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不清楚西奥多拉的地位。
但阿莱克修斯清楚。
能站在利奥身边的人，能是什么小人物吗？
“谢谢。”
西奥多拉也连忙道谢。
能被正宗希腊人认可，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于是，她开始在两人前方带着路。
乔治则侧过脑袋，在阿莱克修斯耳边低语。
“她就像个假冒希腊人。”
“闭嘴。”
现在阿莱克修斯恨死乔治了。
“我没骗你啊，现在哪有人穿这样的长袍，还有这个凉鞋，这也太老土了，我奶奶都不穿这样的凉鞋。”
“圣母玛利亚啊......”
阿莱克修斯已经要说不出话了。
出身于君士坦丁堡的公子哥，当然不会理解乡下来的希腊人。哪怕是东部军区出身的阿莱克修斯，在乔治的眼里，也多少沾点乡土风味。
直到他们走进书房。
乔治瞬间闭上了嘴，露出了严肃的神色，看着那个一袭白袍的教皇。
有那么一瞬间，乔治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眼前的这个教皇，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既没有恶魔头上长的角，也没有尖牙利齿，唯一能看出的，只有他眼神中的傲慢。
比皇帝还要傲慢一分。
不过，也可以理解。
这世界上似乎没人能阻止他。
乔治一边单膝跪地，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思考着。
“很高兴能见到您，东罗马的皇帝陛下。”
利奥看上去十分高兴，亲自离开座位，来到了阿莱克修斯面前，和他握手之后，带着他坐在了面前的椅子上。
“我现在还不是皇帝呢。”
阿莱克修斯自嘲道。
“真正的皇帝，应该坐在君士坦丁堡当中，指挥整个帝国，而不是像我这样，仓皇逃到这里来。”
“这可不算逃。”
利奥说话时，斯蒂凡娜倒满一杯葡萄酒，递给了阿莱克修斯。
“很高兴您觉得不是。”
阿莱克修斯也接过了酒杯。
轻轻抿了一口，清甜的滋味传来，让阿莱克修斯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摆脱了这段时间的忧愁。
他的确有够紧张的。
当他在希腊中部，召集起一群小贵族，准备提刀上洛的时候，却发现他周围没什么盟友。
平日里和他交好的家族，在这一刻都选择了退缩。
反倒是利奥，这个西边的盟友，第一个站了出来。
只是为他站台的方式有些粗暴。
利奥也悠悠地说：“我的军队还在进行调度，最后来到这里的总人数，数量大概在两万五千人的规模，不知道都拉其翁的补给，能否供应的上？”
“肯定供应不上。”
阿莱克修斯认真地回答。
“这里太贫瘠了。”
言下之意就是，哪怕把这里掀个底朝天，也没法喂饱利奥手下的士兵。
这算是变相的催促了。
不过利奥一点都不急。
他可不是传统的西欧君主，一旦本地供给不上，就得跑出去打仗。
在利奥的背后，有整个意大利的教会，还有玛蒂尔达，一系列经历过考验的后勤组织，时刻不停歇地运转着，为利奥的军队输血。
所以，阿莱克修斯的打算落空了。
“我的第七军团，和直属舰队一起，正在攻打发罗拉，那里的守军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利奥敲了敲桌面。
阿莱克修斯看了过去。
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地图。
“这个冬天我会先驻扎在这里，肃清周围的敌对势力，然后等到明年开春，再向东穿过奥赫里德，然后直接进攻君士坦丁堡。”
一瞬间，利奥抬起手。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划过。
就像一道利剑，直刺君士坦丁堡。
“路上所有的城镇，我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到时候接管的工作，我会交给勃艮第人，而不是你们，希望你们能理解。”
“可以。”
阿莱克修斯点了点头。
这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如果交给希腊军队，利奥就必须得提防着，防止这些人捣乱。
但勃艮第军队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教廷的老盟友，而且远渡重洋，在这里没什么政治利益，不会过多地介入本地的纠纷，只需履行利奥安排的任务就好了。
不过，阿莱克修斯最好奇的，还是利奥的这个态度。
利奥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东罗马的那些重镇不存在似的。
要知道，当年保加利亚王国势力正盛，气吞万里如虎，也被东罗马帝国的各大城市要塞，给挡在了希腊半岛的内陆，始终无法啃下那些大城市，怎么到了利奥这里，就显得这么简单？
阿莱克修斯不相信。
他要看看利奥到底有什么手段。
第428章 斯卡帕的炮声
此时的君士坦丁堡，也一样震动。
这个庞大的帝国，在过去的千年当中，一直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地位，对着西部的兄弟颐指气使，却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些西部的野蛮人居然会打过来。
市民群情激忿，在街头热议着帝国边疆上发生的事。
如今的东罗马帝国，东西两头同时挨打，让这些“天朝上国”之民，难免产生了一些过激的情绪。
然而，沸腾的街头却没能将情绪蔓延到皇宫，君士坦丁堡里的希腊精英们依旧醉生梦死，活在几十年如一日的幻梦当中。
“西边被入侵了？”
米海尔七世浑身片缕无存，赤身裸体地躺在女人当中，脖颈间传来的柔软触感，还有尚未消散的醉意，让他看上去和皇帝的威严丝毫不搭边。
“是的，陛下，是阿莱克修斯。”
帘幕后的男人说：“他和西边的教廷搞在一起，说是要当上皇帝，然后弥合教会的分裂。依我看，应当严惩阿莱克修斯，将他捉拿回君士坦丁堡，顺便镇压西边的入侵。”
“呃......真的可以吗？”
米海尔七世摇晃了一下脑袋。
“以我们的军力肯定可以。”
“不不不，我是说，惩治阿莱克修斯这件事。”米海尔七世说，“我很喜欢他，还是从轻发落，让他去东边镇压突厥人吧。”
那名男人的声音沉默了片刻。
此时的东罗马帝国，正处于宦官把持朝政的阶段。
没错，在这个国度，一样有宦官。
一样有熟悉的宦官把持朝政。
自从巴西尔二世的统治结束后，东罗马帝国内部的各方势力，便开始为了争夺最高的皇权相互厮杀，每一个人都渴望染指神圣的权柄。
而宦官，是藏得最深的。
他们依附于皇权，每一个成为了皇帝的人，都不可避免地遇到这些阉人，然后逐渐地依靠这些人进行统治。
因为他们太好用了。
米海尔七世也不例外。
不想顾及朝政的他，将大权全部交给了宦官，任由他们对军事贵族和文官进行攻击。
阿莱克修斯是个例外。
因为他的妻子，和米海尔七世同为一族，米海尔七世当然要小小地照顾一下他。
但宦官不这么想。
皇帝和宦官之间的想法产生冲突时，就只有两种解决策略。
要么，说服皇帝。
要么，瞒住事情。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帘幕外的宦官，选择了暂时闭上嘴巴，等把事情做完之后，再告知皇帝。
“如您所愿，陛下。”
他微微鞠躬，准备离开。
“等一下！”
被喊住的宦官身子颤了一下，似乎是畏惧皇帝的权威，立刻转过身来，注视着帘幕后的身影，看到米海尔七世抬起手，朝着他挥了挥。
“去给我拿点葡萄酒来。”
宦官瞬间吐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皇帝察觉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