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于瑾顿了顿，解释道，“此战之败，丞相在河北将再无立足之地！”
“然后呢？”
于瑾继续说道，“眼下丞相手中还有何地？并州、关中、陇西、河南、洛阳……看似还拥有大魏的半壁江山。”
“然而……在丢掉河北后，河南、洛阳、并州的沦陷都只是时间问题！”
独孤信眯着眼睛，细细的捉摸着于瑾的话。
“洛阳乃天下之中，看似豫州、关中、并州都在丞相手中，还有黄河这道天然的屏障庇佑，洛阳可安枕无忧，实则……洛阳真正的门户乃是燕、幽等地，燕、幽一丢，河北无天险，一马平川，根本无法成为保护洛阳的屏障。”
“眼下相州一丢，建州、晋州，丞相还受得住吗？”
“若是这些地方一丢，那么洛阳便只能依仗黄河天险，然……黄河怎么可能守得住？渡口众多，若是冬天河面结冰，北边的大军随时可以过河南下！”
独孤信似乎是品出点味道来，他恍然大悟道，“那……依照你的意思是，丞相眼下能够确切守得住的地盘只剩下关中、陇西？不对……并州……”
“难怪莫贺咄要去拿河东之地……”
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
独孤信再蠢也能反应过来。
并州在山西，表里山河的地形，又有晋阳这种坚城，不夸张的说固守个一年、两年根本不成问题。
但高羽没必要头铁的去强行打晋阳。
只要将建州、晋州、汾州拿下，并州就是一块飞地，将彻底被切断跟外界的联系。
并且，尔朱荣龟缩到关中去的话，从东往西打关中，确实很艰难……当年秦国仅靠一国之力以潼关、函谷关等天险硬抗六国联军。
但如果是从北向南打，占据河东就能威胁关中平原。
历史上高欢前期占尽优势差一口气就能干掉宇文泰，就是因为一开始河东在高欢手中。
可在高欢输掉沙苑之战丢掉了河东后。
他用自己这一辈子的名声成就了王思政、韦孝宽的名声，也让玉壁成为史书有名的‘高欢快乐城’。
终其一生，都再也没能往前推进一步。
永远被堵死在玉壁前。
对眼下的高羽而言。
拿下河东。
便能完成对并州的合围，也能为日后南下攻取关中做准备！
“难怪你会这般激动。”
“若真顺利的话……尔朱荣似乎真的再也退无可退。”
连关中都守不住。
尔朱荣还能去哪？
陇西？
还是跑去西域的丝绸之路上当土匪？？
“此等雄主，我等当忠心辅佐之！”
独孤信听到这话，也是无语。
搁这点谁呢？
说谁是反骨仔呢？
他也是抛弃了妻儿老小前来投靠高羽的好不好？
“那是自然，大魏气数已尽，取代大魏者……定是莫贺咄了。”
想到这。
独孤信在脑海中盘算着。
高羽的大儿子才三岁不到，不合适。
自己倒是还有两个适龄的女儿。
该找个什么借口和机会，把女儿送高羽身边去呢？
尔朱兆都能当高羽的岳父。
他独孤信未尝不可？
“得慢慢谋划，找个好机会……”
第436章 助将军转变心态
青州，东阳城。
杨愔端坐在马车内，身下垫着珍贵的蜀锦，很是奢靡。
他手中捧着一卷书，耳边却能听到道路两旁街边行人的交谈之声。
明明河北之地战事激烈，山东这边却完全感受不到战争的残酷，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山东之民无疑是幸运的。
自邢杲被平定之后，高羽前来，便再也没有经历过任何战事。
高羽还组织人手兴修水利，以贾思勰为首不断地推广农具，耕种技术，使得田里的收成提升不少。
老天爷也很给面子，没有天灾。
山东眼下是真正做到了家家户户，手中有余粮。
这也是高羽的底气所在。
打仗，打仗。
打得不单单是兵马，更打的是后勤补给。
再骁勇的将士也需要吃饭，饿肚子就会失去战斗力，士气低迷。
杨愔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百姓们想要的幸福真的很简单。
不饿肚子就行。
“若是将军能一统北境……不，似将军这等人杰，当再次一统华夏！”
杨愔前日里就已经收到杨忠传回来的消息。
眼下天策府也收到了消息。
知道了相州前线的最新情报，崔劼遣人将他们召集前去，便是要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遵彦来了？”
马车行至天策府前，杨愔刚从马车上下来，便遇到了崔季舒。
他略一拱手回礼。
二人并肩而行。
整个山东之地的政令全部都从天策府出，内里配备了大量的文吏，已经是一个规模十分庞大的组织架构。
二人入内时，众人都已经赶到。
崔劼见二人行礼，面带笑容，微微颔首，这才开口道，“将军遣人送来的消息，想必你们都已知晓。”
众人纷纷点头。
崔暹更是大笑，“将军不愧是当世霸王，北上击溃侯渊大军，生擒敌方主帅，又南下打败尔朱荣，此等战绩亘古罕见呐，唯有楚霸王复生才能与之媲美。”
“此战过后，将军将一战定河北，连带着燕、幽之地也拿下，可进逼洛阳！”
哪怕他们不知兵事，也十分清楚。
洛阳。
北面的真正门户其实是燕、幽之地，丢掉了燕、幽，就等于大军随时可以进逼到洛阳近郊。
“将军此前是留木兰将军与归降的贺拔允将军两人一同前去平定燕、幽二州。”
说是平定，其实就是带着大军前去，走个过场罢了。
侯渊大军都败了，尔朱荣被彻底切断了跟这一片区域的联系，大军开过去，当地的世家、豪强自然会识趣的做出明智的决策。
这本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谁赢，他们帮谁。
谁占了这一块地盘，适当主动的送粮草、丁壮即可。
“拿下了燕、幽，将军本就在草原上拥有赫赫威名，日后倒是不用为战马犯愁。”
好处肯定很多。
崔暹进而开口道，“此战过后，将军威望大涨，将再也没有人能与将军为敌。”
众人神色各异，也有不少人将视线看向崔季舒。
崔暹话说的很含蓄。
高欢大败，自己差点身死，还输光了老底子，威望一落千丈。
高羽则成了救世主，威望大涨。
此消彼长下，高羽将拥有绝对的威望，日后也不会再有‘二高’的说法，为主者只能是高羽！
崔季舒是高澄的老师，这个身份其实挺微妙的，毕竟之前因为拥立新帝的事情，高欢和高羽闹的很不愉快。
作为最早投靠高羽的一批人，崔季舒的行为就很容易让人怀疑。
崔季舒倒是没有什么表示，一脸坦然。
杨愔则主动开口道，“此战过后，将军再立赫赫战功，看来……我得再去清河一趟。”
上一次杨愔去了清河一趟，直接帮高羽拿到了‘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这个套餐，如今又正面击败尔朱荣，那不得更进一步？
要么爵位进一步提升，要么就得官至丞相。
至于封王和加赐九锡就等下一次的大胜咯。
按照如今的流程来看。
彻底击败尔朱荣这个明面上的‘国贼’后，高羽的功劳也将在他们的推进下，封无可封，到时候就得找个人去让元修自己懂事一点。
体面的话，就配合走流程，走过场，来个‘三辞三让’的戏码，让大魏以一个十分体面的方式成为历史。
不体面？
那就找个人去让元修自己体面。
崔暹却摇头道，“遵彦，何必去清河？我等当直接去殷州面见将军……眼下，我等最该劝的是将军才对！”
“我等在背后需推波助澜，但也需要将军更加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