对于天主教的教士来说，其神圣程度，就如同华夏宗祠当中的祖先牌位一般。一个教堂里要是能有圣骨，那就说明这是一个神圣的教堂。
利奥能给出这么具有价值的筹码，洪诺留没有不心动的理由。
但他也知道，代价绝不会小。
“你想要什么。”洪诺留的语气里满是坚决。
利奥也心知肚明。
这时候不趁机要价，将来可能就没机会了。
“三千马克白银，不然没得谈。”利奥竖起了三根手指。
三千马克白银，这个价格让洪诺留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放在20世纪初的德国，三千马克可能连面包屑都买不到。但在中世纪，马克还属于计重单位，大约是250克。
因此，利奥的要价，其实可以换算成750公斤的白银。
如此巨大的数额，让洪诺留的眉毛都要飞走了。
“你疯了，三千马克的白银，你都可以武装两百多个骑士了，对吧？与其这样，我不如弄两百个骑士去你那儿抢，你这就是在勒索......”
“难道你觉得信仰不值这点钱吗？”
利奥语气一沉，让原本急得跳脚的洪诺留重新镇静了下来。
他刚才的那番狠话，目的也只是为了砍价。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你这个价格我肯定不能接受，一千马克白银。”
洪诺留刚把价格报出来，利奥就把小盒子重新放到了卡洛手中，露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
“您的诚意实在是不适合做生意。”
“一千五百马克！”洪诺留忽然喊道，“一千五百马克，已经很多了，你还要那么多做什么！”
“当然是要建设科雷佐拉修道院了。”
利奥将盒子拿出来说：“如果不是为了建设科雷佐拉修道院筹钱，我是绝对不会把这个圣骨卖出来的。你的信众要是知道了这个圣骨，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愿意来瞻礼膜拜？他们会给您捐的钱，绝对够回本。”
“那也需要时间......”
“两千三百马克，我就卖给您。”利奥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最后通牒。
“行！”
利奥都没想到，洪诺留居然真的同意了。
这位前教皇此时看上去恨死了利奥，他的眉头紧锁，手背上青筋暴起，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做出这个决定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似的。
两千三百马克，足足五百七十五公斤的白银。
就为了一根小小的圣人指骨。
“成交。”
利奥刚把话说出口，洪诺留就准备伸手来抢过利奥手中的圣骨。
谁知利奥眼疾手快，一下就收了回来，警惕地看着洪诺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留下这句话后，利奥就带着自己的随从们走出了教堂。
而在路上，卡洛来到了利奥的身边，脸上的急切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大人，您糊涂啊！这圣骨怎么能卖出去呢？这么神圣的东西，要是留在我们修道院里，那才是虔诚的信徒该做的事情啊！”
卡洛跟在利奥的身边，不断地劝着利奥。
但是利奥完全听不进去，什么狗屁虔诚不虔诚的。
上帝他有几个师？
如果保留这个圣骨，利奥固然可以拥有一些虔诚的名声。但换成更实在的钱，对利奥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别说这些了，卡洛。”
利奥直接打断了卡洛，然后拉住了他的肩膀。
“帮我去采购一批物资。粮食、大理石什么的，都买一些。”
用着这样的借口，利奥才算是支开了卡洛。
但就算卡洛离开，眼神当中还带着不解。他的确不能理解，利奥为什么会卖掉那个圣骨。
只有利奥自己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开春之后，洛林公国大军南下。
大胡子戈弗雷很有可能会强迫玛蒂尔达，让她前去履行婚约。一旦发生那样的事，利奥就很难依靠玛蒂尔达这棵大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