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能顺从民意。”赛尔沃说道。
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从此前公民起义，废黜自己不喜欢的总督开始，活跃在威尼斯政坛的政客们，纷纷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要顺从民意，否则自己的地位就将不保。
讨好公民，也是一种策略。
但当所有人都开始执行这项策略，并且将其作为基本方针时，暴民政治就已经发生，而且只会愈演愈烈。
难道赛尔沃不清楚情况吗？
当然不了。
他也算是旧时代的政治精英，对于此时的格局，看的是一清二楚。
可他不敢和民意对抗，他只能顺着公民们的想法，去尝试着和教廷对抗。若是直接接受了教廷的提议，那他不就成了威尼斯的卖国贼？
“打倒教廷！”
“打倒暴君利奥！”
“解放神圣教廷！”
广场上，市民们的呼声越来越激进。
那些活跃在人群间的平民精英，靠着煽动其他公民，不断地影响着政治。
赛尔沃冷眼观看，心中满是鄙夷。
但就算鄙夷又如何？
不想冒着失去总督之位风险的他，只能顺从着民意，硬着头皮和教廷战斗。至于这场战斗的结果如何，那他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至少比直接硬顶着民意议和要来的更好。
“把小舰队放出去，我们必须得摸清楚敌人的动向。”赛尔沃吩咐道，“你带一只小舰队，去安科纳附近驻守，如果他们从西侧发动进攻，就立刻把消息告诉我。”
“保证完成任务。”
在他身边的贵族拍了下胸口，言语之中的自信几乎都要溢出。
至于大舰队......
那肯定要部署在东侧。
威尼斯的主要利益，并不在西欧，而是在克罗地亚沿岸，还有庞大的东罗马帝国。在这些地方，有他们的要塞、海军基地、商埠。
这是他们必须保护的利益。
“我准备把大舰队部署在东侧，一旦东罗马舰队和教廷舰队发生战斗，我们再前往布林迪西。不论他们打出来的结果如何，我们都可以直接封锁他们，然后寻求机会决战。”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缜密啊。”
贵族的夸奖有奉承的成份，但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赛尔沃的一切部署，都建立在他对威尼斯海军的熟悉。他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兵，自然是能看出自己该做什么的。
“接下来，就是希望上帝保佑我们了。”
......
此时的布林迪西。
身为船长的菲利普，站在船楼上看着自己的水手们来回搬运东西，也算是享受到了权力的滋味。不过，比起在这里看水手干活，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位少女更有意思。
“胖子，你说是少女有意思，还是少妇有意思？”
菲利普勾住了大副的肩。
他的大副，和其他船长的大副不同，干起活来那是真累。菲利普虽然是这艘船的船长，但对航海事务并不熟悉，所以就把这些事全部交给了大副。
胖子大副犹豫片刻说：“少妇，尤其是有丈夫的那种，简直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礼物。”
“切，没见识。”
对于这种人，菲利普一点兴趣都没。
“你不是罗西将军的亲戚吗？罗西将军最喜欢少妇了，之前还因为这个，被很多男人打过，你不知道吗？”
“我跟他有个屁的关系。”
菲利普啐了一口。
诚然，他的母亲来自于罗西家族，但他真不认识罗西。反倒是外人每次提起来，都会说他是罗西的亲戚......
搞什么鬼东西。
他都不认识罗西啊。
“你这就是有关系不去攀，要是早点跟上罗西，我都见不到你的面。”胖子大副也开起了玩笑。
“没办法，现在攀不上。”
菲利普也是用无奈的语气，结束了闲聊，转而说起了正事。
“补给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已经全备完了。”
胖子大副将清单递上，交到了菲利普手中。
对于这种自己能看懂的东西，菲利普还是会仔细地检查一遍。尤其是他当初在老船长手下，负责看管火药的时候，练就了后勤管理的一些本领。
“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
菲利普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我们难道不是沿岸补给吗，这么多补给，是要做远洋航行的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胖子大副摇头道，“乔瓦尼将军下达的命令就是这样，我也去找他核对过，就是这个数目，必须得支持至少一个月的航行。数目很大，但是绝对没有缺漏。”
“奇怪......”
对于其中秘辛并不了解的菲利普，虽然有诸多疑惑，但还是走到了甲板下方，在拥挤的舱室间来回清点。
其中的水手们自然也各有怨言。
在见到菲利普的时候，他们立刻让开了路，但只能紧贴着隔板。
甚至，走廊的尽头都被木箱堆满。
在水手们睡觉的地方，也满是堆放着补给的箱子，住宿环境之恶劣几乎可以想象。
“妈的......”
菲利普捏着鼻子，不由得感到一阵后悔。
自己当初就不该来海军。
到时候，自己还得从这些士兵手里拿吃的。他都不敢想，将来拿到这些饼干的时候，上面会不会有士兵吐的口水。
“我觉得要给教皇冕下提意见。”
走出舱室之后，菲利普深吸了一口气。
“要是他再这样搞下去，估计我们都要死了......还有，那两桶柠檬能扔了吗，他妈的。”
“不行。”
胖子大副也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而且必须每天吃。”
“草！”
第394章 大海会认识神的
直到一个月后。
威尼斯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对于利奥来说并不意外。他甚至可以猜到，威尼斯的市民们因为自己的这些条件，会有多么的忿怒。
只可惜，他们的情绪没法帮助城邦胜利。
布林迪西港口中，无数高悬的白帆被放下，所有的战舰按照乔瓦尼的安排，有条不紊地离开了港口。无数海鸟发出鸣叫，似乎是在纪念着这场盛宴的结束。他们和码头工人一样，都将接着为生活奔波。
教廷舰队的目标也不是威尼斯。
比起威尼斯，明显是东罗马帝国的威胁更大。而利奥的第一个目标，自然就是强大的东罗马。
“真是紧张啊。”
恩里克搓着手，仿佛现在还是最寒冷的天气。事实上，随着船只能航行开始，天气就已经逐渐开始转暖了。
他更多的是在调侃。
毕竟对手是东罗马帝国，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只是恩里克比较自信，相信利奥的能力。
梅洛就不一样了。
“我觉得我们的计划还是太激进了，要是直接去伯罗奔尼撒的话，路上遇到了东罗马帝国的舰队怎么办？直接和他们接敌的话，我们未必有优势......”
他的性格似乎有点这样。
一旦紧张，就会开始不断地碎碎念，仿佛这样可以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恩里克也被逗笑了。
“冕下可是在看着你呢。”
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提醒着梅洛，不要再说丧气话了。
“是，是......”
梅洛也听了进去，连续两次点头之后，便不再有其他的声音，只是看着舰队出发。等到那不勒斯的船队开始出发，梅洛便走上了自己的旗舰，消失在了船舷边缘。
随后，恩里克才看向利奥。
“冕下，您也要去吗？”恩里克说道，“不如把这些事就交给我们吧，大海还是很危险的。”
他说的是实话。
一旁的玛蒂尔达也点了点头，对于大海讳莫如深。
这也算是人的本能吧。
毕竟双脚踩在地上的时候，人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安心。而在颠簸的大海上，要是出了点意外，那可就真的要葬身鱼腹了。
哪怕是利奥也没法逃脱这个规律。
教廷也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所有人都觉得，有乔瓦尼来指挥就足够了，利奥完全没必要参加亲征。况且，利奥也从没指挥过海军，要是让他加入进来，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乱子。
海军高低也算是个技术兵种，外行人随便进来，是肯定会出问题的。
但利奥还是回绝了。
“我肯定得去。”
利奥认真地说：“这一次是对东罗马帝国的战争，如果我不去战场上的话，士兵们的士气出现问题，谁能稳住他们？嗯？”
周围的廷臣们，也纷纷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冕下如何回答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冕下认真地找答案的时候，阻拦的计划就已经无法实现了。可以说，利奥已经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