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中的骚乱还在持续。
十几艘教廷战舰进入了港口,屠戮着港口里的东罗马水兵。那些落水的士兵,也没有迎来战友的救助,反而是教廷士兵的箭矢,射在了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彻底沉入大海。
“轰!”
码头上,甚至有战舰发生了爆炸。
菲利普抬起手,遮住眼前的热浪,然后放下手来,看着燃烧的大海,大量深色的液体像油一样漂浮在海面,将海水烧得沸腾灼热。
幸好没和他们正面交战。
此时,菲利普只觉得幸运。要是希腊人将这个武器用起来,菲利普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水都没法扑灭的火焰,听上去就像是从地狱来的一样。
“嗖!”
一支箭矢忽然从菲利普的身侧飞过,尖锐的破空之声,惊得菲利普脑袋一缩,随后看向了岸边。
在他们一通乱打之下,东罗马的岸防士兵终于准备好了。
这些刚刚上完弦的士兵,立刻就开始了反击,稀稀拉拉的箭簇飞过,压根就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而在岸上的野驴投石机,似乎还没有完成准备工作。
简直是完全没准备啊。
“大人!撤退!”
趴在桅杆上的旗语官,忽然对着菲利普大喊了起来。
撤退?
菲利普回头看了一眼。
在乔瓦尼的战舰上,一艘代表着撤退的旗帜高悬。看着这个旗帜,再看一眼港口当中的混乱,菲利普完全不能理解。
为什么?
偷袭任务的确应该适可而止,但乔瓦尼远离战场,对于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若是现在撤退的话,对于东罗马舰队的打击,真的就足够了吗?
“撤退!撤退!”
其他比萨战舰已经开始撤退,他们几乎是完全贯彻了乔瓦尼的命令。
以乔瓦尼的威望,指挥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菲利普也没了办法。
岸防部队已经集结了起来,在这里拖得越久,自己面临的风险就越大,而且友军都开始撤退了,他独自留在这里继续进攻,说不定就会被大部队给抛弃。
“撤退!”
最后,他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不过在撤离的过程中,看着熊熊燃烧的港口,还有冲天火光之下的东罗马战舰,菲利普还是心有不满。
只要再多打一会儿......
第396章 帝国的虚荣
“我们赢了,冕下!”
乔瓦尼走上利奥的旗舰时,不忘甩甩自己的手臂,将袖口上浸着的海水甩开,落在甲板上形成一个个小点。
“嗯。”
利奥波澜不惊。
赢这种事,对利奥来说稀松平常,已经没法让他兴奋了。
只能说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但是在乔瓦尼的心中,这一次胜利的份量可不小。
他打的是东罗马帝国。
虽然大家平时很尊重罗马帝国,但如果自己没法成为罗马帝国的一员的话,对着这个古老的帝国狠狠踹一脚,也可以带来极大的满足感,尤其是像乔瓦尼这样寻求刺激的贵公子。
“我估计今年一整年,他们都不具备什么战斗能力了。”
乔瓦尼的脸上都要笑开花了。
“接下来我们可以直接进攻威尼斯了。冕下,你之前所做的安排都是对的,我们现在没必要靠港停泊,可以直接在这里出发。”
“那就执行下去。”
利奥依旧没有什么波动。
反倒是一旁的西奥多拉,此时似乎有些不愿相信事实,在乔瓦尼即将离开的时候,向前迈了一步。
“罗马人真的输了吗?”
乔瓦尼回过头,看向了西奥多拉。
这位少女的脸上,几乎写满了不可思议,还有世界崩塌的感觉。
再看看她的着装。
希腊式的长袍,还有那双凉鞋,宁可面对初春冰冷的海风,也要保持希腊式的仪态。从她的着装就可以看出,她心中所崇拜的是什么。
“也没完全输吧。”
乔瓦尼选择稍微按照西奥多拉的心意,说一点事实。
也是利奥能接受的程度。
“以罗马帝国的能力,他们想恢复舰队的规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军事上的事,不是一两次胜负就可以决定的......”
“是这个道理。”
利奥也接了一句。
很显然,这是利奥也承认的事实。
但利奥也很快接了一句。
“不过就算他们的舰队再多,我们也完全可以处理......就东罗马帝国现在的这个状态,说实话,就算让诺曼人过去,也能把他们给打爆。”
“诺曼人?哈哈。”
乔瓦尼说话的时候,瞥了一眼西奥多拉。
虽然不知道利奥说的是不是实话,但现在西奥多拉的脸色明显不太好,完全垮了下来。
而且,乔瓦尼也好奇。
诺曼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东罗马帝国?
他们的确武德充沛,但也不至于这么强悍吧。
只有利奥知道。
此时的东罗马帝国,从内到外都已经烂透了。大家之所以还觉得这个帝国强大,只是因为没有人对着这个破房子踹上一脚,使其原形毕露。
历史上,诺曼人承担了这个角色。
现在,利奥必须得做这个恶人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
利奥拍了拍西奥多拉的脑袋,表示自己不是不知道她的情绪。这下,西奥多拉就更加低落了。
然而她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她只能跟着利奥,回到了船长室里。而乔瓦尼也带着新的任务,坐上了小船,准备回到自己的旗舰上。
......
惟一议论纷纷的,就是菲利普的那些船员。
“我们刚才完全可以继续打下去!”
菲利普用力地敲打着木桶,对着身边的胖子大副二副们说着自己的看法。
“在这种时候,只要我们冲进去,东罗马舰队绝对没有应对的办法,只能被我们彻底摧毁。把他们打掉,任务不就完成了吗,为什么要半途而废,为什么呢?”
他的这番话,让胖子大副二副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菲利普是个门外汉。
诚然他有一些天赋,比如不晕船,相比于其他的旱鸭子要好上不少。但在海战的事情上,还是乔瓦尼的命令更有说服力。
于是胖子大副解释了起来:“您要做的事风险太大了。”
菲利普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展现出了贵族的风度,抬手示意让胖子大副继续说,自己也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万一他们有什么藏招,或者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我们不就完蛋了?”
胖子大副挥着手,声色并茂地解说着。
“您的计划建立在最理想的情况下,可是我们要讲究一个收益。如果风险太大,我们完全没必要执行。况且,身为军人的职责是服从命令,您应该很清楚利奥冕下的步兵操典吧?这就是冕下的命令。”
命令......
这个词让菲利普很不舒服。
他是贵族出身。
和那些士兵不一样,贵族天生就是指挥官。现在让他来被人指挥,尤其是他和乔瓦尼的关系并不熟络,这样陌生的情况,更让他倍感不适。
“所以我们就必须服从他的命令?”
“当然了。”
胖子大副点头道:“要是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命令,那岂不是乱套了?”
对于这样的回答,菲利普只能沉默以对。
好像确实如此。
但问题是,真的应该这样吗?
至少在菲利普看来,这里完全有扩大战果的机会。然而乔瓦尼担心自己的部队受损,所以才选择了退缩。要是菲利普来的话,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攻下这座港口城市。
“好了,将军。”
胖子大副察觉到了菲利普的低落情绪,立刻开始给他做起了心理工作。
“是啊,好了。”
菲利普摇了摇头。
负面情绪也是战场的一部分,早年经历过骑士教育的他,也学习过如何应对这些情绪。在战场上,必须时刻保持理智。
“跟随旗舰,向北方进发。”菲利普说道。
水手们立刻应和了他的命令。
而在这片大海上,所有的战舰都如同菲利普的战舰一般,朝着北方转向。他们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却也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燃烧的码头前,布林尼乌斯则是一脸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