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自己的话传入了太子的耳中?
想到自己对那位名义上的县丞说的话,他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吃惊。
自己这位县丞,在太子面前的影响力这么大吗?
“备轿,我要去巡抚府一趟。”
虽然不知道年家大小姐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时来运转了,但是他这个亲戚,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不去一趟,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啊!
就在年栋梁重新把官袍穿上,准备外出的时候,负责万福园工匠管理的班头罗虎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见过县尊大人!”对于县令,下属很多时候都称呼为县尊。
年栋梁对于罗虎这种不入流的小官并不在意,一挥手道:“起来吧,你不在万福园盯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罗虎赶忙道:“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
年栋梁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罗虎道:“大人,这两天,每天都有一两千灾民过来。”
“现在在万福园干活的工匠,已经达到一万两千人了。”
“咱还招人吗?”
听到这个数字,年栋梁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摆手道:“人多了不是好干活嘛!”
“也就是多三四千人,你只要监督他们干活就行了。”
“又不是发不出工钱。”
此时的年栋梁,想得最多的,就是年家的事情。
万福园多点工人怎么了?多盖一些房子,那不就什么都有了。
也就在这时,年二前来禀告,说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离去的年栋梁,罗虎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现在的万福园,就是一处大工地,干什么的都有,多上三四千人,确实也能够运转。
而且进度更快。
钱粮上也不是问题。
毕竟手里有钱!
可是,和一些灾民的聊天,还是让他有点惴惴不安。因为这些灾民都是听说来到顺天府有活干,能挣钱,才从其他地方转过来的。
这些灾民来了,那其他的灾民呢?
如果……
但愿自己是多操心了吧。
出了事儿,自然有那些大人物操心,自己干好自己的差使就行。
实际上,此时对年家大小姐进宫懵的不只是年栋梁,进宫的当事人,也有些懵。
年心月坐在自己的绣房里,心都有点颤的厉害。
她作为秀女是进过宫的,因为长得太漂亮,差不多注定要被刷下来,所以她进宫也就是走过程。
对于成为宫里嫔妃这种事情,她根本就不用多想。
一来宫里的那些传说,让她有些畏惧。
二来就是,在见到她的时候,一个宫里的嬷嬷就说她眼睛太魅惑,看谁都好像在抛媚眼,勾人心魄。
天见可怜,她是真的没有。
好在挑选秀女的第一轮,就直接把她给撂牌子了。
远在湖南的父亲专门来了信儿,说已经开始给她物色人家,让她在家里多做一些针线。
就在她安心的等着父兄安排的时候,慈宁宫的旨意就这么下来了。
美人虽然不如王爵的侧妃,但是,毕竟是太子的美人。
一旦太子即位,最少也是妃嫔之位啊!
“姐,等一下你宫里教规矩的嬷嬷就要来了,你和她们见面的时候,千万不要看他们。”
年羹尧此时只有十七八岁,却已经能够当家作主了。
他一副无奈的模样道:“你只管低头看地就行了,别的啥也别管。”
看着年羹尧的模样,年心月顿时有点不高兴:“小弟,我这样子,太子能喜欢吗?”
听到姐姐的问话,年轻的年大将军口是心非道:“姐,皇宫里,讲究的是端庄大气。”
“像太子妃,更是出了名的端庄贤淑。”
“您要是不随着嬷嬷们好好学规矩,恐怕太子是不会喜欢的。”
说完这句话,未来的年大将军就觉得一阵心痛。
说谎,果然让人难受啊!
第60章 一件杏黄袍引起的血案
万福园虽然博人眼球,但是朝中大佬们最为关注的,依旧是顺天府的科举舞弊案。
尽管张雪赞死了,但是这里面还有太子的奶娘佟嬷嬷。
历朝历代,只要事关太子,都没有小事。
在朝堂的辩论中,太子虽然靠着一个拉人下水,直接把水搅浑,从而让人不敢往他身上牵涉。
但是佟嬷嬷的生死,却关系到太子的名声。
太子救不救佟嬷嬷,仍然是备受关注的焦点。
不救,那就是刻薄寡恩!
甚至有人已经写好了奏折,就从这儿找准一个切入点,这奏折不会明说,却也会阴戳戳的暗指太子不仁。
仁者无敌!
不仁,何以为天下君!
当然,如果太子出面救人,那就是视国法为无物,明摆着就是目无纲纪。
这等不知敬畏的太子,何以为天下作表率!
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是看你怎么做,而是看你怎么说。
在某些人的口中,他们怎么说,都是对的。
而在他们的观望中,乾熙帝对大理寺奏请之事的批示下来了。
凌普一家,罢免一切恩赏,抄没一切家产,全家发往盛京,为太宗皇帝守灵。
至于其他,只要牵涉到案子中的官员,一律处斩。
看到这个决定,顿时就有热血沸腾的御史准备站起来。
乾熙帝这些年对于御史,也是非常宽容。
以至于经常出现御史参奏皇亲国戚的事情发生。
这些御史虽然不如前明,却也敢于吼几声。
不过,就在他们准备将写好的奏折递上去的时候,却看到了批转下来的奏折:
是皇太子上的奏折。
奏折的内容只有一件,那就是皇太子以没有管好身边人为由,请罚太子杏黄袍。
对于这个请求,乾熙帝批准了。
能够立于朝堂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之辈。
看到这个奏折,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就是交换。
太子用那象征着太子地位的杏黄袍,交换了佟嬷嬷一家的性命。
而皇帝答应太子这么做,这里面的味道……
这等的事情,让人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在琢磨之间,就连最莽撞的御史,也悄悄的把奏折给收起来了。
参奏太子刻薄寡恩不行,毕竟他救了自己的奶娘一家。
参奏他目无纲纪也不行,毕竟太子的杏黄袍,那代表的是太子的颜面。
把杏黄袍都让出来的太子,可谓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而皇帝收了杏黄袍,这个细细论起来,也能够让人腹诽。
乾熙帝可是很要面子的。
这个时候再参奏太子,那乾熙帝,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御史沉默了,一个地方却沉默不了。
南书房的值房内,索额图看着批转下来的折子,声音冰冷的朝着自己的女婿尹继善问道:“你确定这个折子没有错?”
尹继善虽然是索额图的女婿,但是他的年龄也只是比索额图小了十多岁。
他不是大学士,但却是乾熙帝钦点的南书房行走。
此时面对索额图的暴怒,他吸了一口气道:“索相,这一点错都没有。”
“事已至此,您光生气也没有用。”
还没有等尹继善说完,索额图就抓起桌子上的镇纸,二话不说,朝着尹继善的头顶砸了过去。
平日里,索额图对谁都是笑容可掬,亲切有加。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
那镇纸是黄铜所做,尹继善躲闪不及,直接砸在了脑袋上。
虽然戴着帽子,但是一道血痕,还是从尹继善的脑袋上冒了出来。
对于这种无妄之灾,尹继善并没有发狂,而是朝着索额图道:“索相,事已至此,你还想怎样?”
说完这句话,他就再也不劝什么,干脆离开了索额图的值房。
看着值房内的血滴,索额图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和乾熙帝去理论。
可是,他心里却好似窝着一团火。
那杏黄色的太子袍服,是他趁着乾熙帝一片爱子之心,费尽了心思弄来的。
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确保和稳固太子的地位!
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平日之中,让太子穿着那一身杏黄色的太子袍服出现,那就等于向所有人庄严宣告:
这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