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当他小跑着下山看到几个人的时候,第一时间问的是“你们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吧?”
“没,没有!”两个人一下子紧绷起来。
“什么都没有!神父!刚刚的雷声很大,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怎回事?有点怪怪的。
不过这个时候雨已经下得非常大了,秦浩顾不得想太多,几个人努力的把马匹拉起来,向营地狂奔。
这里有一个微小的细节变化,几名骑手再也不敢和神父并行,只敢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风雨中,帕纳先科握着缰绳的手不住的在抖动,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刚才的景象,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不是在身体,而是在信仰。
——
夜晚,德第八集团军临时驻地,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办公室内兴登堡站在窗前,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漫天的大雨,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阁下,打扰了!”参谋长鲁登道夫和霍夫曼中校一同走进办公室。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说话的时候兴登堡并没有转身。
“有些糟糕。”鲁登道夫顿了一下说
“第九军已经突破俄国人第一线防线,准备向前展开,但从今天上午开始的暴雨让他们行军变得很艰难,现在依旧在东德雷文茨河沿岸一线。”
“难道德国军人在雨天就不可以行军了么?”将军阁下皱起了眉毛。
“阁下,他们前面的位置有一片突然形成的大型沼泽,士兵很难通行,这种地面重炮也会一下子陷进去。另外河水暴涨,我们的补给供应也出现了点问题。”
“突然形成?为什么?!”
“那里本来已经干涸了,正常情况下是可以通过的,但是赶上这样恶劣的天气就…”鲁登道夫欲言又止。
霍夫曼中校上前一步“阁下,没有考虑到突发情况因素,这是我工作的失职,战斗之后我会自请处分的。”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问题。”
将军转过身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叠遮住锐利的眼睛。“现在的问题是,第九军还能不能按时发起进攻?如果坐视这几万俄国人离开,我们是否可以接受?”
鲁登道夫用手指地图“阁下,我们做过侦查,沼泽边缘位置有一个无名村落,大概驻守了一个营的俄军。”
“这几百人的俄军理论上战力不会太强,如果我们拿下这个村子作为前进的跳板,应该可以继续推进。只不过…”
“不过什么?”
“因为沼泽地形问题,那里不适合展开,我们一次性也无法投入太多的兵力,半个团应该就是极限了。”参谋长阁下沉声说道。
“阁下,这是我工作的失职造成的,我请求亲自带队攻击。”一旁的霍夫曼中校主动请缨。
考虑到霍夫曼副官的身份可以方便协调部队之间的配合,兴登堡最终选择了同意“好吧,你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咔!
两位军人敬礼准备离开。
“霍夫曼,你留一下,我还有话说。”兴登堡叫住了门口的副官。
等鲁登道夫出去后,兴登堡板起面孔开口问“你去看过他了?我记得说过,要让他和普通军官一样的待遇没错吧?还有那枚勋章也是,为什么绕过军功处提前发给他?”
“阁下,如我直言,您太在意给他普通军官的身份了,这样反而不好。”中校意外的反驳了自己的长官。
“嗯?说下去!”
“那是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但对身份问题过于在意,反而限制了他的发挥。如果不是因为太想证明自己,也许也不会有这次受伤。”
“虽然您强调把他当做普通军官来对待,但这种强调,在外人看来未尝不是一种【特殊对待】,不是么?”
将军用惊讶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助手。
“那个年轻人有些迷茫,需要一点鼓励,您的身份不方便,就由我来做好了。”说完霍夫曼中校立正站好等待着将军的批评。
看着诚恳的助手,年过六十的老将脸上难得挂上了一丝笑容
“马克斯,有人说过你有时像是护着雏鸟的鸭妈妈么?”平日里以古板严肃闻名的将军难得的开了个玩笑,还用亲密的昵称称呼自己的助手,这代表他此时不是长官,而是朋友。
“我在老家的时候确实有人这么说。”中校在一旁也放松了下来,微笑着回答。
“勋章的事情就这样算了,但是回头要补个手续和仪式,你还得亲自给他正式授勋。”兴登堡站起身做了决断。
“我很荣幸!”中校微微鞠躬“等这一战后,我会亲自布置好一切的。”
说完这句话中校起身致意,走出了大门。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第40章 泥水里的攻防
俄军防线,无名小村。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停下,路上的积水开始涌进低洼地带的屋子,西伯利亚营的士兵们不得不用水桶把里面的水泼到外面去。
“这天气说变就变,真是糟透了,我打开的罐头都长霉了。”有士兵一边用手拧出衣服上的水一边抱怨,还可惜的敲了敲变成花花绿绿的马口铁皮筒子。
“白痴”有人低声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士兵愤怒的回头看,发现这么盯着他的老兵不止一个。
“额,我说错什么了么?”
帕夫卡站出来“来,我和你说个明白,免得你这个南瓜一样的脑袋,不知道自己愚蠢在哪儿。”
兵油子指了指外面如同吸饱水的海绵一般的沼泽地问“如果你是德国佬的话,会让士兵在这种泥潭里进攻么?”
士兵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明白了。
“如果你是德国佬,你的马车能在这种地方行动么?”
“如果你是德国佬,你的重炮可以在这片烂泥潭里展开么?”
士兵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好好动动脑子,这不是什么糟糕的天气,简直就是上天给我们的庇佑。”兵油子往外泼出一盆水,顺手把嘴里的香烟放回去——火柴已经湿透了。
“快点干活!趁着德国人来之前。”老兵油子此刻像是一名班长一样指挥起其他人来。
但愿我们一直有这种好运气——这是大部分士兵心里的真实想法。
虽然西伯利亚营的士兵都希望这场雨一直下下去,但或许是某个人在上帝面前的面子就这么多。两天以后,天空中终于还是出现了短暂的放晴。
戴着尖顶头盔的德国士兵终于出现在天边,和来自西伯利亚的乡巴佬们遥遥相望。
道路已经完全泡烂了,德国士兵一个个从驽马拉着的板车上把武器搬下来,然后勉强开始列队!
“开炮!”
有军官大喊着,随着一声令下,十几个小黑点向村子方向飞去。
轰!轰!轰!
硝烟散尽,对面的村庄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房子都没塌一间。
沼泽地区无法运送重炮,这次德国人使用的都是步兵携带的小口径迫击炮,而对面村子大部分都是石头做的。
“列队!”
“为了皇帝陛下!进攻!”
大概300名士兵们排着散兵线,端着毛瑟步枪向村庄发起冲锋,并不是指挥官不想多安排些人,但是勉强能落脚的地方只能展开这么多人了。
士兵开始前进,刚开始还能勉强地小跑起来,但是只过了不到100米,队列就变得如同咬过的烂馅饼,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有人靴子踩进泥水里拔不出来,掉队了。
看见这个样子,在远处拿着望远镜观察的军官恨恨的骂道“该死的鬼天气!让我们的士兵像俄国猪猡一样在烂泥塘里打滚!”
“别和猪比滚泥巴,它们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最好希望俄国佬不是真正的猪猡。”一旁的马克斯·霍夫曼中校沉着脸同样举起了望远镜。
德国士兵前进了200米,对面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那群胆小鬼逃跑了么?”指挥官疑惑的说。而霍夫曼中校没有说话,只是皱起了眉毛。
呜~~轰!!!
一个小黑点从村庄里面飞出,直挺挺的落在队伍十几米的前面,爆炸除了溅起一大团泥巴糊在士兵脸上,没有伤到任何人。
但此时指挥官的脸上却有惊恐的表情出现!
“是校距弹!快!”
呜呜呜呜~~~炮弹的尖啸声打断了他的话。
俄国人的炮弹不断从村子里飞出来,落进了正在前进的队伍。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76.2mm野战速射炮,外号三寸小姐,采用4.1公斤高爆弹,手动填装闭锁,满员操作情况下每分钟可以发射10-12发,西伯利亚团这边技术兵数量略有不足,但也能7秒之内砸出一轮。
补给充足的俄国炮兵,把弹药像是不要钱的一样砸了出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随着炮弹落下,德军前进的队伍直接刮起了金属风暴,士兵一个个的被炸翻在地,鲜血和泥巴混合在一起,看上去如同油画上的水彩般妖冶。
“还击!压制住对面的火炮!”德军指挥官在后面大喊。
轰!轰!轰!
几枚迫击炮弹落进村子,让俄军的炮火稍稍停了一下,可十几秒后,又恢复了射击。
砰!
看见士兵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屠戮,指挥官一拳砸路旁的石头上“该死!要是有重炮的话,哪怕是105毫米,也不会让这群家伙…”
“让人撤下来吧,这样不等士兵冲上去,我们的人就死光了。”霍夫曼中校放下望远镜冷静的命令。
德国人被炮火压了回去,就好像是有人拉下了闸门,在某个节点战场上突然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一具具泡的发白的尸体告诉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乌拉!!!!”
村子里的士兵大声欢呼,一直在火力上被压制的俄军,第一次尝到用火炮欺负人的快感!
“真要感谢这场大雨,就像是上帝庇佑我们一样。”有个人随口说了一句。
而听到这句话后,骑兵小队长帕纳先科深深的望了一眼那个站在麦场上黑袍的人,眼里隐隐露出畏惧的情绪。
“队长,你这是怎么了?”身边的队员拍了他肩头一巴掌,让骑兵小队长下意识的一抖。
“没什么,只是刚刚淋了雨,有些累了。”帕纳先科随口应付道。
“那刚好,神父这边让人准备了肉汤,肉罐头做的。”下属拉了他一把,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说“一会要是吃什么罐头的话记得留着盒子。”
“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神父说了有用就是了。”
果然,稍后晚餐时,除了传统的黑面包,所有人都豪横的配发了罐头当佐餐,这让从来没有这么吃过饭的乡巴佬们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