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的叹了口气，阿那瓌泄愤似得狠狠踢着地上的石子，“悔不听你当初之言。”
………………
高羽本就没有想要对阿那瓌怎样。
他确实没有太多精力来处理草原上的事情，他又不想让草原之上，趁着中原内乱之际出现一个强盛的霸主。
眼下便是最好的局势。
夺走柔然人大量的甲胄、兵刃，又狠狠的打击了阿那瓌的个人威望，使其遭受重创，但又不至于立马崩塌，依旧还能制约突厥人的发展势头。
一个死了，但没有彻底死透，吊着一口气的蠕蠕王才是好的蠕蠕王，才是一条合格的草原‘看门狗’。
“土门，室点密。”
高羽的语气不冷不淡，一旁的高洋递来一个皮囊，高羽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马奶酒。
“丞相。”
“这牧场本就不是突厥部，尔等却擅自抢占，是这些年本相对突厥部太过纵容，让突厥部恃宠而骄？”
“不敢……”
土门、室点密二人连忙跪下，“是我等莽撞，还望丞相恕罪。”
“念在尔等此前有功，这次便不重罚，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令你准备五千匹优良战马，牛羊各三千头南下交付给征北将军，再从族中征调两千骁勇随我南下。”
土门肉疼不已。
高羽仿佛对突厥这些年攒下的家底了如指掌。
所要的战马、牛羊数量，刚刚好就卡在一个突厥部能接受，元气大伤，但又不至于彻底一蹶不振的程度。
这一战损伤巨大，又要给高羽带走这么多战马、牛羊，丁壮。
元气大伤的突厥部，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过来，更别提一举壮大，成为草原的新霸主。
柔然人也好，突厥人也好，此战闹了个两败俱伤。
高羽要的就是草原维持目前的局面，没有一家独大，他才能够专注去对付尔朱荣。
待到二人离去后。
高洋不由感慨道，“早先便听闻叔父在草原上素有‘无双鬼神’之名，今日一见才能切实感受到，何为视若神明。”
“臭小子，是谁让你偷偷跑来草原上的。”
高羽抬脚便踹在他屁股上，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战场确实是磨砺一个人最好的地方。
此前的高洋没能继承父母优良的DNA，虽然年少，但却一点都不‘嫩’，眼下更是越发的老气横秋，但整个人却显得十分沉稳。
“我只不过是想替叔父分忧解难罢了。”
高洋还挺委屈。
高羽笑着摇摇头，进而用手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贺拔将军跟木兰将军都与我说过了，阿洋，你干的很出色，年纪轻轻却有大将之风，再磨炼一番，将来定能成为独领一军的大将。”
高洋心头的委屈一扫而空，嘴角比AK还难压，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叔父之言可是当真？”
“那是自然。”
“哈哈哈，我生平志向便是替叔父跃马疆场！平定来犯之敌！”
“夸你两句，你还飘起来了？”
高羽笑骂道，“滚蛋，去将贺拔将军和木兰将军给我请来。”
高洋却是笑嘻嘻的拱手道，“喏！谨遵丞相诏令！”
…………
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
又浩浩荡荡的归来，归来时还带来了大量的牛羊、战马。
高羽也算深得大魏太武帝的精髓，遇事不决就北上刷一波野怪，草原这片野区上的优质野怪柔然人会爆‘牛羊马匹’等珍贵物资。
“阿鞠泥，待我走后，你要勤加遣人外出打探草原上的消息，严令各部在定好的草场内放牧，若有纷争，你便遵循一个道理，帮弱的，打压势力强的一方。”
高洋却一头雾水，“叔父，如此行事，怕是会招致不满吧？”
高羽却轻笑道，“草原之民，反复无常，畏威而不怀德，对待他们不能想着以圣人之道教化，必须以武力让其臣服，不能让一个部族一家独大，如此才能便于掌控。”
高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进而说道，“那我留下在贺拔将军帐中效力，替叔父镇守边疆。”
高羽摇头道，“此番你得随我南下。”
“为何？”
“阿惠，阿滢今年都要成婚，你怎能缺席？我也会替你寻一适龄女子成婚。”
“叔父，阿哥成婚与我何干？”
“好了，就这么定了，别想偷偷跑，我自会叫人盯着你。”
高洋满脸委屈之色，却也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四月二十。
高羽带着高洋等人回到了燕州，此次他的落脚点乃是范阳郡。
他在南下之前，就已经提前让刘一前去传递诏令，让平州、营州、安州等地愿意投靠的世家遣人前来见他。
范阳卢氏，早就已经遣人前来表达过效忠的想法，这也是高羽为何会前来范阳的原因。
不过……
在范阳城外。
高羽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彭乐、高昂二人竟然也在。
“子兴、敖曹，你二人怎么前来？”
彭乐回答道，“尚书令得知草原上有战事，便令我带兵前来应援。”
高羽点点头，“草原之事已经平定，无需担心，你二人率军随我回邺城吧。”
高昂瓮声瓮气道，“我听闻范阳卢氏的卢曹会来拜见丞相，此人素有勇武之名，此前我一直没有机会与其相见，此番定要好好的见识一下，他到底勇武到何等地步。”
果然……
高欢让彭乐带兵来支援自己在情理之中。
未必会让高昂来。
因为高欢压根就使唤不动高昂。
高昂主动前来的原因估计也就只有这一个。
眼高于顶的他，只要听到有人以勇武闻名，就想着要跟对方好好的较量一番。
第485章 卢曹
“敖曹，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安抚燕、幽等地的民心，你可别给我得罪人。”
“请丞相放心，末将有分寸。”
最好是这样。
高羽也没多说什么。
来之前便听闻，卢曹也是个自负之人
指不定跟高昂英雄惜英雄，毕竟自身过于勇武的人都比较自负，唯有足够勇武让他看得起你，才能与其好好的打交道。
让大军在城外驻扎。
高羽带着彭乐、高昂等人进入城中。
范阳卢氏之人早早的便在城门口等候，他们的身旁还有很多人，想来是前来拜见的本地世家、豪强。
“拜见丞相！”
“诸位请起吧。”
高羽的地位越来越高，手中的权势越来越大，待人接物其实很多时候挺轻松的。
因为他不需要去猜测、迎合别人的心思。
是他人需要来猜他的心思，需要察言观色，来想着如何讨好他。
身边全是马屁，阿谀奉承。
谁不喜欢别人事事都顺着自己呢？
前提是得有让人事事都顺着自己的实力，高羽很多时候也感叹有人身居高位后，为何会变得刚愎自用，变得昏庸，毕竟他眼下就在经历这个转变。
身边全是奉承自己的人，久而久之，确实是会被麻痹大意。
入城中，在宴会上酒足饭饱后。
高羽便主动开问。
“听闻卢氏有一人唤作卢曹骁勇非凡，今日随我前来者，有我族中从叔高昂，表字敖曹，亦骁勇非凡，若卢曹愿在帐下效力，二人可并称‘二曹’。”
卢晖当即拱手行礼道，“丞相，卢曹性情古怪，虽勇武，为人却极为鲁莽，我等恐其鲁莽，且其长相丑陋，怕顶撞了丞相，这才没让其前来。”
“哈哈哈，我常年在带兵在外，素知武夫的性情，岂会因其鲁莽而怪罪？难道在尔等眼中，我就是这般气量狭小，以貌取人之人？？”
卢晖惶恐不已，“岂敢……我这就令人前去将卢曹唤来。”
说是叫人去，其实卢晖是亲自前去。
高羽权势滔天，他可以表达自己‘大度’不计较。
但不代表他们这些下面的人，真就可以用随便的态度去对高羽。
就算高羽不在意，高羽身边的人也会在意。
领导可以让你随便一点，但你不能真的就随便一点。
卢晖匆匆来到另外一处宅邸。
一裸露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正在用手将用来关闭城门的翘关，也就是城门的门闩，一根巨大且粗壮的木头托举而起！
这汉子身高九尺，样貌倒也称不上丑陋，五官硬朗，看上去倒是有些英雄气！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其体表异于常人，茂密的毛发。
胸口、手臂上，体毛茂盛，看上去就像是一头野篦似得，看上去甚是骇人。
眼见卢晖前来，这精壮汉子瓮声瓮气的开口，中气十足，声若洪钟，“叔父，你怎么前来？”
“丞相欲要见你，速速与我前去拜见丞相。”
“丞相？”
卢曹皱着眉头，“便是那有勇武之名，号称‘霸王在世’的高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