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流星锤就被他抡着在头顶盘旋,就在流星锤裹挟的风声越来越大的时候,云策忽然停止抡锤子了,瞅着燕飞认真的道:“曹锟几时过来?”
燕飞被云策的问话弄笑了,指着云策道:“你如果能撑过一个时辰,曹锟就来了,那时候,我就不好杀你了。”
云策叹口气道:“曹锟没跟我说跟你已经商量好了,我还一直嫌弃他给我的兵马太少了。”
燕飞笑道:“我也没有彻底答应曹锟啊,只说要看看他的战力如何,他就把你派来了,原以为周城就能把你杀死,结果,那个废物不但没把你弄死,还折损我两千精兵,最后害的某家不得不出手杀你,来周全自己的颜面。”
云策整理一下链子锤上的铁链漫不经心的道:“不杀我不成吗?”
燕飞摇头道:“你不死,曹锟就会用你来压我的价钱。”
云策刚刚把链子锤的铁链收好,枣红马就迫不及待的向前蹿了一下,张嘴就朝燕飞胯下的雷烟兽的脖子咬了过去。
与此同时,云策手边低垂的流星锤也在云策的甩动下砸向燕飞的面门,燕飞轻笑一声,偏头躲过流星锤,手中马槊没砍向云策,而是匹练一般斩向枣红马的长脖子。
刚刚飞到燕飞身后的流星锤在云策的拉扯下陡然回砸,燕飞不得不用马槊的尾部格挡一下身畔的铁链,让流星锤再一次擦着他的耳朵回到云策手中。
枣红马也被砍来的马槊吓了一跳,赶紧收回脑袋,只是刚才反应慢了一点,居然被燕飞的马槊斩掉了一撮顶瓜毛。
枣红马昂嘶一声,人立而起,两只铜锤大小的蹄子,再一次狠狠的向燕飞踩踏了下去。
燕飞赞叹一声:“好畜生。”不等马槊彻底收回,半截马槊在手臂上滚动一下,带着红缨的马槊就钻头一般钻向枣红马的胸膛。
云策手里的流星锤早就乌云盖顶一般砸了下来,燕飞马步轻盈,避开云策凶猛一击,枣红马也在人立的时候倒换了撑地的脚步,落地在燕飞右侧,再一次避开了燕飞的一击。
等两人再次面对面的时候,谁都没有率先出击。
燕飞道:“你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周城死在你手中不冤枉,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跪地请降,今后,某家为主帅,你为副贰。”
云策指指自己胯下道:“我有老二,用着还不错,你当我老二,某家恐怕再难有榻上雄风。”
燕飞没有发怒,只是阴沉着脸道:“找死。”
黑色雷烟兽急促向前,比雷烟兽来的更快的是那柄马槊,流星锤后发先至,两人先后避开马槊跟流星锤,就在两匹马交错的时候,枣红马再一次狠狠的啃向黑色雷烟兽,而燕飞的马槊后方的枪攥则突然飞出,直奔云策的胸肋。
云策哈哈大笑,流星锤中的另一只锤头从他的肋下飞出,砸飞了燕飞的枪攥,还去势凶猛的砸向燕飞的胸口。
燕飞挡飞了流星锤,正要还击的时候,就听他跨下的雷烟兽惨叫一声,身体不由得一滞,云策回收的流星锤“啪”的一声砸在燕飞的背上。
眼看着燕飞吐出来了一口血,云策哈哈大笑,另一颗流星锤已经劈头砸落,燕飞举起马槊用力格挡,流星锤砸在弹性极好的马槊杆子上,往下一沉,流星锤上的尖刺已经破开了燕飞的肩甲,正要继续重伤燕飞的时候,流星锤被马槊杆子高高的弹起。
云策无奈只好收回已经失去力道的流星锤,准备蓄力再发的时候,就看到枣红马撕咬着雷烟兽的一块皮肉,用力的撕扯,一大块连皮带肉的皮肉,就被枣红马扯出两尺长,受到重创的雷烟兽,前蹄一软,就带着燕飞一头杵向地面。
他见状大喜,流星锤裹挟着风声就狂暴的砸向落马的燕飞,就听轰的一声响,流星锤再一次砸在燕飞仓促中横起的马槊杆子上,这一次流星锤力道刚猛,喀嚓一声砸断了马槊杆子,人头大小的流星锤再次砸在燕飞的胸口。
燕飞惨叫一声,同时,一口血也飙出三尺远,云策来不及砸第二锤,周边的箭雨便如同风暴一般向他袭来。
云策怪叫一声从马上滚落,枣红马也在第一时间卧倒,头顶的箭雨才消失,云策就抡起流星锤,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将流星锤砸在最近的一张巨盾上,巨盾立刻碎裂,带着尖刺的锤头砸进盾兵的胸膛,再带着大蓬的血肉从背后钻出,击倒一个角马骑兵,才算是卸去了力道。
回头再看燕飞,只见这个不要脸的一边连滚带爬的向盾阵靠近,一边嘶声吼叫:“杀了他。”
云策抡着流星锤砸飞了一个又一个盾兵,身上也不知道被长矛刺中多少回,在杀人跟被杀的间隙,云策回头看到枣红马已经很小心的贴着那匹倒地的雷烟兽躺好了,那些围攻过来的军士主动避开了两匹马,就算是有些避之不及的,也不过是在它们的身上踩踏两下而已。
毕竟,这是一场人与人的战斗,跟坐骑没啥关系。
这才怒吼一声,将两只流星锤的锤头风车一般的抡起,在刚猛无俦的力道下,只要被流星锤沾到,不死即伤。
已经被盾兵们亡命拯救回来的燕飞瞅着在军阵中,来回突击,所向无敌的云策,眼中第一次显露出惊惧之色。
身为将军,决断最重要,眼见打不过云策,燕飞就决定回到指挥位置上,这才是一个将军应该待着的地方。
他忘记了,他一动弹,他的军旗就跟着一起动弹,这让没办法从人群里找到燕飞的云策,终于发现了目标,流星锤之轮裹挟着狂风,直奔燕飞。
“拦住他,拦住他。”
燕飞新选的副将牢牢的将他护在身后,用尽全身力气指挥护卫们在自己前边组成一道又一道的防卫墙。
完全不理睬背后的冷箭跟长矛的云策,只顾着将所有的内息灌注进流星锤,再次被抡起来的流星锤不再裹挟风声,也不再发出恐怖的呜呜声,只是以无处不在的锤头,向围困他的死敌,宣告杀神的到来。
第211章 激流中的巨石
曹锟骑着雷烟兽出现在山坡上的时候,不用抬头就看到了山坡脚下严整的军阵。
还以为这是燕飞给自己弄的一个下马威,心头虽然不悦,想到燕飞对长城边地的重要性,还是提前给脸上弄了一些笑意。
笑意不够浓,说明对燕飞的安排多少有些不悦,又带着笑意,说明燕飞目前的行为还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一个笑脸,就足够给出太多太多的可以让燕飞阅读的信息,曹锟觉得这样做是非常合理的。
听说云策带着仅存的六十几个伤兵还在继续围困项城,曹锟四处找了找,没看到云策,就觉得云策应该已经被燕飞打跑了。
其实挺好的,云策带着五百兵丁就把燕飞拖在项城整整八天,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拿下平州靠近长城的五座城池不说,还彻底地的截断了谭绶的后援,已经算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务。
关于云策的奖励,曹锟早就想好了,地盘跟城池是不会给云策的,主要是给他也没啥用,他只有五百骑兵,就算给了也守不住,也没法守。
他既然喜欢养活妇孺,不妨就多给他一些妇孺,毕竟,此次北地大战中,有两座城池是硬攻下来的,城里的男丁死伤惨重,攻下城池之后,为了奖励攻城的将士们,他又下了屠城令,所以,城里的男丁基本就不剩啥了。
美丽好看的女子已经奖励给了将士们,年纪小,长得好看的男童,女童奖励给了此次参战的长城各个关隘的守将们。
剩下的那些不好看,只会干点活的妇孺统统赏赐给云策,他应该会很满意,毕竟,赏赐给他的妇孺人数是最多的。
这样安排下来就很好了,曹氏获得了六座边地城池,其中,还有两座空城可以安置从丘壑州迁徙过来的人口,而这两座城池,也将成为曹氏控制边地的核心城市。
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燕飞所要的无非是这座项城,这座城池可以给他,这并非主要的事情,等谭绶彻底灭亡之后,再利用大局慢慢的碾压,绞杀燕飞在北地的生存空间就好了。
跟着老叔郑天寿,曹锟的耐心已经养的很好了,他知道,世上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不可一蹴而就,太快了,会看不清楚局面,也会给以后留下隐患,不如慢慢图之。
收服燕飞,是曹锟在此次北地之战的最后一场大局面,郑天寿也跟着来了,不管怎么说,燕飞都有北地智将的称谓,郑天寿不想在收官阶段,出现什么意外,继而影响大公子的睿智,能干之名。
郑天寿看了一眼山坡下的环形军阵,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因为他发现,这座军阵居然还在运转中,整座军阵形成的圆环正在缓慢的转动,而且是在不停的向内挤压。
这说明什么,说明军阵正在作战中,而作战目标便在军阵的环形空腔里,从军阵外围的大小变化,就能得知,这座将近五千人的军阵,并不能对军阵内腔形成瞬间碾压状态。
郑天寿立即阻止了曹锟要下山坡的行为。
“他们正在作战,而作战目标不明。”
听了老叔的话,曹锟仔细看看坡底下的那座军阵,隐约看到军阵内腔似乎不断地有人飞起来,就疑惑的对郑天寿道:“老叔,燕飞的敌人是谁?”
“┗|`O′|┛嗷~~”
一声狂暴的吼叫声从军阵内腔传来,曹锟听了之后,立刻对郑天寿道:“老叔,是云策,他竟然还在作战。”
郑天寿凝内息于双目看向军阵,也看到了军阵内腔正在进行的战斗,他不仅仅看到了战斗,还看到正在作战的人是云策,此时的云策正挥舞着一对流星锤在军阵里大杀四方不说,即便对方人多,也丝毫不落下风。
他甚至隐隐依靠一人之力,拖着一个由五千人组成的军阵缓缓横向移动,随着云策运动的方向看过去,郑天寿看到了燕飞的军旗。
“下马,整理甲胄兵刃,一炷香之后,全军出击!”
曹锟听郑天寿下了军令,忍不住道:“老叔,来的时候为了不让燕飞心生忌惮,咱们只带了三千骑兵。
还有,咱们这一次不是来……”
郑天寿看着曹锟的眼睛冷声道:“我们来干啥?”
曹锟被郑天寿阴冷的目光盯的打了一个寒颤,脑子飞速转动后,连忙道:“我们来收取项城。”
郑天寿的目光逐渐变得温暖,他对曹锟道:“山无常势,水无常形,应变之道,在于势的变化,山势不同,水形自然不同,然,山总要存在,水,总要奔流,两者都不可挡,取其中而贯水流,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是水,两者都取利,就是操控者最大的利。
而你,就是操控者。”
曹锟认真的听了老叔的话,立刻就从雷烟兽的背上跳下来,跟其余骑兵一样,开始检查鞍鞯,马肚带,笼头,看看武器是否顺手,箭囊是否在位置,一些有经验的骑兵,甚至开始少量的喝水,他们喝水的模样很怪,只把水灌进嘴巴里,漱口之后就吐掉。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是曹氏骑兵正适合的进攻时间,不管是郑天寿,还是曹锟,都没有提及正在重重包围中酣战的云策。
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云策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可以依靠,他只能用自己的命去给自己争夺一个家族复兴的机会,赢了,家族兴盛指日可待,输掉了,那就输掉了,愿赌服输,怨不得任何人。
云策还在向燕飞靠近,两枚旋转的流星锤如同巨大的割草机一样在军阵里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灌注了内息之后的锤头,真的有些所向无敌的意思,凡是阻拦在锤头旋转范围内的军士,没有一合之敌,草芥一样不是被抡飞,就是铁链拦腰斩断。
可以说,凡是挡在云策面前的,人马俱碎!
燕飞眼中的惊恐,已经变成了惊惧,眼看着云策磨盘一般带着无数残肢断臂碾压过来,他就想不明白,明明是这个人屠杀了自己两千兵马后,自己为什么还有胆子跟他单挑的。
他此时很想告诉云策,双方没有必要这样死磕,都已经是一个阵营的人了,还要进行这样惨烈的战斗,这是自我消耗,毫无意义可言。
可是,看到云策早就变得猩红的双眼,以及时不时爆发出来的不似人声的狞笑,燕飞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只能期望在自己部下被消耗完毕之前,云策会被活活累死。
云策的内息绵延不绝,不等内息枯竭,狗子就把新的内息给续上,百人将的,千人将的,还有玉桑遗留的,这让云策的内息变化层出不穷,一会拙劣的只有爆发力,只顾着发力杀敌,片刻就把那点内息消耗一空,一会又能精巧的掌控内息,绝不浪费任何一丝内息,每一丝内息的付出,都会收割足够的利润。
眼看着锤头将一个甲兵的脑袋砸碎之后,云策忽然想起大汉的一个传说,在那个传说里,霍去病一人杀了两万人。
以前,云策听了之后,也只认为那就是一个传说,当云策此时在乱军中杀人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只要自身条件足够,好像也不是不能,毕竟,那个家伙叫霍去病,是给所有敌人去去毛病的——霍去病。
惨烈的场面,终于让燕飞的军阵转动的没有那么灵活了,没有人再愿意转到云策前进的道路上,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转到云策面前,就是死路一条。
眼看着军阵出现了拥堵状况,燕飞不断地挥舞旗帜,还敲了鼓,希望军士们可以再勇猛一些……
郑天寿自然也看清楚了局面,给了挂上面甲的曹锟一个眼神,曹锟就举着马槊,在两个千人将的护卫下,第一个离开山坡,向底下的燕飞军阵杀了过去。
沉浸在跟云策战斗中的燕飞,突然听到副将的禀报,吃惊的将目光转向山坡,他看到大队的骑兵不断地从山坡后涌现,然后,再快速的冲下山坡,杀气腾腾的模样,绝对不像是前来谈判的。
燕飞悲愤之下,很想提兵跟曹锟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拼了。可是,再转头看见云策踩踏着残肢断臂还在一步步的向他逼近。
忍不住怒吼道:“畜生啊!”
然后,就骑着一匹角马迅速的脱离了军阵,此战,已经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身为将军,他需要回到项城,以图后势。
时刻盯着将军战旗的大军,突然发现军旗居然在快速的后撤,率先跟着后撤的就是那些即将转到云策面前的军士,紧跟着,守在外围,看到曹氏骑兵冲过来的军士们,觉得自己有职责保护将军的安危,也就跟着跑了。
没人理睬的枣红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云策身边,至于那匹被它撕扯下老大一块肉的黑色雷烟兽,已经死了。
云策一人一马站立在军阵中,就像是一块河流中的巨石,身边有无数的人从他们身边滑过,竟无一人敢向沉寂下来的云策挥刀。
第212章 独狼宣言
狗子没有指引导云策去追杀燕飞。
就说明燕飞就在附近。
这种简单的金蝉脱壳的计谋,瞒得过云策,根本就瞒不过早就把他锁定的狗子。
回头看去,一道近乎五百米长的血肉横道赫然出现在他的背后,而他,就站在这条血肉横道的尽头。
激战了这么久,云策身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羽箭,他拔前面的,枣红马用嘴帮他拔后面的,很明显,背后中的箭远比前边的多,枣红马笨拙的拔了好一阵子也才拔完。
铠甲是完蛋了,好在人没啥事,云策拿起一枝破甲三棱箭看了一会,就随手丢掉,也就是这种箭,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些痛楚,至于别的羽箭,破甲了又如何,内息鼓荡的时候,羽箭的伤害微乎其微。
作战的时候,肾上腺素的水平很高,战斗结束,个人冷却后,各种负面因素就接踵而来,疲惫,伤痛,悲伤,以及一些看多了尸体后产生的麻木感,就让一个作战时很精神不知疲惫的人,瞬间就觉得这个世间没啥好留恋的,只想去睡梦里寻找平安。
从一具尸体上找到了一个雕花的酒壶,摇晃一下,里面的酒水还是满的,这具尸体很强壮,就算只剩下半个脑袋,也能看的出来这绝对是一名军中悍将。
如今,他静静的趴在地上,宽阔的后背像床榻一样平整,于是,云策就坐了下去,打开酒壶闻一下,就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有时候还给枣红马也喝一口。
曹锟看到了坐在尸山上喝酒的云策,他没有过来,其实不仅仅他看到了,很多曹氏骑兵都看到了,同样的,他们也没有什么心情过来跟云策打招呼。
据说,只有魔王才会坐在尸骸铸就的座位上,现如今,就有一头魔王正坐在自己亲手铸就的血肉王座上喝酒呢。
这个云策是魔王,不是那个脸上永远带着笑的云策,这两者看起来一模一样,实际上,早就不一样了。
曹氏骑兵你们呼啸着从战场上奔驰而过,去追杀逃往项城的燕飞部下去了,只把一个残酷的战场留给云策一人独享。
“出来喝一杯啊。”云策疲惫的声音陡然在满是小小旋风的战场上响起。
随即,就有一具尸体被人推开,一个身着普通皮甲且满脸是血人就从尸堆里站起来,显示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可能是呼吸的过于猛烈了,他还剧烈的咳嗽几声,等呼吸平稳了,他才回头看着云策道:“我还能活吗?”
云策道:“我想要项城,当我的市场。”
燕飞点点头道:“先登,斩将,陷阵,夺旗你一人独得,陷阵,斩将两道头功,按理说项城就该是你的。”
云策举举手里的酒壶道:“过来喝一口吧。”
燕飞闻言也不拒绝,就走过来,瞅着云策屁股下的尸骸道:“你坐在我麾下头号猛将左督的背上,以前他总对我说他的脊背宽阔,可以背负起一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