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一句反问，让高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的观念真不是一时半会能转变过来。
他自认为自己的女人、子嗣数量已经够多，可在高欢这样的‘原住民’眼中，他这才哪到哪？
“你已经打下偌大的基业，将来平定天宝后，你便是北境之主，如此大的基业，若无子嗣如何守得住？你本就成婚晚，落下太多时间，眼下就应当多多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古代婴幼儿夭折的概率还挺大，能顺利出生还真不一定就能顺利长大成人。
多生其实也是避免这样的风险，老大出了意外，还有老二能够顶上，就是因为容易发生意外，所以需要有足够的数量来作为支撑。
“好吧……”
高羽叹了口气，“容我再三思量一二，平原刘氏之女还未怀有身孕，我倒可以召她前来。”
“此事你自己决定即可，日后在这方面你多注意，眼下有天宝立的伪帝，大敌在前，他们就算有明争暗斗，也不会太过火。”
高欢提醒道。
烈度确实不算太高。
起码没闹出人命，没有闹的满朝风雨。
没有闹到最后，让高羽必须高举屠刀来杀人震慑收场。
高烈度的政治斗争一定是会伴随着人头滚滚，毕竟政治斗争就是标准的‘零和博弈’。
赢家通吃一切。
“还是可以给山东之地一些优待，让遵彦找个由头，今年额外增加一次科举以及中正评选，正好河北各郡县依旧缺大量的官吏。”
北魏的官员选举，就是九品中正制，各州郡的中正会向朝廷推荐人才。
这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高羽最初定下的是三年一科举，五年一中正评选。
中正是他给世家留下的特权，世家子可以无需去科举考试，依旧能够有当官的渠道，但时间间隔却更久。
科举三年一次。
一年或者两年一次就太频繁了。
人才又不是地里的韭菜，割掉一批很快就能长出来。
学堂里面的基础教育夯实好基础后，再来科举考试，他要挑选的是真正的人才。
而且官职就那么多。
一年科举一次的话。
哪来那么多坑位给考上来的人？
这么频繁，最终的结果就是大量的人在排队，等着‘当官’，更别提还要留下一部分官职作为给府兵系统的份额。
高羽如今增设一次科举和中正评选。
其实就是变相的给了一批基层官职的份额到山东，填补的是河北这边的官吏空缺。
“如此倒是可以。”
高欢连连点头，“二郎果然聪慧，眼下河北之地的学堂、讲武堂都还只是刚刚设立，不具备立马举办科举的条件。”
哪怕知道高羽这是在偏袒山东世家，河北世家也没法从明面上挑出毛病。
政治嘛。
就是在制定好的规则下，一切都用体面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
散去朝会后。
司马子如等人聚集在一起。
“遵业，眼下我等当如何行事？”
“此番确实是我等太过于急切。”
司马子如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他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众人，“丞相之言，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然而……逆贼尔朱荣占据洛阳，并州还在其手，又有黄河天险可用，别看眼下建州、晋州似乎唾手可得，想要短时间内拿下洛阳几乎不可能！这一次丞相能拖过去，过个三年五载，我等再提起便是。”
“再说了，丞相与天子眼下都居于洛阳，邺城不是国都却胜似国都，就像丞相不是……”
司马子如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想说的无非就是高羽不是天子却胜似天子。
但有的话心里明白就行，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哼，那羊元礼甚是可恶，口口声声为了百姓，谁不知他是为了……”
“慎言，侍中为人清廉，在兖州境内深受百姓爱戴。”
司马子如开口呵斥道。
在场之人众多，鱼龙混杂的，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再说……
羊敦的名声又不是自己吹嘘出来的，确实是清廉爱民，这种名望，贸然中伤，若是被高羽知道了，肯定会重罚。
“总之，此事尔等无需急切，静观其变即可，若讨伐伪帝的战事不利，丞相也不可能继续反对我等，若战事顺利……”
司马子如轻笑一声，“洛阳离河北更近。”
只要高羽率领的大军能够渡过黄河，兵临洛阳城下，甚至是将洛阳打回来。
洛阳沦为战场，那么此前洛阳周遭的世家、豪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跑光了，就算有个别头铁的留下来，那也可以用‘资助’逆贼尔朱荣为由头，将其家产全部都没收。
胜利者就该狠狠地掠夺失败者的一切！
洛阳作为国都，那么旧有的势力就会被迅速清空，他们完全可以提前抢占地盘嘛。
“左仆射果然高见！”
“那我等接下来便静待时日即可。”
高羽已经展现出来了自己的态度，那么他们确实没有这个必要去跟高羽硬碰硬。
高羽作为规则制定者，确实应当带头遵守规则，毕竟自己定下的规则都不遵守，还指望别人遵守？
但……
真把高羽惹恼了。
高羽是真能直接打破规则，推翻一切，重新来过。
质疑？
去跟武夫们的刀剑可不会跟人讲道理。
武夫最喜欢用的方式便是，在下略懂拳脚，能杀人解决问题，干嘛要动嘴？
甚至他们还得庆幸。
高羽这人并非是那种传统武夫头子，高羽还愿意在政治的规则下跟他们玩。
真换成董卓、以及最初的尔朱荣那样的武夫头子。
还逼逼赖赖，直接一刀剁了就完事。
又过两日。
邺城外又来了一队马车，规模没有高羽的车驾那么浩浩荡荡，但规模也不小。
一样貌俊朗的青年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开路。
当看到前来接车驾的人后，青年当即驾着马飞快的脱离车队。
“阿哥！”
高岳满心欢喜的看着高羽和高欢。
一看还有旁人在场，又连忙改口，“拜见丞相、拜见尚书令！”
高羽点点头，“起来吧，随我去迎接阿姊。”
待到马车缓缓停下，高羽、高欢连忙上前。
随着幕帘掀开。
对兄弟二人如‘生母’一般的高娄斤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郎、二郎。”
“阿姊！！”
第496章 战事重启
风儿喧嚣，卷起阵阵沙尘。
高羽已经数年没有见过高娄斤。
上次见面的时候，元子攸还好好的活着呢。
一晃便是两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明明两三年的时间也不算久，但高娄斤的变化却极大。
头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白发，姣好的面容上也不可避免的被岁月和时光打上痕迹，有了皱纹。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高娄斤的岁数本就年长二人许多。
高欢也好，高羽也罢，兄弟二人都是高娄斤一手拉扯大，她当年在怀朔吃了不少苦，即便后面日子好了起来，年轻时遭受的苦难对身体的损害几乎也是不可逆的。
“阿姊。”
看着高娄斤如此大的变化，高羽眼眶变得有些红。
高娄斤却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慈母一般打量着他。
在外人眼中。
高羽是权势滔天，风光无限的大魏丞相，是勇武比古之霸王的当世人杰。
但在高娄斤眼中，褪去诸多耀眼的光环，高羽就只是她的弟弟罢了。
“二郎沉稳了，当人父后确实变了。”
高羽搀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尉景乃是恒州刺史，即便是高澄成婚他也没法亲自前来。
不过尉桀倒是跟了过来。
一样貌有些阴郁的少年也从马车中出来，他倒是继承了不少高家优良的DNA，也算是个帅哥。
“见过舅父。”
“臭小子，个头长高不少，身体也壮实了不少，倒是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如今阿惠都已经成婚，你若是有心仪的姑娘，也可告诉我，舅父亲自帮你去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