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们两败俱伤就好了。”
“希腊人果然不行。”
“还不是教廷太狡滑？”
在威尼斯的酒馆当中，对教廷的批判不绝于耳。甚至，他们对教皇本身就没什么尊重可言，之所以信仰天主教，好像也只是为了博取西欧的利益，并非是真正的虔诚。
盟友的损失固然可惜，但更可惜的是两个家伙没一起死。
也只有他们都完蛋了，威尼斯人或许才会高兴。
“不过也有好消息。”
一个市民拿着啤酒走了过来，几人熟络的样子看上去就是老酒客了。
“你们想，现在这个情况，教廷的舰队肯定是回布林迪西去休整了。里米尼、安科纳，那都是支持我们的城市，他们肯定不会给教廷舰队提供补给。就算想获得补给，也必须花时间花精力。”
“别把希望寄托在盟友身上。”
另一个市民反驳了他。
这个说法也没错。
尽管威尼斯人左右逢源，首鼠两端，然而独立之心依旧存在于他们的心中。至少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实力，是没法坐在桌上博弈的。
“当然，当然。”
大家的心情都不错，也就少了很多争吵。
因为不论如何，教廷的舰队肯定回去了。
“赛尔沃总督准备召集集会，我们要集结舰队，然后朝着克罗地亚发起进攻。那帮野蛮的斯拉夫人，教廷居然和他们搞在一起，实在是难以理喻。可惜他们居然信了基督教，唉。”
“是啊，是啊。”
其他市民也惋惜了起来。
这就是生意上的事了。
最开始的基督教，是不承认奴隶存在的。然而，种植园经济广泛分布，还有封建主们的特殊爱好，以及东边的贸易需求，让奴隶这个东西必然存在。
那么基督教，尤其是天主教，也是身段非常灵活，对教义做出了一点小小的欧洲本土化调整。
其中一项就是允许奴隶存在。
前提是，这个奴隶不能是基督徒。
一个世纪之前，还是幼年体的威尼斯，就靠着巴尔干半岛上源源不断刷新的斯拉夫野蛮人，成功做到了奴隶行业的头把交椅，龙头产品畅销东西方，斯拉夫小男娘更是阿拉伯宫廷里的热销货。
坏消息是，斯拉夫人也不会永远野蛮。
随着克罗地亚的皈依，威尼斯家门口的刷怪笼消失了。最开始他们还能靠物理教育，让这些斯拉夫人重归野蛮。
可利奥上台之后干了一件事。
那就是派遣吉伯特，到克罗地亚去对他们的本地教会进行共融。双方一通互相学习之后，克罗地亚的斯拉夫人，也算是被教廷认可的正经基督徒，而不是野生基督徒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尤其是对威尼斯。
在这个把钱看得比父母重的国家，被断财路无疑是双倍杀人父母的痛苦。
“他就该死。”
一个市民拍着桌子，借着酒劲骂起了教皇。
其他人也开始起哄。
威尼斯人对教皇的不满，几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只有放在几个天主孝子国家，才有可能发生了。要是放在其他国家，这种事简直想都不敢想。
酒馆当中到处都是欢呼声。
市民们举起酒杯，敲打着桌子，颇有节奏感的打击声，在酒馆中回荡着，很快就变成了一首首船歌。
但越唱，市民们越觉得不对。
因为酒馆外的杂音也在增多。
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不对劲了。
当第一个市民来到酒馆门口，打开面对着桥梁的房门时，远方海面上的舰队，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瞬间，市民傻眼了。
威尼斯舰队就在威尼斯城里，属于城市里的每个商人和家族。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威尼斯没有任何舰队在外，而唯一友好的东罗马舰队，也在此前的战斗中，被教廷舰队打残。
那么，出现在这里的舰队，到底是哪一支？
这下就不必多想了。
“敌袭！敌袭！”
市民立刻扔下了手里的酒杯，跟着其他的市民一起，在街道和广场上开始狂奔起来，想要回到自己家里去。
连赛尔沃总督都一样傻眼。
还在总督府里的他，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立马站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仆人，双眼中写满了怀疑。
“你说，教廷的舰队出现了？”
“是，大人。”
仆人几乎都要跪下来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教廷的舰队能打破常理，在结束了对东罗马帝国的进攻后，在不进行补给，也不靠岸的情况下，对威尼斯发起突然袭击。
可以说，威尼斯人此前做的所有战略部署，都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化作了泡影。甚至，连威尼斯这座城能不能守住都是问题。
“让舰队离开港口！”
赛尔沃总督立刻做出了决断。
“我们必须得让舰队离开港口，停在港口里就是等死！能走多少就走多少，快！”
威尼斯人的立国之本，就是他们的舰队。
这座城市其实无关紧要。
但要是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舰队，以威尼斯这么一座小小的城市，根本没法保护威尼斯市民，反而会是他们的囚笼。
仆人也立刻跑了出去。
此时，整个威尼斯城都陷入了混乱。
教廷的舰队正在缓缓靠近，无数双长桨划入水中，掀起阵阵浪花。在不利的风向下，船长们调整着风帆，尽量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威尼斯。桨手们也呼喊着号子，甲板下闷热的气氛之中，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精神也异常亢奋。
乔瓦尼站在船头，看着威尼斯人的情况，不由得轻轻感叹了一声。
“威尼斯啊......”
第399章 一切都要为胜利服务
消灭威尼斯。
对于许多海上共和国来说，这都是他们的宿愿。原因也无他，单纯是因为威尼斯人在东方贸易上，实在是占尽了好处，甚至在逐渐形成垄断。
他们和东罗马帝国关系接近，又是意大利城邦的一份子，利用着双重身份来回摇摆，纯纯版本红利。
而现在，乔瓦尼带着比萨人，还有热那亚人，打进了这座城市。
乔瓦尼将手放在了腰间，右手搭在了剑柄上，另一只手扶住船首的栏杆，一股豪迈之情，顿时从他的心中涌起。
“还记得上一次吗？”
他回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副官。
这位副官不光是普通的副官，也算是乔瓦尼的家仆。因此，当乔瓦尼说出这句话时，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您是说在墨西拿海峡，击败威尼斯舰队的那次吗？”
“没错。”
乔瓦尼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把那次的旗帜悬挂起来，通告全军，上帝希望每一个信徒恪尽职守！全速前进！目标威尼斯！”
“如您所愿。”
副官捶打了一下胸口，随后带着乔瓦尼的命令，打出了三道旗语。
在看到这三道旗语的瞬间，几乎所有战舰上都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对于战功累累的比萨人来说，墨西拿海战的胜利，无疑是他们获得西地中海统治权的一战。也正是那一战，将比萨共和国一举推上了神坛。
而现在，他们再次看到了这个旗语。
这次的指挥官，也还是上次的那位指挥官，能带领他们乘风破浪的伟大将军。在这个将军的背后，还有教皇亲自督战，水手们便更加卖命了。
“全速前进！”
梅洛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的战舰。
在这艘名为自由号的战舰上，投石机已经开始高速运作。壮汉们奋力拉动绞盘，将石弹装在投石机上。
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石弹瞬间被抛了出去。
一瞬间，天空中到处都飞舞着石弹。
呼啸的石弹带着强劲的动力，砸在了威尼斯的街道之中。许多威尼斯人还在家里，都没有反应过来外面发生了什么，就连同自己的宅子，被石弹砸成了肉泥。倒塌的房屋废墟中，不时有鲜血流淌而出。
地狱一般的绘卷，让所有的威尼斯人都为之惊恐。
但他们不是希腊人。
面对高压时，威尼斯人也展现出了他们卓越的组织能力，以及面对压力时保持镇定的天赋。
“都去船上！”
各个船长在街道上奔跑着，号召着自己的水手。
他们顶着教廷舰队的石弹轰炸，在街道间穿梭，然后来到战舰上，瞬间便将风帆铺开，桨手们划着桨，为战舰提供了最初的动力，使最初的一批船得以离开港口。
而那些更大型的战舰，则需要在港口中进行准备。
“升旗！升旗！”
一名老船长对着自己的副官大吼道。
“我们必须得打出去！给大型战舰拖时间！要是让比萨人打进来，我们就完蛋了！升旗！突击！”
“是！突击！”
副官立刻答复了船长。
随后，一面代表着突击的旗帜被升起。
见到这面旗帜，所有的船长都没有任何异议。他们都知道，此时自己的使命就是拖住，给更多的同胞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