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兆凄惨一笑，“我已是尔朱氏的罪人，唯有一死！”
“我也不愿见你与天宝兵戎相见，死了倒是一种解脱。”
眼下的局面，哪怕是脑袋尖尖的尔朱兆也看出来了。
高羽和尔朱荣必死一个。
不存在其他的可能。
他也不想夹在两边中间，左右为难。
高羽再次摇头，“万仁，你知我不会这般行事，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身亡。”
“你若真将我视作兄弟，那便助我一臂之力吧。”
尔朱兆一愣，“你还能用我？”
“自然有你的用武之地。”
暂时肯定没法用，不代表日后没法用，总会有机会的。
眼下尔朱兆一心求死。
无非就是觉得愧对尔朱氏，在高羽这边没有立足之地，他也没有颜面再去找尔朱荣，又不甘心当一个富家翁。
那就先稳住他再说，日后再想办法嘛。
尔朱兆张了张嘴，他又不是真的蠢，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不过是高羽想要稳住自己？？
“总之，你且先在府中好生修养。”
高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生宽慰道。
尔朱兆却开口追问了一句，“你打算如何待贺六浑？若他真拥立新帝，你当如何自处？”
高羽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第361章 另立新帝
洛阳。
贺拔岳、贺拔胜、李虎、独孤信、宇文泰等人共聚一堂。
他们此前都追随尔朱天光入关中平叛，各自得到封赏后，又被尔朱天光以为尔朱荣加封九锡祝贺为由聚集到雍州，之后便是来到洛阳。
这一路上他们也得知了各种消息。
“难怪会这般匆匆的将我等召集到洛阳，这不就是将我等扣押起来？”
贺拔胜极为恼怒，他们被扣押在洛阳城内，生，死全在尔朱荣一念之间，在这种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下，人的情绪波动就是比正常情况下要更为剧烈一点。
因为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砍下来，时时刻刻都惴惴不安。
贺拔岳看了自家兄长一眼，开口劝说道，“阿哥，慎言。”
李虎左右看了看后，开口道，“其实也未必是坏事，于我等而言，或许是个更进一步的天赐良机。”
贺拔胜反问，“此话怎讲？丞相行弑君之举，已是人人喊打的国贼，我等助他，岂不是助纣为虐？”
李虎摇头反驳道，“知情者皆已死，丞相一口咬死，非自己所为即可，莫要忘记……陛下与皇后有一幼子。”
“所谓大义，谁能赢，谁就手握大义！”
“大魏皇室威严早已丧尽，这天下又有几人还心甘情愿的为大魏效忠？”
北魏又不是大汉。
大汉养士四百年，所以哪怕是经历了董卓之乱，汉献帝后面更是成为曹操手中的傀儡，却依旧有众多世家心慕汉室，但凡曹操在前线不顺利，许昌就总会出点纰漏。
最典型的莫过于关羽水淹七军后，许昌立马爆发叛乱，不少心慕汉室的大臣打算带着皇帝直接南逃投奔关羽。
大魏皇室对于中原而言，乃是‘异族’，跟汉人世家之间更多的是合作关系。
先是胡太后自己的骚操作大大打击了皇室的威严，随后尔朱荣更是将皇室威严踩在地上，所有人的心中都清楚……大魏气数已尽。
有野心的就自己成为一方势力来争夺天下，大多的世家，不过是在观望，观望谁能成为下一个天下之主，然后押宝，投资。
“丞相若是能如平定葛荣那般，迅速北上河北平定贺六浑，那么……莫贺咄便会在山东独木难支。”
贺拔胜一愣，进而反问道，“你敢带兵与莫贺咄一战？”
李虎一滞。
宇文泰却冷不丁的开口提了一嘴，“霸王虽勇，亦有垓下之围，莫贺咄再勇，他也只是一人，如何以山东一隅来抗击？”
众人神色各异。
宇文泰说的也确实没到毛病，沙场上，个人的勇武或许可以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但却不能扭转整体的局势。
“山东之地虽然富庶，但其地利不如关中，无险可守……当初陛下想让莫贺咄进关中，丞相为何不同意？不就是防着这一天么？”
关中确实是最适合割据的地方，但眼下正在尔朱荣的手中。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尔朱荣战事不利，也可退回到关中据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阿斗泥，你倒是说话啊！”
贺拔胜又看向贺拔岳催促道。
“我亦觉得，眼下正是我等的机会。”
“丞相一直在防着我等六镇之人，还重用？他会相信我们？”
侯莫陈崇将信将疑的反问。
“此一时彼一时。”
贺拔岳摇摇头，“此前天下并未大乱，丞相打压我等，重用尔朱氏的草包，情有可原，可眼下……他输不得，自然会大胆启用我等，我等还要感谢贺六浑呢。”
高欢将六镇兵带走，其实也是变相的帮了贺拔岳他们一把。
六镇兵对尔朱荣而言是个烫手山芋，尔朱氏子弟没法掌控，给六镇的人，他又不放心。
现在被高欢带走了的话，反而是个好消息。
在尔朱荣的眼中，贺拔岳等人就没了‘根基’，只要没有根基就无法威胁到尔朱荣，甚至还要仰仗尔朱荣。
一直没有说话的独孤信却突然开口道，“为何我等就不能前去投靠贺六浑、莫贺咄？？”
“期弥头，我知你欣赏莫贺咄，我亦对莫贺咄敬佩有加，然而……莫贺咄身旁哪还有我等的位置？”
贺拔岳说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莫贺咄身旁早就站满了汉人世家，贺六浑身边亦是怀朔之人，我等即便是前去投靠，也要屈居人下。”
“然……丞相身边，尔朱氏尽皆草包，我等定然会被重用！”
都是拿命去拼个前程。
高羽也好，高欢也好，肉眼可见去他们麾下，即便是立下大功，论功行赏的时候，大头也不会落在他们头上。
可尔朱荣这边不同。
尔朱荣失了大义，其尔朱氏子弟又不堪大用，为了拉拢他们，定然会许以高官厚禄，重用他们。
独孤信耸耸肩，倒也没有开口反驳，这个道理并不复杂。
这玩意就跟分羊肉一样。
高羽、高欢宰杀的牛羊，好吃的地方全都被人霸占了，他们去吃残羹剩饭？
“那我等日后尽心竭力为丞相效力便是。”
贺拔岳却摇摇头。
“且先看看……看看丞相接下来会如何行事。”
“是迫不及待的欲要立马改朝换代，登基称帝，还是立陛下幼子，先稳住局势，亦或是……”
“亦或是什么？”
贺拔胜追问。
贺拔岳没有把话给说完，然而宇文泰、独孤信等人却是心领神会。
尔朱荣究竟会如何抉择呢？
………………
天柱大将军府内。
尔朱荣并没有僭越的直接住进皇宫，反而是下令恢复了皇宫的秩序。
尔朱英娥也已经成功分娩，确实诞下一名男婴，目前宫中之事以尔朱英娥为主。
“好好好，豫州已经拿下，眼下……关中、山西、河南之地皆在我等手中。”
“丞相！你还在犹豫什么？”
“尊奉陛下幼子为帝，然后出兵平叛，先去河北将那该死的贺六浑碎尸万段！为我尔朱氏子弟复仇啊！！”
尔朱世隆在一旁不断的劝说。
尔朱荣却只是沉默不语。
这时，王相这才匆匆的赶来，“丞相……人已经找到了！”
“先将其安顿好。”
王相这才转身离开。
“世隆，你且令人去做准备……我欲立广长王元晔为帝。”
“广长王？”
“对。”
尔朱世隆却连声劝说，“丞相，还需三思啊。”
“广长王乃是偏支血脉岂能服众？”
尔朱荣并没有打算直接当皇帝，甚至连立元子攸幼子的想法都没有，因为立了元子攸的幼子，他尔朱荣在外人看来也是实质上的‘皇帝’。
以元子攸的幼子太过于年幼为由，从宗亲之中另外找一个人出来当皇帝，自己继续当丞相，然后以新皇的名义，发兵，平叛，是尔朱荣目前的想法。
第362章 两个皇帝
广长王元晔，往上追溯，乃是拓跋晃的曾孙。
诶，就是那个助力尔朱氏起飞的拓跋晃。
尔朱氏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外戚，被免去百年赋税，可以开始积攒雄厚的家底，厚积薄发，到了尔朱荣这一辈拥有了问鼎天下的能力。
不过……
拓跋晃实际并没有登基，因为在24岁的时候就被中常侍宗爱陷害死了。
这宗爱也是个人才，堪比江充的plus版。
江充害死太子后，最终还是被汉武帝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