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州能直接联系草原，南边又紧挨着肆州，偏偏那个时候在肆州主事的人还是尔朱兆。
尔朱兆跟高家兄弟的关系相当亲近。
可以说是这一连串的机缘巧合，让高欢这只原本的‘笼中之鸟’看到了飞往广阔天地的机会。
事实也证明。
他确实趁势起飞。
北联柔然，南边诓骗尔朱兆，进而得到了大部分的六镇军民，再伙同侯景、司马子如等人。
几乎就是很短的时间内，高欢便夺得了大半个河北。
成为了仅次于尔朱荣、高羽的第三股势力，甚至还能借助高羽的威名。
“二郎，我知你心中有怨气，时至今日，你与万仁是我唯二亏欠之人。”
高欢自顾自的开口说着。
“此番遭逢大败，鬼门关前走一遭，亦让我明白许多。”
他叹了口气，“自古未有无功而得天下者，阴谋诡计难成大事，这天下……靠嘴拿不下来，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打下来，以你之勇武，威望，只要击溃尔朱荣，取天下便易如反掌。”
高羽迟疑了片刻，他在琢磨高欢说这些话的意思。
人经历大起大落以及生死后，确实会有蜕变。
但……
这意味着高欢真的放下了自己的野心吗？
“我亦想清楚，靠我自己难以成事，我当辅佐你取天下，若将来你能成事，这天下终究是我高家的，此前你、我便说过，君子当藏器于身，以待时变。”
“如今正值风云际会，大魏气数已尽，当有人取而代之……岂能坐视这天下被他人所窃取？”
有些事情只要说开了，芥蒂也就没了。
高欢也没指望几句话就修复兄弟之间的关系。
他只是提醒道。
“二郎，此番我遭逢大败，对你亦是好事一桩。”
“你麾下上至天策府内文臣武将，下至府兵皆为汉人，在你地盘尚未扩张之时，是好事一桩，然而眼下你已经手握大半个北境，需要制衡各方势力。”
“将我麾下鲜卑等纳入你的麾下，他们的实力不足以威胁到你麾下的汉臣，但亦可成为你敲打汉臣们的助力。”
“似万景等人能力非凡，亦可独当一面，且万景自小便与你相识，相识于微末，这等有能力且亲近之人，你定要重用。”
“如此一来，方可填补你麾下没有可以委以重任之人的缺陷。”
地盘大了，却没有心腹去帮自己看管确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大多数人都是宁愿用能力平平，甚至是酒囊饭袋之辈去帮自己看管地盘，只要忠心即可。
忠心远比能力更为重要。
而如果一个人有能力又十分忠心。
那就是个宝贝疙瘩了。
在高欢的描述中。
侯景就是这样的存在。
至于侯景是否也有野心？
一个连手下都镇不住的人，又谈何取天下？
要王天下。
首先就得有容纳一切的气量和心胸。
第433章 八柱国中的佼佼者
“阿哥，这些事情你无需过多操心，先安心修养吧，我自有思量。”
高欢张了张嘴。
进而回过神来，他欣慰的笑着，“二郎确实已经是一方之主了。”
“还有众多要事需处理，我先去处理一二。”
解开心结高羽的心里也痛快许多，男人之间有些话只要面对面的说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矛盾。
但也不意味着他要对高欢完全的言听计从。
他心中早就有了后续的计划和想法。
从房内走出来，伤亡依旧还在统计之中，但从自己所见的情况来看，并不容乐观。
要是府兵一次性遭受这么大的伤亡。
哪怕高羽家大业大也扛不住，府兵维持起来的成本超级低，但最怕的就是大规模的折损。
窦泰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需要医工去照看，但都并无大碍，一些不碍事的皮外伤罢了，不需要高羽太上心。
不过高欢的亲卫折损许多，比卢骨等人全部折在此战。
看着这些熟悉的老面孔一个个离去，高羽心中不免有些悲凉。
高欢身边是这样，自己身边也是这样，最初的玄甲军也已经所剩无几。
没办法。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为将者，最忌讳的便是妇人之仁，怕士兵折损就畏手畏脚，那才叫真的害人。
“定要将比卢骨等忠义之士厚葬。”
让其风光下葬，厚待其家属是高羽唯一能够为他们做的事情。
孙腾，贾显智二人匆匆赶来。
“二郎，你可忙完了？”
“你二人有事？”
高羽诧异的看向二人。
孙腾和贾显智对视一眼后，开口道，“有几位故人，需你去见一见。”
“故人？”
高羽有些诧异，难不成是贺拔胜，贺拔岳？
算一算时间，贺拔允年初还在燕州征调，集结大军的时候就已经被刘桃枝策反。
他有足够的时间给远在尔朱荣帐下的两个兄弟送去消息。
不过就目前来看，这兄弟二人似乎并不打算追随自家大哥的脚步，反而是想要留在尔朱荣麾下。
高羽匆匆来到钜鹿城东面的大营。
被俘虏的降卒基本就被扣押在此处。
他这才明白过来孙腾他们所说的故人是谁。
“期弥头，尔等。。。”
高羽当时急着带兵去救高欢他们，也是念在旧情放了他们一马。
结果他们主动投过来了？
“拜见将军！”
独孤信，李虎等人十分恭敬的行礼，没有因为跟高羽有故交而失了礼数。
他们可是阶下囚。
独孤信拱手行礼后，笑着恭维道，“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
“我等商议之后决意投靠将军麾下，为将军效力，不知将军肯见爱否？”
果然是人精啊。
真会挑时候。
独孤信带兵打仗的本事一般般，但并不妨碍他是个人精。
尔朱荣跟高欢拼了个两败俱伤。
但却让高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战的消息定然瞒不住，若是消息传出去的话，尔朱荣麾下定然人心浮动。
高羽需要树立几个‘榜样’，给尔朱荣麾下那些有可能摇摆不定的人看看。
不说让尔朱荣的势力就此土崩瓦解，但是绝对能给尔朱荣制造巨大的麻烦。
怀疑一旦产生，便会在心里生根发芽。
人在不同阶段的心态是不同的。
之前的尔朱荣一直处在人生的快车道，顺风顺水，势力不断壮大。
他深信不疑自己就是天命之子。
有容纳，吞吐天下的气量。
可眼下，接二连三的失利，让他的自信心备受打击，个人威望也是一落千丈。
他还能如从前那样吗？
“尔等皆是当世人杰，此前委身于贼，如明珠蒙尘，如今愿意弃暗投明，我自当上表陛下，重用尔等。”
“让天下义士皆知陛下对弃暗投明之人，过往不究的宽大气量！”
高羽的话说的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但是独孤信他们清楚，这话中带着客套。
他虽然挑选了一个很好的时机前来投靠高羽，但并不意味着就能轻易得到高羽的信任。
所以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个。
高羽粗略的扫了一眼，有好几个陌生的面孔。
独孤信连忙主动开口介绍。
“此乃思敬。”
此人身材魁梧，一看便是久经沙场之人，然其身上又有着一股子文人的气质。
一看便知晓是能文能武之辈。
高羽总觉得有些眼熟，“莫不是当年在广阳王麾下的于参军？”
当年于瑾在元深麾下为其出谋划策，说服河西的乜列河部归降朝廷，大败破六韩拔陵。
于瑾略显诧异，但却还是一脸荣幸的拱手行礼，“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