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远在一旁安慰道:“兄长不要妒忌了,俺们不但保住了命,还得到了几百两银子,足够过后半生了。”然而,他的脸上随即又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现在大同社把地都分给那些属于他们的军户了,俺们的田没了,他们又不许俺们买田地,没有地俺们兄弟怎么生活?”
原来,护卫队在占据其他城堡之后,就迅速开启了分地行动。而像侯远、侯勇两兄弟这样留在榆林城当中的人,就错过了这一波分地的机会,而且他们原本的土地也都被分走了。
侯勇听了弟弟的话,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眼睛一亮,坚定地说道:“这世道太乱了,要找个能打的人,才最有可能活下去。在我们关中,最能打的就是台上这些人了。俺决定等会儿就向大同社申请成为军户。”
侯远听了侯远的话,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利用没有他们又不懂其他的生计,除了打仗,他们好像也没其他路可以走了。最起码大同社看上去像一个大方的东家,想来不会拖欠几年的军饷。
崇祯元年(公元1628年)11月八日,
姜府,书房内,
这里布置得古朴典雅。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古籍,墙上挂着几幅苍劲有力的书法作品,案几上的香炉中,袅袅香烟升腾而起,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姜老太爷坐在主位上,神情略显凝重,他看着站在一旁的姜让,缓缓开口问道:“都督对你有什么安排?”
姜让微微躬身,恭敬地回答道:“徐晨说孩儿这次保下粮食有功,赦免了我的战俘身份,家里的钱财和店铺能保得住,但粮食和田地都没有了。”
姜老太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没了就没了吧,大同社一直都是这个政策,能保住姜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已经够幸运了。你看看你那些同僚,全部被抓起来,关在武庙当中,我们一家老小还能安稳地活着,已经是万幸。还有,以后要叫都督,不能直呼大名,这点你要是改不过来,迟早会为家里招来灾祸。”
姜让连忙点头,改口道:“都督说了,给孩儿两个选择,一是大同社要到河套屯垦,我可以去屯垦营地当差;二就是聘请我为教谕,为大同社的高级将领传授军事经验。”
姜老太爷听到这话,两眼顿时囧囧有神,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在他看来,榆林镇在与大同社的战斗中被打得落花流水,哪有让败兵之将去教导领兵打仗的道理。他定了定神,问道:“你想做什么?”
姜让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去屯垦,这样远离战场,朝廷就不会知道我已经投敌,也就不会影响两位弟弟的仕途。”
其实,榆林城这一战,真的把他的心气给打没了。战场上的惨烈景象,火器的凶猛残暴,战争形势的变化也让他感到陌生,这都让他心有余悸。他现在只想远离军事纷争,过点安稳日子。
姜老太爷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做点和粮食有关的差事,不容易被饿死。都督又是最重视农业的,屯垦未必比参军的前途差。你两个弟弟不用担心了,以后你们就是各为其主,你就忠心地为大同社效力即可。”
“知道了。”姜让应道。
当晚,陷阵营营地内,灯火通明。刘宗敏和鹿信两人站在营地中央,周围是一群神情专注的士兵。刘宗敏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后面暂时我们大同社没有仗打了,军队要缩编,我们营只会保留 150人。余下的人各自回家把你们的地种好。”
现场的士兵们听了,士气顿时有点低落。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想离开军营,因为这里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个温暖的家。当初在榆林镇的时候,他们活得像乞丐,连饭都吃不饱,常常饥一顿饱一顿,还要遭受长官的打骂和欺凌。
后来被大同社招募成为士兵,一切都改变了。他们不但三餐能吃饱,每顿都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肉吃;穿上了崭新的衣服,不再是破破烂烂、遮不住寒的旧衣;连家里人的粮食,大同社也都包了。
所以,哪怕他们只参加了一个月的时间,但对大同社的归属感却非常强。在大同社的这一个月,他们真正体会到了做人的尊严,感受到了被尊重和关怀,这些士兵都很珍惜这段生活。
鹿信看到士兵们情绪低落,笑着宽慰道:“大家还有机会继续当战友。都是陷阵营的兄弟,哪怕退伍了也要保持我们陷阵营冲锋陷阵的本色。”他顿了顿,又提高声音说道:“俺再给大家说一个好消息,俺们陷阵营荣立集体一等功,赏赐也是最丰厚的,每个人得到了 10两银子的赏赐。你们可以拿着这 10两银子的粮票回家,也可以购买一些战利品、农具工具回去。”
说完,鹿信拿出一堆类似于后世广告纸的东西,分发给士兵们。这些纸上详细记录了各种农具、铁器、独轮车、马车、牛车、战马、牛羊、衣服、鞋子、毛衣、毛裤等等大同社能生产的手工业产品,而且价格普遍比他们平时购买的要低五成。
虽然大同市以租赁的方式租了大量的车辆,但他们为这场大战本身也打造了上万辆的独轮车,几千辆牛车马车,在封建时代的话,这些大部分都会回收利用。
但大同社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手工业化,这些战争物资再回收会影响后续的生产,徐晨就干脆用一半的价格把这些军需物资甩卖给这些士兵,也算是他们的一种福利了。
鹿信笑着解释道:“你们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写在这张纸上,然后交上来,都督府会把这些需要的东西发放给你们。当然,因为数量太大,可能时间会稍微长一点。”
李国栋接过广告纸,仔细地看了起来。当他看到上面的价格时,眼睛都亮了。一头耕牛只要 5两,
哪怕是在榆林镇这样的边塞,这价格也是便宜到了极点。他想到家里的田地一直靠人力耕种,效率低下,如果有了这头耕牛,以后种地就轻松多了。
于是,他决定买一头耕牛。接着,他又想到家人在寒冷的冬天里,没有足够的保暖衣物,便又选了毛衣、毛裤、毛手套给自己的家人。最后,他还买了两匹布和三条能防寒御寒的毛毯。这一番选购下来,他得到的 10两银子不但花完了,连他这一个月的 2两军饷也给花完了,但他心里却觉得很值。
翌日,李国栋等即将退役的士兵,坐上了大同社为他们准备的马车。马车车身宽敞,里面铺着厚厚的垫子,坐起来很是舒服。他们怀着复杂的心情,共同离开了榆林城。
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行驶了一天,便来到了建安堡。李国栋他们本想就这样各自回家,与家人团聚。但驻守在建安堡的守将高天磊却不愿意士兵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归乡。
高天磊身材魁梧,一脸正气。他看着这些士兵,热情地说道:“俺们这些军户苦,好不容易有了光宗耀祖的时刻,俺一定会让你们风光回乡。”
说完,他安排士兵们在堡内休息了一晚上,堡内的房间干净整洁,还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士兵们感受到了这份关怀,心中满是温暖。
第二日清晨,建安堡内热闹非凡。高天磊早早地就安排好了鼓手,鼓手们个个精神抖擞,手中的锣鼓擦得锃亮。高天磊站在队伍前,他要带着这些即将返乡的士兵们,风风光光地回到他们的家乡。
随着一声令下,鼓手们敲起了激昂的锣鼓,堡内的军户都羡慕的看着他们。
士兵们骑着马或者坐着马车,整齐地跟在后面,他们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自己的家乡进发。
“啪啪啪!”当队伍来到白马村时,热闹的鞭炮声瞬间响起,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是在欢迎英雄们的归来。鞭炮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喜庆的味道。
高天磊骑在马上,大声喊道:“白马村的英雄回来了!”那洪亮的声音在村子里回荡着。
白马村的村民们听到声音,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男女老少都聚集在村口,好奇地张望着。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李国栋等人,每个人都带着大红花,那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有的人牵着牛,有的人推着独轮车,车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国栋成了英雄了?”村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所有人当中,李国栋的收获最为丰厚。他不但牵着一头健硕的耕牛,牛背上还载满了东西,显然这都是他的战利品。最重要的是,他胸前那颗闪耀发光的奖章,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高天磊从马上下来,走到村民们中间,大声说道:“没错,这是一等功臣的奖章,李国栋现在是我大同社的一等功臣。他们不但第一个攻入了榆林城,还抓住了榆林总兵杜文焕。”
“哇!”村民们听了,都发出了惊叹声。杜文焕的名字他们可知道。那可是掌管榆林镇十几年的大人物,没想到居然被他们村的小人物给抓住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荣耀。
李国栋的妻子站在人群中,眼睛瞪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自己那个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丈夫,一下子成为了大英雄,还带着这么多战利品回家。光那头耕牛,就足够让全村人羡慕了,更不用说牛背上那大大的包袱,里面肯定装着不少好东西。
随后,高天磊带着这些人,在白马村四周的道路上走了一圈。他们所到之处,村民们都投来羡慕和敬佩的目光。孩子们跟在后面,兴奋地跑着、跳着,喊着“英雄来了”。
之后,高天磊又花钱在村里办了几桌酒席。酒席摆在村子的空地上,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有香喷喷的炖肉、鲜美的鱼汤、可口的青菜等等。村民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听着士兵们讲述在战场上的故事。李国栋他们享受着这富贵还乡的场景,心里充满了喜悦和自豪。
李国栋他们就这样晕乎乎地在高天磊的安排下度过了半天。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
“爹爹!”李国栋刚一进门,他的一双儿女就瞬间扑了上来。儿子大头紧紧地抱住他的腿,女儿秋妮则拉着他的手,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喜悦。
这时候,李国栋才从兴奋中缓过神来。他连忙从自己的包袱里面翻找起来,找到了新的衣服、毛线毛裤、帽子和手套。他笑着递给孩子们:“大头,秋妮,把这些换上,换上了就不怕冷了。”
孩子们接过衣服,高兴得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就要穿上。李国栋又拿出了毛毯和其他的布料,交给自己的妻子,说道:“这些布料用来做几身新的衣服,毛毯晚上盖,以后咱家就不冷了。”
妻子接过东西,眼里闪烁着感动的泪花,她说道:“俺以后会看好家里的,不会让夫君你为家里的事情分神,你就好好地去做大英雄,去建功立业。”
李国栋:!!!
崇祯元年(公元 1628年)12月 17日。
黄河前套地区。冬日的阴云笼罩着这片广袤的大地,或许是因为阴山山脉的阻挡,使得这里终于迎来了几场小雪。河道两岸已然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银装素裹,宛如一幅宁静而又壮阔的画卷。
大同社征服这片地区的过程,轻松得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孙可望率领着他那精锐的骑兵,如同疾风一般席卷而来。只要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哪个部落,哪个部落便当即望风而降。
只有两三个稍微大一些的部落,试图进行抵抗。然而他们那少得可怜的武斗派在孙可望的铁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孙可望果断出击,轻松地砍杀了那些抵抗者,随后顺利地接收了这些部落。
后来,徐晨在询问这些部落的人,才了解到这场旱灾带来的影响是如此巨大。它不仅对关中地区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在大漠之中也引发了一场灾难。
察哈尔部的草场产能减少了一半以上,草原上的各种牲口数量也大幅减产。再加上此前遭受皇太极的两次打击,本就损失惨重,而大壮又将他们最后的精锐歼灭,使得察哈尔部遗留在河套地区的部众,大多是老弱病残。草料不足,牲口数量匮乏,若不是徐晨来到河套,察哈尔部的人口可能还会减少一半。在冻死和饿死之间,察哈尔的蒙古部落做出了选择——投降汉人。因为按照他们的经验,这样生存下来的几率是最高的。
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大壮在征服这些部落之后,留下了少部分牲口,将其余的都运往了长城以南贩卖。大同社沿着秦直道,运输了大量的粮食、布匹、蜂窝煤等生活物品。
12月之后,黄河彻底结冰,大同社果断改变了运输方式,用爬犁来运输物资,将黄河河道作为运输物资的路线。并且,在黄河几字形河道内重新建立了云中城,这座城成为了囤积物资的仓库,同时也为即将开始的屯垦准备了各种物资。
徐晨带着高大壮、张献忠等人沿着黄河地区巡视这片地区。徐晨站在黄河岸边,望着眼前这片曾经辉煌如今却略显荒凉的土地,不禁感叹道:“这片地区原本是两汉时期的云中郡,大唐时期安北都护府的所在之地。当年,这里可是繁荣一时,无数英雄豪杰在这里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张献忠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太祖年间在这里设了东胜卫,可惜后来朝廷势力衰败,就放弃了这片地区。强盛了再夺回来,如此反复。最后一次放弃是在嘉靖年间,而后蒙古人就开始大举入侵河套地区了。从此,这片肥沃的土地就陷入了动荡之中。”
徐晨指着黄河两岸的平原,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说道:“这片平原是解决关中旱灾唯一的希望。前套应该可以开垦出三五百万亩的田地,按一户 50亩计算,足够安置 10万户 50余万百姓。如果再把后套都屯垦出来,那可以安置二三十万户百姓。尤其是在这干旱的时节,河套有黄河带来水源,受干旱影响少,开垦出来每年可以给北方带来上千万石的粮食。有了这些粮食,就能让无数百姓不再忍饥挨饿。”
陈子昂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如此一来,我大同社的粮食危机结束,北方的缺粮问题也能彻底解决。百姓们有了粮食,生活就能安定下来,社会也会更加稳定。”
徐晨看着陈子龙,认真地说道:“要彻底解决北方的流民问题,就要把这片土地彻底开发出来。卧子,你跟着徐师学农田水利,这片土地正是你大展宏图之地。我想要任命你为屯垦令,专门负责河套地区屯垦的事务。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把这里建设成一片富饶的土地。”
陈子龙看着这片荒凉的大地,心中思绪万千。这里和普通的荒地完全不同,它是大明和蒙古人交锋的最前线,时常被大明军队屯垦,又时常被蒙古人改成草场。后来蒙古人也招募汉人来屯垦,再加上黄河两岸的土质疏松肥沃,地形平坦,所以在东胜卫地区屯垦可比开垦荒地要简单得多。他的确有在河套地区一展所长的想法,但心中也有一丝不满。
他皱了皱眉头,说道:“都督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地方,送给那些商贾之人?他们倒买倒卖,无奸不商。我以为都督眼睛里容不下沙子,但却没想到都督却能容忍这些奸商,甚至还想把河套地区和这些奸商分享。”
但陈子龙也有不满的地方,那就是都督府对于和商贾始终有优待,对比都督对士绅的苛待,这种反差简直令人奇怪。他始终有些难以理解都督为什么要优待商贾。他觉得这和大同社一直倡导的理念似乎有些相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第159章 ,地主屯粮我买枪,地主就是我粮仓
徐晨听到陈子龙的问题,满脸无奈地对陈子龙说道:“子龙兄,我也想一步登天实现天下大同,但现实不允许啊。如今大同社面临着严重的粮食短缺问题,若不设法吸纳其他地区的粮食,开拓河套地区的计划只能是纸上谈兵。
而且天下财富的分配极不合理,地主士绅占据了天下 7 - 8成的财富,他们就像一群蛀虫,死死地趴在国家的躯体上,不把他们打倒,天下的秩序根本无法恢复。在当前的局势下,商贾暂时是可以联合的势力。”
陈子龙微微皱眉,对徐晨提及的商贾联合之策有所疑虑。
徐晨见状,进一步解释道:“商贾也要区别看待。那些开设作坊、雇佣工匠的商贾,他们和传统的商贾不同。他们是为整个天下创造财富的人,是进步的力量,不但不应该压制,反而应当鼓励。”
陈子到徐晨的话,知道这是大同社的核心理念之一,产业为国本,农工一样重要。
按历朝历代的习惯,士农工商,农户是财富的生产者,受到历朝历代的保护,士是劳心者负责管理天下,是和君王共治天下的人。
工匠奇淫技巧,商人高买高卖,大部分他们都是属于打压的范围,天启皇帝就是因为摆弄木匠活,被天下人视为不务正业,成为了有名的昏君。
但大同社就把工价提高到和农户一样的地位,把他们也看成是生产者,并且创造性地提出人的劳动才是财富的根源。”
为了推广这个理念,大同社还在报纸上以延安府的羊毛纺织厂为例,原本羊毛的利用率极低,只有少数能作为羊绒,再一部分作为毛毡,大部分羊毛都被浪费了。但大同社研发出了新的机器,把羊毛纺成毛布、羊毛线等产品,这相当于凭空为整个天下创造了价值上百万两的财富。现在,大同社的羊毛纺织业养活了十几万的工匠,创造了上百万两银子的利润。这就是劳动创造财富的最好证明。
陈子龙看了徐晨的文章,思考许久之后,不得不承认徐晨的说法确实有道理。
然而,陈子龙心中又生出一个疑问,这次他干脆摊开了问道:“那些有作坊的商贾,他们和现在的士绅有什么区别呢?工匠辛苦纺织出来的成果,他们不一样在压榨工价吗?”
徐晨露出欣赏的目光,赞许道:“子龙兄说得不错,他们确实存在压榨工匠的问题。但他们比士绅进步的地方在于,他们还没腐朽,还会组织生产。为了追求更多的利益,他们会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就像今年生产了 1万匹布,他们明年会想生产 12000匹布,甚至 13000匹布,这种对生产的积极推动就是他们的进步所在。”
“而大明的士绅,他们垄断了天下的财富,却彻底腐朽,他们不会为了让粮食的亩产变成两石,三石去兴修水利,改进耕作的工具,把赚来的钱再次投入到农业生产,当,更不会带领农户抗击旱灾。
他们只会以地租、高利贷的方式盘剥百姓,他们甚至吝啬一拿出一丁点的钱粮交给朝廷,来保护这个对他们有利的天下。无能就是他们最大的罪恶。
要是他们能在整个关中兴修水利,组织百姓抗击旱灾,我们大同社也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快。”
徐晨接着严肃地说道:“当然,商贾也并非永远都是进步的力量。当有一天,他们只想躺着收钱,不想组织生产了,那他们也会成为天下的毒瘤,我们大同社依旧要把他们打倒。虽然天下大同不可能一步达到,但让生产者更多地得到他们生产的财富,这应当是通往天下大同最正确的步骤。”
陈子龙听了徐晨这番话进步与毒瘤的话,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他想到关中百姓在旱灾和士绅盘剥下的悲惨生活,他也是去过地主家族的,压抑,保守,沉闷是他们的主流,又想到自己在延安府工业区看到的那种那种万物竞争勃勃生机的景象,不得不承认商贾比士绅更加有生机。
徐晨所说的大同社的理念和目标,心中渐渐有了决定。他站起身来,郑重地向徐晨行礼道:“徐兄,为了关中百姓,某愿意为屯垦令。”
徐晨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走上前去握住陈子龙的手,说道:“子龙兄深明大义,有你相助,我们大同社的事业必能更上一层楼,天下百姓也有望早日过上太平日子。”
崇祯元年(公元 1628年)12月 27日。
凛冽的寒风如利刃般割着人的脸颊,延安府吴县的黄河河道上,一支庞大的队伍正缓缓前行。
黄河河道早已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宛如一条银色的巨龙横卧在大地上。
数千名农民军行走在冰面上,他们内穿厚实的羊毛衣,外披臃肿的羊毛袄,以此抵御这刺骨的严寒。
这些农民军手中,大多握着长长的长矛,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少数人则扛着火枪,神情警惕地护卫在队伍两边。
队伍的最中心,是几百架爬犁。爬犁上的粮食堆得像小山一样,每架爬犁由两匹健壮的马在前面奋力拉着,马儿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化作白色的雾气。
后面还有好几个士兵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地推着爬犁,在这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整个队伍就这样缓慢而坚定地走向吴县。
吴县,这座位于延安府的普通小县,却有着独特的地理位置。它靠近黄河,且此段河道较为缓和,成为了沟通山西行省和陕西行省的一条重要商道。
同时吴县设有大同社最大的粮食市场,此时,市场令高杰正站在市场门口,望着这浩浩荡荡的拉粮食队伍,眼中满是激动。
他身材魁梧身着一身整洁的官服,看到运粮的队伍靠近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些粮食全部运进去,小心着点,别洒了!”
高迎祥走到高杰面前问道:“这次拉来了 5000石粮食,俺还差多少粮食能够攒够 10万石?”
高杰连忙上前,恭敬地说道:“叔,你已经攒够了 85000石粮食,再这样运三趟就 10万石粮食了。”
高迎祥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某再辛苦一下,再打下两三个围子。争取这个月内存够 10万石,这些粮食给俺买北河套商社的股份,这些股份交给俺闺女。”
“知道了,叔。”高杰看着高迎祥,眼中满是羡慕。
他本是李自成的小弟,对高迎祥非常了解。几年前,高迎祥原本经营着一个半商半匪的小马队,规模不大就这样半死不活。但后面搭上了大同社的东风,一年也有几千两的收入。那时的高杰觉得这叔叔的生意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能安稳度日。
可没想到,高迎祥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造反。高杰当时觉得叔叔脑袋有坑,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去冒这个险。
然而,事实却让高杰大跌眼镜。这一年下来,高迎祥为大同社运输了十几万石粮食,按照外面的市价,接近 30万两。
看着叔叔如今的成就,高杰现在觉得自己这叔简直是高瞻远瞩。做什么生意一年能赚 30万两,只有造反。他这个叔再造几年,家产百万不是梦。高杰甚至差点脱口而出问道:“叔,你们造反还要人不?”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毕竟在大同社他也有了自己的前途。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市场令,大小也是个官,尤其是今年秋收之后,大同社更是连九边之一的榆林镇都给吞并了。
和其他一众被官兵追着跑的起义军势力相比,那些连个县城都攻不下来的小势力,大同社明显更加正规,更有前途。官兵在他们面前被打成了狗一样,明显大同社这里前途更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