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的心情从山巅跌落谷底又一瞬间的冲到山巅之上。
他小心翼翼的反问道，“阿父说的是真的吗？”
又下意识的看向高羽，高羽笑着点点头，“自然，来人！”
他又令家仆牵来一匹体格健壮的骏马，亲自将缰绳交到他手中，“此番胜者乃是阿洋，这匹马便是叔父给你的奖励。”
高洋顿时如获至宝！
满心欢喜的接过缰绳，更是开心的直接翻身上马，驾马狂奔，不断的大笑着，仿佛要将此前的委屈都完全发泄出来！
“夫君，二郎，你们这般溺爱。”
“昭君，这还是溺爱吗，你我……此前真的有正视过阿洋吗。”
“…………”
娄昭君也张了张嘴。
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对二儿子有多苛责，对长子有多宠溺和偏心。
第320章 检阅成果
心中可能也会闪过一丝不忍，可抬头一看高澄满脸委屈的看着自己。
娄昭君又连忙上前好言安慰起来。
高羽见状也没有说什么。
归根结底，高洋、高澄是高欢和娄昭君的儿子，他们两个怎么教育孩子是他们的私事，他们才是一家子。
高羽不过是个外人。
他可以关心、可以力所能及的安慰高洋，但却没法直接插手这件事情，强行插手可能会适得其反。
至于将高洋留在自己身旁？
那更是无稽之谈。
高欢和娄昭君愿不愿意另说。
高羽自己已经有了俩儿子一个女儿，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子嗣，自己的孩子都未必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伴，还要从自己亲哥哥那边接一个孩子过来，跟自己的孩子分时间？
怎么？
对自己女人给自己生的孩子不满意？
高洋在自己家中，如何跟这些叔母们相处？
再怎么大度的女人，牵扯到自己孩子的利益上，都会化身为护犊子的老母鸡。
真到了那个时候，高洋的境况可想而知。
“阿洋也十分聪慧不是吗？面对一团乱麻，却能做到神机明决。”
高欢的目光看向远处正在策马狂奔的高洋，不由叹了口气。
他知道高羽的暗示。
带兵打仗的时候，时时刻刻外出的游骑都会带回来大量的消息，那庞大的消息不就是此前的一团乱麻？
为将者，要的就是面对繁杂的信息，果断决策！
婆婆妈妈、犹犹豫豫者注定无法为将。
至于神机明决？
高羽或许有些夸大的成分，毕竟这个形容词在史书中就跟‘风神秀慧’一样。
前者是夸一个人军事能力很强，后者是夸一个人美姿容，足以让惜字如金的史书中都特意提一嘴其出色的样貌。
“二郎，谢谢你了。”
高欢神情复杂的开口感谢道。
“你我兄弟何必言谢？阿哥要处理的事情繁多，因而忽略了阿洋的感受罢了，我不过是提醒一下，阿洋所求的不过是阿哥能够偶尔夸夸他。”
高洋历史上成为‘神经病’，巨大的压力以及童年缺失的父爱、母爱都有关系。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伴随着其一生。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运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着自己的童年。
高羽并没有想着去改变娄昭君，也没法改变。
颜控怎么改？
但若是能够让高欢稍微改变一二，让高洋能够感受到些许父爱，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个好事。
高欢在巨野泽这边逗留了数日。
准备离开，高娄斤也准备跟他随行。
主要尉景已经提前前往了恒州替他探查情况，高娄斤跟过来本就是想要亲眼看着高羽成婚，眼下高羽已经成婚也有了子嗣，她总算是可以放心，便要前去找自己的夫君跟孩子。
不过临行前也不忘叮嘱几句，“二郎，你要多生子嗣，还有阿岳也到了可以婚娶的年纪，你这个兄长得好好为其考虑，若有合适的女子便前去提亲。”
“阿姊你放心吧，我自会留意。”
高娄斤上了马车。
高澄、高洋等人也前来道别，自小便跟高羽一起生活了许久，后续虽然分开的时间比较早。
但高羽早已在他们心中扎根，对于这个从不扫兴的叔父，几个小家伙都十分喜爱，眼看要分别都十分不舍。
尤其是高洋，小嘴一撅，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高羽笑着劝说，“阿洋，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
高澄却连忙开口贬低了一句，“叔父不知道，阿洋就是这样的爱哭鬼，哼，就这还想掌军驰骋沙场？难不成以后要当爱哭将军吗。”
“你啊。”
高羽伸手弹了他个脑瓜崩，明明已经那么被娄昭君和高欢溺爱，还要逮到机会就贬低一下高洋，“阿洋乃是你弟，你二人当兄友弟恭才是，如我与你阿父一般。”
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高羽这才看向段韶，“铁伐，你年纪尚长，性子沉稳，当居中调和一番。”
段韶点点头。
终究还是要离别，高欢来到高羽身旁道，“二郎，虽然陛下对你、我二人期待甚高，我二人自当报恩，但……若事不可违的时候，也不能强行出头，你我二人出身微末，能有如今地位更多靠的还是自己。”
“总之……你且用心练兵，若有事遣人送书信前来。”
高羽点点头，“阿哥，此去一路小心。”
“嗯。”
送走了高欢等人后。
高羽也得开始着手准备扩军之事。
他手头上并非没有地，也并非没有合适的兵源，他只是不想一上来便有太大的动作，想要稍微慢一点的打好根基。
被俘虏回来的流民们，他暂时没有将其编户齐民，编入自由民的户口，而是扣押起来，在他清丈出来的田地里继续劳作。
这些田其中部分是留着后续分给府兵的永业田和口分田。
而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禄田，禄田里的产出是用来给军官们发放的俸禄，还有一部分被高羽当做恤田，战殁者的家属每年可以领取定额的粮食，最高上限暂时定下的是八年。
高羽其实已经相当苛刻了。
对比唐朝时期府兵的待遇，高羽现在给府兵的待遇就是一个究极削减的弱化版本。
就是为了留有足够的冗余。
不过也还好……
因为基础够低。
府兵制其实就是脱胎于大魏的六镇府户，宇文泰和苏绰在府户的制度上打了补丁。
六镇府户有多惨？
看看高欢和高羽最早的日子有多惨就行了。
眼下高羽给了田，给了部曲，让他们跨越阶级从无产者摇身一变成为了小地主，小豪强。
而且哪怕他们战死，自己的家人也有一定的保障，对府兵来说就已经足够他们感恩戴德，谁让之前的人都不把大头兵当人看呢？
这么极端恶劣的环境下，高羽稍微给一点点恩惠，就会被他们视作天大的恩情。
更别提……
高羽日后还会给他们升职的通道，让他们也如此前的世家子一般能够身居高位，而不需要考虑门第出身。
这更是一手王炸！
高羽也没办法。
府兵制度在打天下的时候确实好用，但一旦无法扩张之后后就会开始衰败，而且……遭遇接连的大败，损失惨重，死的人太多的话，恤田的产出不够分，最终还是会走向衰败和制度灭亡。
高羽也只能从一开始就通过各种手段来打补丁，尽可能延缓这个过程。
跟自己手下的人群策群力想尽一切办法。
自古以来那么多能人都无法设计出一个完美的制度来，他也不可能。
只能是与时俱进，不断的小修小补罢了。
在巨野泽这边安逸了许久，高羽这才前往东阳城，既然得知了尔朱英娥怀孕的消息，自己确实得行动起来。
确实如高欢说的那样。
未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没有人能知道，聪明人顶多也就是猜到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大乱。
要不要跟尔朱荣当对手？
高羽并不清楚，但壮大自身实力自保是必然的。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手中没有剑，跟有剑不用是两码事。
足够强大的军事实力是在这乱世之中自保的必要条件。
高羽现在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妻妾，有子嗣，有那么多人跟在他麾下，他必须要为这些人考虑。
…………
二月二十八。
东阳城又迎来了数名贵客。
杨昱、高乾、高昂三人代表元子攸来到了东阳城。
高羽很清楚他们的来意，无非就是要替元子攸检阅一下自己眼下的实力到底如何。
元子攸现在十分缺乏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