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帮人呢?
指望他们挑大梁,简直是痴人说梦。
“冕下。”
一个小教士,在门外敲了敲,顺便喊了一声安塞尔莫。听到声音,安塞尔莫也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什么事?”
“敌人放了一些俘虏回来......”
“这种小事不要叫我。”
安塞尔莫有些烦躁,这座城里的一切事,似乎都要来找他,即使是他也感觉有些心力交瘁,尤其是眼下败坏的局面,更让他感觉心中郁躁。
“您最好去看一下。”
小教士却坚持自己的说法。
听到这样的回答,安塞尔莫才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埃克哈特小跑到门边,打开门以后,让小教士直接对上了安塞尔莫的目光。
这一刻,安塞尔莫才看清。
眼前的小教士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略微颤抖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到底发生什么了?”
安塞尔莫皱着眉头说:“不是敌人放了一些俘虏回来吗,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做出这副样子?”
“您,您......”
面对安塞尔莫的压力,小教士一时间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实在不愿复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于是,安塞尔莫走了出去。
埃克哈特跟在了安塞尔莫身后,一边赶着路,一边听着安塞尔莫略带埋怨的话语。
“这场失败太惨烈了。”
安塞尔莫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要是事情真的往更坏的事情发展,你得带我去科莫,我们走阿尔卑斯山撤退,回帝国去,还有继续打下去的机会。”
“我明白。”
埃克哈特这次没有反驳。
他清楚,自己还需要倚仗安塞尔莫。况且,安塞尔莫对他也不是很差。
直到两人来到广场上。
安塞尔莫看到一大群人站在广场上,像是得了病一样,将手搭在身前的人的肩膀上。无数妇女在人群中找着人,当她们看到自己的丈夫后,立刻就痛哭了起来。而没找到丈夫的女人,则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仿佛失了神一样,久久不愿站起。
“冕下?”
为首的男人,转头看向了安塞尔莫。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安塞尔莫带着中气十足的声音,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他的声音一出现,人群纷纷转过了头。
一瞬间,安塞尔莫感觉天旋地转。
他看到无数空洞的眼眶。
在他们的脸上,是两道赫然的血痕。暗红色的眼眶中,仿佛透露出对安塞尔莫的哀怨。而他们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更像是对安塞尔莫的诅咒。
这些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他们都在看着自己。
安塞尔莫后退着,双手向后伸去,似乎是想要扶住什么,但却什么都抓不住。
“上帝啊,玛利亚啊……”
他口中喃喃着,全然顾不上自己的失态。
现在他只想逃。
不要再看过来了……
“冕下,冕下!”
在安塞尔莫身体倾倒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埃克哈特的喊声,那个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些急促。
但他已经管不上了。
即使他的意识坠入黑暗,他也能感觉到,那些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一张张失去了眼睛的脸庞,带着空洞的眼眶,浮现在他的眼前,诅咒着他,嘲笑着他的无能。他想闭上眼睛,却感觉又是两柄锥子刺入他的眼睛,强迫着他睁开眼。
都是自己的责任……
都在看着自己……
安塞尔莫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颤抖着,却怎么都逃不脱。
而她的耳边,似乎还有些声音在回荡着。
“快来救人!把冕下扶起来!”
“快,快!”
“冕下昏过去了!”
第329章 两军交战,偏斩来使
“杀光米兰人!”
“教皇万岁!”
“胜利属于我们!”
捷报传到罗马后,整个罗马城都沸腾了。那些在罗马城务工的科西嘉人,都在街道上高举着木牌子游行着,顺便高呼几声赞助商的名字,比如本尼狄克。
但在拉特兰宫里,埃泽里诺忧心忡忡。
“这样的情况对吗?”
他转过头,对着本尼狄克问道。
“有什么对不对的?”本尼狄克反问道,“打了胜仗,难道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但......”
埃泽里诺说着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利奥冕下对战俘做的事,实在是太不符合道德了。作为一个基督徒,我觉得至少不应该这样对付战俘。”
说完,他便将信推到了本尼狄克面前。
本尼狄克接过信,看了起来。
但埃泽里诺依旧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观点。
“如果这样的事传出去,绝对有损教廷的名声,我觉得我们应该尝试着媾和,至少不能让意大利的战争再继续下去了。如果以维罗纳的名义出面,我们也许可以成功。”
看着信上的内容,本尼狄克并没有意外。
刺瞎了数百名米兰战俘的眼睛,然后把他们全部送回城里,这种事的确是利奥做的出来的。
很显然,他在复刻东帝国对保加利亚的报复。
“其他城市也有这样的想法吧。”
埃泽里诺说:“我估计比萨、那不勒斯、佛罗伦萨这些大城市,也都想看看具体的反应。我们维罗纳人和米兰人接触最多,不如让我们去试试,怎么样?”
“随你。”
本尼狄克将信扔在了桌上。
“我对这件事没有兴趣,利奥冕下能获得胜利,对我来说是一桩好事。”
但说到这里,本尼狄克又想了一下。
为什么埃泽里诺会想到这个呢?
在教廷的权力圈子中,埃泽里诺算是最边缘的,也是靠着利奥的怜悯,还有和格里高利的联姻,才勉强沾到一点光。
而本尼狄克,是给利奥看家护院的。
虽说都是当狗吧,但看家的狗和门外的野狗,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埃泽里诺来和自己说这个,会不会是背后有人授意呢?
比如鲁道夫。
“如果您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就自己派人去了。”埃泽里诺站起了身,“意大利不能再蒙受这样的灾难了,米兰这座城市也一样。”
说完,埃泽里诺便离开了。
而当他离开之后,本尼狄克的妻子,丽贝卡夫人走了出来。
她端走了桌上的酒杯,然后在即将回房间的时候,被本尼狄克喊住了。
“你知道一些小道消息吗,关于埃泽里诺的?”
本尼狄克如是问道。
丽贝卡夫人愣了一下道:“呃......他最近和鲁道夫枢机主教接触比较多,其他还有什么吗?”
“没事,我知道了。”
有这个消息就足够了。
鲁道夫是从改革派叛变过来,到利奥旗下的。
虽说他有理想,对利奥也很认可,但是对自己的旧同事,肯定也心怀同情吧。再加上这帮教士悲天悯人的性格,大概就是他们在推动了。
“怪不得冕下要离开罗马啊。”
本尼狄克自言自语道:“这帮家伙,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
米兰城。
埃克哈特站在一个房间门口,看到仆人出来之后,抓住了那名仆人,脸上满是严肃的神色。
“亚历山大冕下怎么样了?”
“啊?”
仆人愣了一下,说:“他现在还是那样......不愿意见人,而且不希望别人看着他。不过,他现在已经能好好吃东西,不会呕吐了,也稍微恢复了一点。”
“行。”
问完,埃克哈特确认安塞尔莫没问题后,便直接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