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列延庆深知这等情况下。
恐惧源自于未知。
再叠加上士气低迷的buff，到时候纵使有守城的优势，士气全无也会很容易被敌军所攻克。
他哪能不知道派兵出去大概率是送了？
但劣势方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做什么都是‘错’。
归根结底还是没能等来贺拔胜的大军，若是贺拔胜真突破了守军的话，那便是他与其里应外合。
而并非现在这种出去‘送’的局面。
“喏！”
副将被这么一说，也回过神来，明白了叱列延庆的不得已。
这才转身下城楼，前去传叱列延庆的军令。
其实也没有那么悲观。
野王城并不小，高羽的大军还没有铺开，出城迎战若是不敌的话，还是有机会退回城中的。
没过多久，野王城北门洞开，千余甲骑鱼跃而出，说是甲骑，其实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具甲铁骑’，叱列延庆哪来那么大的手笔。
只是马上之人，人人披甲而已，但也并非都是铁甲，还有大量身披皮甲的人。
叱列延庆早就将精锐骑兵全都给了贺拔胜，自己手中剩下的并不多，毕竟在守城的过程中，骑兵大部分情况下都没有用武之地，唯一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也就是敌军撤退的时候出城去痛打落水狗。
不如给贺拔胜让其在外围牵制高羽的精力，让高羽没法全力攻城。
野王城的第一场攻防，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高羽稳坐指挥台，这本就是一场意料之中的战斗，甚至城中守军外出的时间比他设想的还要晚了一点。
毕竟。
大军阵前已经简单的布置好了鹿角、拒马，且辅兵们已经在外围挖出了一条欠钱的沟壑，在里面铺满了竹签，尖刺，还特意挖了陷马坑。
因而出城的敌军并非是直勾勾的冲过来，而是在旗号的指挥下，绕开了军阵的最前方，想要从侧翼杀过去！
甚至都不需要高羽亲自指挥。
军阵的两侧外围摆放着大量的偏厢车，偏厢车内早就有士卒在其中。
待到敌军骑兵从偏厢车旁路过的时候。
藏在里面的士卒则在窗口处用弩箭射击。
同时。
有不少旅帅已经指挥着麾下的府兵们以十人为一小队，两人持大盾立于前方，身后两人持弩，其余人则持长枪，主动的出了军阵，要上前去迎击敌方的骑兵。
府兵们又不傻。
城中跑出来的骑兵，看似是‘甲骑’但跟真正的甲骑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功勋？
手持大盾的士卒让骑兵的速度放缓后，丧失了机动性的骑兵，便成了众人眼中的活靶子！！
身后拿着弩箭的士卒，找准空隙，将弩箭射出。
或直接命中马背上的敌军，或射中战马，吃疼的马儿扬起前蹄，直接将马背上的骑士给甩飞了出去。
被甩飞的骑士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内脏一阵翻滚，可眼下却没有时间给他来调整。
府兵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跟上，手中长枪猛的刺出。
便只听见一阵阵哀嚎之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城墙上。
叱列延庆死死的握着拳头，隔着很远他只能看清个大概。
但他很清楚。
派遣出去的这么些人，不可谓不精锐。
但数量太少，面对一眼望不到头的敌方大军，这么点人数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但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
军阵中。
高羽很快便收到了外围的消息，他略作思索后道，“将敌将头颅斩下…………”
很快。
出城敌将的头颅便被斩了下来，挑于马槊之上，由数名骑兵带着，策马到野王城墙外围的地方，耀武扬威！
城头上的守军，看了大受打击，纷纷垂头丧气，士气低迷，也有不少与这将领关系要好的士卒，双目通红，为其垂泪。
围城大军的士卒们，则是士气高昂，纷纷高声叫好！！
残忍吗？
让人死无全尸。
战争本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对敌人仁慈便是对手下士卒的残忍。
若是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打击城中守军的士气，从而降低己方士卒在攻城过程中的折损。
高羽宁愿下这等有损阴德的命令。
狠狠地耀武扬威一番，打击了城中守军的士气后，高羽料定叱列延庆定然不敢继续出兵袭扰。
便下令让辅兵们迅速抢建营垒，抓紧时间，只要营垒修建好。
也就不需要太过于惧怕敌军前来袭扰。
直至夜幕降临，城中守军都再也没有其他动作，而高羽也收到了高昂送来的外围战报。
第527章 将来可任大将军！
高昂令人清点战场，将伤亡的具体情况给统计了出来。
跟贺拔胜一战。
阵亡了八百四十七人，伤了一千九百九十七，也就是这一战伤亡加起来便折损了将近三千名精锐府兵，受伤就等于是失去了继续作战的能力，得被送回后方去医治。
这损失可不小。
不过贺拔胜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战伤亡了近五千人。
从这战损比来看，对方想来也是精锐，不然不可能对高羽派给高昂的精锐府兵造成这么大的损伤。
放下手中的公文，高羽抬头看向面前的高昂。
“敖曹，伤势如何？”
高昂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些许小伤罢了，何足挂齿。”
“当真？让我看看。”
高羽不放心的起身走到其身旁。
高昂可是他麾下最为骁勇的骑将，更别提还是自己的族亲。
远了不说……
高昂跟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好，因为他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不如自己的人，在他心中只有高羽这么一个太阳，再加上族亲的身份，放在任何时代这种成分的宗亲都十分难得。
不结党，脾气差，能力强的孤臣，且在军中底层士卒中有着超高的威望。
更别提二人相识多年，相处多年，感情也摆在这。
虽说战场厮杀，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自己跟尔朱荣对抗的烈度越来越高，双方厮杀更为惨烈。
像高昂这种喜欢带兵冲阵的风格，出意外的概率更大。
死在冲锋的路上，或许是他的宿命以及生平所愿。
但决不能让他因为受伤没有得到好的照顾，而发生意外，就古代这个医疗条件，还是得慎重。
“丞相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
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
高羽却皱着眉头道，“褪下上衣让我看看。”
高昂不情愿的脱掉上衣，露出了布满狰狞疤痕的上身，“医工已经上了药，也包扎好了，并无大碍。”
高羽这才点点头。
伤口看着渗人，但因为高昂这些高级将领的甲胄都是高羽让工匠特制的，在要害部位都有额外的防护，所以并没有造成致命伤。
“也不容大意，接下来你便在营中歇息数日，贺拔胜也受伤了，想来其短时间内不会轻易兴兵来犯。”
高昂终究还是没能扭过高羽，只得点头应允下来。
说罢。
高羽又起身走出营帐，在刘一的带领下，来到了高洋所处的营帐外。
他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才发现段韶、斛律光已经在里面，似乎是在安慰高洋。
“丞相。”
二人连忙行礼。
高洋十分沮丧的低着头，当得知高羽前来，甚至是面露羞愧之色，不敢抬头。
高羽见状挥挥手。
斛律光和段韶十分识趣的从营帐中离开。
高羽则走到其身侧坐下，“可有受伤？”
高洋摇摇头，他用余光偷偷的瞟了高羽一眼，神情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没事就好，有此遭遇，也好给你提个醒，日后在沙场之上，定要小心。”
高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等程度，阿洋，你已经很棒了，便是叔父我在你这个年纪也不曾做到你这般，你又何必自责呢？”
感受着高羽宽厚的手掌，听着安慰的话语，高洋再也绷不住，一脸委屈甚至带着些许哭腔，“叔父……我给你丢脸了。”
“傻孩子。”
高羽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子侄辈那么多，能似你这般小小年纪就入伍从军，上阵杀敌者又能有几人？你不比任何人差，你阿父便与我明言，你能有如今的成就，他十分欣慰。”
高洋的内心很敏感。
他咬牙、拼命，一切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为向高欢，娄昭君证明自己。
也是拼了命的要跟高澄一较高下！
归根结底还是年幼时被忽视太多，得不到父母的偏爱，而面前又有高澄这个占尽父母偏爱的鲜明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