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点点头,“其实……今日商议时我便想说,若是……诈降之人出城后便反悔了呢?不按照计划行事怎么办?”
高羽默然。
他不想去思考这个可能。
他只有赌。
赌宇文家不是小人,是真的愿意配合诈降。
接下来的两三日!
演戏开始。
宇文家的人跟镇将、贺拔家等人纷纷起了‘冲突’,城中百姓,士卒纷纷看在眼中。
士气确实变得越发低迷。
坊间传闻也多了起来。
各种谣言再城中传播,就连城外的叛军们也得到了一些消息。
六月十五。
月正圆。
宇文洛生趁着星夜从南门单马而出奔向叛军的军营。
在寅时之前,他又匆匆赶回城中。
其父,其兄,其弟以及亲卫等人借助夜色从武川城中跑了出来,全部跑向叛军大营,而宇文洛生的腰间挂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PS:抱歉,这些剧情写的我很费脑,速度实在快不起来。
但放心,该有的字数一个都不会少的。
第132章 借你人头一用!
武川城内。
镇将府邸人来人往,看上去极为热闹,但每个人的脸上表情肃穆,甚至不少人眼眶通红,涕泗横流。
高羽同样一脸肃穆之色,面无表情的带着木兰与彭乐踏进镇将府邸内。
耳边却是旁人的窃窃私语。
“张将军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
“你是不知,我听人说,死无全尸啊,被发现的时候只有一具无头尸体。”
“到底是谁这般恶毒,竟然对张将军这般好的人下此毒手?”
“若无张将军开仓放粮,我等怕不是早就已经饿死了,张将军死的冤啊。”
“…………”
高羽入内。
里面已经布置成灵堂的模样,张博垚的发妻与其子皆披麻戴孝,双目通红,泪流不止,哭喊声不绝于耳。
高羽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鞠躬礼拜,该尽的礼数全部都注意到,不给他人留下口舌。
木兰与彭乐也纷纷学着他的样子,鞠躬礼拜。
高羽用余光扫视了一眼。
贺拔三兄弟、独孤信,李虎、侯莫陈崇等人皆在灵堂内,每个人的表情各异。
这时。
又来了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起装扮像是城中的寻常百姓,这几名老者哭喊着冲到灵堂前。
“张将军啊!张将军!!”
“定是那宇文家的小儿下的毒手!”
“诸位将军,要替镇将报仇啊!”
“宇文小儿!尔母婢!老夫与你势不两立!誓要用尔之头颅祭奠将军的在天之灵!”
“张将军有何对不起宇文家的地方,竟然要遭宇文家这般毒手!”
“…………”
老者悲痛的哭喊声,连带着灵堂内的众人也都再次纷纷跟着一同哭喊,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张博垚似乎跟杨钧一般,在武川镇的百姓中颇有名望。
武川能够困守这么久,张博垚在民间的威望至关重要,光靠当地豪族支撑也很难坚守这么久,必须得是镇将自身也很有威望,要是镇将跟于景似得不得民心,还利用粮食发财,武川怎么可能硬抗三个半军镇的叛军这么久?
如今张博垚身死,城内的百姓闻言,纷纷赶来祭奠。
高羽不动声色的来到贺拔岳等人的身旁,众人神色各异,互相打量着对方,似乎想要看出些端倪来。
张博垚的死过于突然,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夜过后便被人割去了头颅,死都没能留下一具全尸。
不单单是张博垚,还有其亲卫数十人也都在昨夜被人杀害。
矛头指向已经明面上‘投降’叛军的宇文家,毕竟张博垚的死讯传开后,宇文家的府邸已经人去楼空,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在城内。
在所有人看来就是宇文家的人,昨夜偷偷杀了张博垚,然后割下其头颅出城给叛军纳投名状。
宇文家背叛了武川。
独孤信满脸悲痛之色,忍不住叹了口气,“难道真是宇文三郎所为?怎会这般狠毒?”
侯莫陈崇也愤愤怒骂,“不曾想我竟看错了他?”
贺拔岳却神情复杂,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几次欲要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
独孤信看出些许端倪,上前一步,低声道,“阿斗泥,昨夜你不是去面见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
贺拔岳神情复杂的看了看他,摇摇头,最终默然不语。
侯莫陈崇也忍不住追着问,“你倒是说啊,发生何事?难道真是宇文三郎所为?”
李虎凑了过来,倒是没开口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贺拔岳看。
贺拔岳的两位兄长,贺拔允,贺拔胜也都靠了过来,低声询问,“难不成真有隐情?”
贺拔岳犹豫再三后,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低声说道,“将军非宇文三郎所杀,而是自杀……”
啊?
听得这话,众人无不惊愕万分,抬头难以置信的互相对视一眼。
太过于惊骇,怎么可能相信?
年龄小一点的侯莫陈崇更是极为沉不住气的大声驳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好在灵堂内的哭喊声一片,倒是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独孤信连忙拉了他一把,“慎言!”
侯莫陈崇这才压低声音,“将军为何要自杀?再有几日便是约定出城突围的日子,将军没有理由自杀啊,阿斗泥……你与我等说实话,莫不是宇文三郎动手时,你也跟着动手了?”
贺拔岳摇摇头,“将军待我不薄,我岂会加害于他。”
他接着叹了口气,将实情全盘托出,“昨夜宇文三郎回城,我与他一同前去面见将军,欲要商议突围时的具体事宜。”
“当我与三郎见到将军时,将军正手捧太史公书,在读刺客列传。”
“他见到我二人后便开口道‘仅凭言语,岂可令叛军安心,事已至此,需用吾之头颅方可令三郎取信于叛军贼首,今,三郎便取吾之头颅出城缴纳投名状,三郎之计方可成功。’”
“言罢,我与三郎还未回过神来,将军便已经取剑自刎,我与三郎阻拦不及。”
“事已至此,三郎也只能忍痛取下将军首级,却也指天发誓,誓破贼军,以告将军在天之灵。”
众人一时之间没了言语,似乎是在消化着贺拔岳传递出来的信息。
看刺客列传便有了自刎之意?
即便是这样说,也很难让人相信。
独孤信深深的看了贺拔岳一眼,却发现贺拔岳在看向高羽,高羽同样一脸惊讶之色,反过来看着他们。
侯莫陈崇还是难以相信。
贺拔岳所说的话似乎是没有太大的漏洞,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突然自刎呢?
“阿斗泥不肯说实话,定是那宇文三郎所为!”
………………
“放屁!张将军待我宇文家不薄,阿哥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宇文泰情绪激动的驳斥自家亲卫的疑惑。
不远处。
宇文洛生一言不发的呆坐在原地,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在其脚边,便是张博垚的人头。
他们已经被叛军给看管起来,正在等叛军贼首前来与宇文家的人继续昨夜的谈判。
宇文泰左右张望了一眼,见四周并无外人,又见自家亲卫还有所疑虑,便压低声音道:“张将军乃是阿斗泥杀的!”
哗!
众人皆是一脸错愕,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宇文泰。
显然是不相信,若是贺拔岳杀的张博垚,贺拔家的人怎么可能还留在武川城内?
宇文泰接着活灵活现的给众人复述昨夜的事情。
“阿斗泥昨夜前往校场想要找高郞商议,进入其军帐中,才发现高郞正手捧太史公书,见阿斗泥前来,高郞放下手中书卷,出言感叹‘荆轲燕水高歌远别,此去不返,不亦悲乎!’之言语。”
“阿斗泥听闻觉得奇怪,便开口‘不消数日,便要出城突围,高郞还有这般雅兴读书?’”
“高羽当时轻笑,摇头道,‘兴致所至,有感而发罢了’。”
“阿斗泥依旧觉得奇怪,便离开校场,在回府的路上,阿斗泥这才明白过来,高羽是用昔日燕国刺客荆轲刺秦王之事,在暗示他,靠樊於期的头颅,荆轲便可面见秦王,得到信任上到殿阶之上,近身五步之内,高羽之意便是想要取得叛军信任,同样也要献上将军头颅。”
“那阿斗泥便带人谎称有紧急军情面见张将军,这才出手将张将军袭杀,待到阿哥回城欲要面见张将军时,将军已经遭遇不测,连最后一面都未曾得见,阿斗泥便已经割下将军头颅,交给阿哥。”
宇文泰说的有鼻子有眼,听的众人皆是一愣一愣。
而且有理有据。
一名亲卫愣了半天,细细捉摸着宇文泰所说之言,回过神来开口道,“按照四郎之言,那张将军便是死于贺拔三郎之手?”
“贺拔三郎是凶手之一,那高羽亦是凶手!”
“不曾想那高郞这般勇武之人,竟也能如文人一般,靠三寸不烂之舌取人性命?”
“真是可恶!”
一阵甲胄与军械的碰撞声以及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众人的议论。
循声望去。
一群士卒护着一精壮的男子快步走来,这男子身穿胡服,腰间一柄宝刀,其刀柄上镶嵌着一枚醒目的红宝石,彰显其身份尊贵!
此人便是卫可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