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反倒是给了他口实。
另外一边。
尔朱世隆也同样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当即唤来自己的心腹。
“皇宫之内的事情，尔等听说了没？”
“略有耳闻，陛下此前待皇后还十分和气，不曾想此番丞相南下洛阳后，二人之间竟然会变得如此剑拔弩张？步兵校尉被抓入狱，对陛下的影响很大啊，一向和气的陛下竟然会这般失态。”
元子攸对外的形象很好。
这次竟然失态的对皇宫内婢女动手，显然就是被逼急了。
“看来丞相跟陛下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缓和。”
众人没有接话，尔朱世隆这话不是明知故问？
明眼人都看得出尔朱荣这次南下索要九锡，就是奔着要元子攸禅位，然后自己登基称帝。
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前人砍树，后人就只能暴晒？
第一个获九锡的周公旦确实没有篡位，可架不住后面的王莽等权臣最终篡位了。
就好比刘秀在洛水之誓后，终其一生都没有辜负过那些支持他的世家，可架不住司马宣王的骚操作。
信任的建立需要日积月累，但信任的崩塌，只需要一次就行。
现在谁还会相信被赐九锡之人没有篡位的想法？
谁还会相信他人指着洛水发下的誓言？
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就是你死我活，哪有什么所谓缓和的余地？
“不行，我得去劝说丞相。”
“将军，不可啊……”
尔朱世隆闻言当即反问道，“有何不可？”
“将军……此事干系甚大，您这个时候去找丞相，在外人看来，您便是去劝进，怕是有损名声……”
劝进。
那不就是劝尔朱荣去杀皇帝？
尔朱世隆恍然大悟，他不一定会亲自动手，但只要他去找了尔朱荣，那他就是第二个‘贾充’。
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尔朱世隆灵光一闪，将心腹唤到身旁在其耳边叮嘱了几句。
翌日清晨。
“将军！将军！！”
正在睡梦中尔朱世隆被惊醒，他阴沉着脸呵斥道，“到底是何事？令尔等这么慌慌张张的？”
家仆连忙呈上一份信件。
“将军，不知是何人将此信挂在将军府邸的大门之上。”
尔朱世隆将其拆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快！快备好马车！”
尔朱世隆穿戴衣物后，急匆匆的乘坐马车来到尔朱荣的天柱大将军府外，很快便被人带到尔朱荣面前。
“丞相！丞相！”
“什么事？”
“丞相，你快看，不知是何人在我的大门上挂了此信，信中内容实在是过于骇人。”
尔朱荣接过信件一看，不由轻蔑一笑，将信件撕的粉碎。
进而又抬头看向尔朱世隆，“世隆，似你这般胆小如鼠果然不适合独领一军，今天下之事在我，何人敢有谋害我的念头？”
尔朱世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是真没想到尔朱荣竟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如此羞辱自己。
换做是以前。
他弃守虎牢关的行为，明明是面对来势汹汹的南梁大军以及被陈庆之白袍将军的名头给吓破了胆，尔朱荣却依旧当众为他开脱，称赞其明知不敌，果断的撤退保存实力，乃是明智之举，乃是大功一件。
可眼下？？
尔朱荣目光阴沉，这点小把戏他还能看不出来？
尔朱世隆在他面前竟然敢有这样的小心思，看来是往日里自己对尔朱氏子弟过于纵容，也该敲打敲打一番。
“走！你随我入宫面见陛下！”
“丞相，不可啊！！”
尔朱世隆大惊，连忙摇头，却发现尔朱荣目光凶狠的瞪着自己，也不敢再继续说话。
“走！”
尔朱荣拉着尔朱世隆，带上随从就前往皇宫内。
今日没有朝会。
元子攸正在显阳殿内处理政务，听见侍卫来报，得知尔朱荣前来，他不由一阵错愕。
错愕间。
尔朱荣已经带着尔朱世隆进入到显阳殿内。
没有等侍卫的通报，也没有得到元子攸的准许，就这么闯了进来！
如此无礼。
元子攸面露愠怒之色，却又很快被他控制住情绪，面容和善的开口问道，“不知丞相前来，可是有政务要禀报？”
尔朱荣摇摇头，“陛下，臣此番前来非是有政务，而是有事要询问。”
“何事？”
“今早相州刺史尔朱世隆前来找我，说有人在其府邸大门上挂了一封匿名信，信中内容，言之凿凿的说陛下要加害臣。”
闻言，元子攸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翻起惊涛骇浪。
他不懂尔朱荣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拿捏不准。
尔朱荣却接着说道，“臣思来想去，定然是朝中有奸佞，意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挑拨我与陛下之间的君臣关系！”
“为了杜绝些许宵小的谣言。”
“臣特意前来面见陛下，斗胆一问！”
“难道……”
尔朱荣朗声道，“陛下真有想杀臣的心吗！”
“若是陛下真有此念，不妨直说，陛下乃是天下共主，上天之子，代表上天御臣下和万民，自古以来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岂敢违背陛下的旨意？”
元子攸连忙矢口否认，“丞相乃是国之栋梁，是我大魏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朕岂会有这等心思，想来定然是南朝的岛夷欲要扰乱我大魏朝政，使我君臣之间离心离德，朕还望丞相不要轻信小人之言！朕绝无加害丞相之意！”
尔朱荣进而大笑道，“哈哈！陛下果然与臣心意相通，臣岂会怀疑陛下？”
“尔等都听到了没！陛下金口玉言，绝无害我之心，去！让所有人都知道，让那些欲要再造谣言的小人停止这等无用之功！”
“我大魏君臣上下一心，岂会被此等小人之言所离间？？”
元子攸恍然大悟……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该死！
该死的尔朱荣，竟然敢算计朕！
心中的恼怒已经到达极限，偏偏脸上还得赔笑脸。
实在不想看尔朱荣那得意的模样，元子攸几乎是咬着牙，“丞相可还有其他事？”
“臣亦有诸多政务要处理，便不打扰陛下了。”
“朕亦有政务要处理，便不送了。”
第341章 愿娶大汗之女！
尔朱荣令人大张旗鼓的在洛阳城中到处宣扬元子攸的言论。
杨椿原本正在府中，得知此消息过后，同样心惊不已。
“该死……尔朱荣这狡猾的羯胡，明明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气急之下，似杨椿这等斯文人也口无遮拦，“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父亲，此话怎讲？”
杨昱在一旁搀扶着他，连忙追问道。
“哼，他如此大张旗鼓的宣扬此事，闹得满城皆知，天下皆知，陛下断然不会加害于他，分明就是在为之后找借口！”
“若他抓住了陛下欲要加害他的把柄，那他就不是篡逆，而是自保，是陛下先失信于臣子，一个言而无信的天子，何德何能居于天子尊位？”
杨昱一愣，他倒是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尔朱荣竟然还这般在乎名声？河阴之事……”
“若他完全不在乎名声，他事事皆可如河阴之事那般，举起屠刀大行杀戮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杨椿冷笑一声，“以大魏忠臣顺理成章的上位和以篡逆之辈的身份上位，情况可完全不一样。”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得位正不正的问题。
尔朱荣要的是得位正，这样别人就没有理由来讨伐他，他也能堵住悠悠之口。
“世人皆以为尔朱荣是个嗜杀成性的野蛮武夫，却不知他亦有如此心思缜密的一面。”
元子攸已然是落了下风。
眼下的局面。
他只能密谋诛杀尔朱荣才能翻盘，但恰恰就是这样尔朱荣便能抓住他的把柄。
不诛杀尔朱荣？
尔朱荣都已经明着讨要九锡，距离朝臣进言让其‘禅位’还远吗？
元子攸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
又过两日，太极殿内。
尔朱荣居于百官之首，就站在天子尊位的下面。
这一次，尔朱荣自己主动的开口。
“陛下，臣思来想去，臣何德何能，又有何功劳，能得九锡之尊？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来了来了。
标志性的‘三请三辞’，这不就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