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两个关键信息之后，贡萨罗便将一只手插在腰间，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发，在营地中摸着黑，开始巡视了起来。
这次攻城，他的准备并不多。
根据他手下侦察的结果，那座营垒的外墙，只是简单的木墙。不论木墙后有没有夯土，都可以直接用暴力手段摧毁。至于登城的手段，粗糙的木墙，加上身手灵活的腾跃兵，就不用说有多简单了。
“咔！”
暗处的士兵们，将长枪组装起来，然后放在了筏子边。
长枪也是攻城利器。
由于敌人的营墙低矮，所以长枪可以直接刺中敌人。因此，这些拿长枪的士兵，也可以极大地帮助到登城的战友。
在确认了部队情况之后，贡萨罗深吸了一口气。
“出发。”
说话的同时，贡萨罗拍了拍身边的传令兵。
举着火把的传令兵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火把架在了营地的墙上。天边逐渐浮现的鱼肚白，让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寒冷，也更加黑暗。腾跃兵们都保持着沉默，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营地。
他们前后搀扶着战友，在寂静的黎明之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武器磨擦声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中。
木筏被拖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贡萨罗走在众人最前面，手中高举着长剑，两侧的肩膀上都搭着手。
作为这支队伍的领袖，贡萨罗必须以身作则。
当他来到河边时，天空又亮了一些。
黑漆漆的波河，此时正是径流量最小的时候。经过了一整个炎热干燥的夏天，原本宽阔的波河只剩下了大约200米宽。河流两岸的泥地，也变得干燥坚硬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原本湍急汹涌的波河，此时却显得平缓温和。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好消息。
“过河，过河。”
贡萨罗对着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随后拉过筏子，将临时打造的木筏推进河流。
“哗！”
随着第一个木筏下水，腾跃兵们也开始展开。
他们将各自的筏子扔到水里，在战友们的指引下登上木筏，随后开始划水。在静谧的平原上，他们的声音格外刺耳，却没有被更远处的敌人听到。
敌人的营垒当中，还是一片死寂，只有些许灯火闪烁着。
副官在贡萨罗身后奋力划桨，连带着一船的士兵们，都在卖力地工作着。
来自热那亚的腾跃兵，则是维持着船只的平衡。
这些人比伊比利亚的腾跃兵水性更好，尤其是平静的波河，对他们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可是连大海都征服了的。
“啪叽。”
一声黏腻的声音从筏子前端传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阻力。
贡萨罗瞬间就明白。
到对岸了。
“啪！”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跳进了浅水滩，双脚踩在泥泞之中，一步步走上滩头。
在整个波河河岸，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
腾跃兵悉悉索索地走着，寻找着各自的领队。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借着凌晨那一丝微不可见的光芒，在一片混乱之中，逐渐恢复了指挥体系。
“传令兵呢？”
贡萨罗低声问道。
“我在。”
一个传令兵踩着烂泥，甚至连脸上都有烂泥，就这样来到了贡萨罗面前。
“你怎么搞的？”贡萨罗问道。
“摔了一跤。”传令兵尴尬地笑了，“大人，您有什么命令？”
贡萨罗回答道：“去找各个队长，让他们清点人数。如果你遇到其他传令兵，就把这个命令告诉他们！”
传令兵立刻收起笑容，郑重地点头。
随后，看着传令兵离开，贡萨罗才坐下稍微休息了一下，顺便整理了一下思路。
刚才渡河的时候没有大意外，是好事。
但不时响起的落水声，应该是攻城器械和武器掉进了水里。如果情况严重的话，他必须重新评估一下，自己的部队还能不能攻城。
虽然这样的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不过身为指挥官，谨慎是战场上生存的必要品质。
第236章 坏了，被俘虏了
就在贡萨罗准备开始检查的时候，队伍的前方忽然发出了些许惊呼声。片刻之后，刀剑出鞘声传来。短暂的战斗之后，前方的腾跃兵军士压着帽檐，来到了贡萨罗的面前。
“大人，我们抓到了几个敌人。”
他说完，就把身边的人推了出来。
毫无准备的俘虏，见到贡萨罗的时候，自然是惊恐地想要大叫。
但还没等他张开嘴，在他身后的腾跃兵军士就给了他一巴掌，响亮的巴掌打的这个俘虏直接沉默了。
“他是干什么来的？”贡萨罗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的，他看上去若无其事。
只有贡萨罗自己知道，他现在心脏跳动剧烈，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在偷袭敌人的路上被发现，反打一套下来的话，别说被打的大败了，自己还能不能留下全尸都是个问题。
这种情况下，贡萨罗不得不紧张。可在腾跃兵们面前，他又必须作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所有人都可以慌。
但指挥官不可以。
“他是来打水的。”军士回答道，“他身边还有几个人，都抓住了，被押在那里。”
军士的这番话，并不能打消贡萨罗心中的疑虑。
他再次问道：“你确定都抓住了？”
这次，军士沉默了。
都抓住了吗？
一片黑灯瞎火之中，别说抓住人了。
就算是自己身边的大头兵跑了，他也不一定知道。
如果他是个新兵，或许他会在贡萨罗面前撒谎。但身为军士的他，当然知道撒谎的代价是什么。
谎报军情，导致指挥官误判，最后全军覆没的话，他也逃不掉。
与其这样还不如说实话。
“不确定。”
军士摇了摇头。
贡萨罗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谜底。
“那就不等了，直接准备进攻。”贡萨罗说道，“让所有士兵带上武器，还有攻城器械，我们现在必须进攻！”
谨慎是生存的条件。
但过于谨慎不是。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贡萨罗决定来一次大胆的尝试。如果打水的敌人当中有逃兵，把消息带了回去，那么他进行泅渡的计划，就相当于白做了。
贡萨罗不想让自己的计划泡汤。
所以，他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带着腾跃兵对营垒发起试探性攻击。
“快，快！”
在贡萨罗的催促下，腾跃兵们拿起了武器。他们将所有的工具扛在身上，还拖着轻便的攻城器械，开始向着不远处的营垒前进。
在平原上，营垒的位置无比清晰。
士兵们甚至都不需要等太阳出来，就可以在一片漆黑当中，看到突兀的一部份，还有那里若隐若现的灯火。
在黑夜当中，这就是最好的指引。
“沙沙——”
腾跃兵们在草地中快速穿梭，掠过茂密的草丛时，不时带起的声响，并没有惊扰到营垒当中的米兰人。
米兰人似乎还沉浸在他们的梦乡中。
只有贡萨罗自己知道，现在的他有多紧张。
他的这个计划，可没有得到利奥的批准。甚至都没人知道，一旦打起来，他能不能得到支援，都是个要考虑的问题。
但他偏偏做了。
“到了。”
副官拍了拍贡萨罗的肩，把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看着自己面前的营垒，贡萨罗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微微露出一点边缘的太阳，将营垒上的旗帜照亮。营墙上的火把还在燃烧着，却没有人巡逻，看上去这里似乎疏于防守。
“没人？”贡萨罗问道。
“当然没人。”
副官的声音有些兴奋，甚至都忘记了对长官的礼仪。
“赞美上帝啊，这可真是天赐的好机会.......”贡萨罗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还愣着干什么，让士兵们上啊。”
贡萨罗说话的时候，手上也没闲着。
他亲自从一个士兵手中拿过钩爪，然后直接抛向了营墙。
随着一声闷响，顺着户口传到贡萨罗手心，他用力拽了拽绳子之后，立刻就朝着身后的士兵挥手，示意让他们跟上自己。做完这些，他就放下了长剑，将短刀衔在嘴里，快速跑到了营墙下。
“跟上，跟上！”
副官招呼着腾跃兵们，跟着贡萨罗一起。
来到营墙下，贡萨罗立刻就展现出了他的专业水平。他左脚蹬着木墙，右脚踩在地上，嘴里叼着短刀。
右脚猛地一发力，双手死死抓紧绳索，营墙上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贡萨罗就像是灵巧的猎豹，一下子就跳上了营墙。在他身后的腾跃兵们没有惊叹，也没有诧异，而是学着贡萨罗的动作，直接跳上了营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