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牧师日记 第6节

  危机当头,秦浩的肾上腺素飙升,呼吸似乎都急促了起来,但手却很稳。

  他右膝跪地,左腿屈膝成90°,左肘撑在左膝上,枪托抵肩,形成稳定三角支撑——这是标准的步枪射击动作。

  几乎是凭着感觉,他瞄准了眼前那个并不算是清新的身影,而对方的枪口也已经瞄准了这边。

  砰!!!!!

  两股白色的硝烟几乎同时升起,秦浩感觉自己耳边有东西嗖的一下子飞了过去。

  远处的军官右臂飙射出一朵血花,捂着肩膀倒在了地上。

  没打准!但是秦浩已经顾不上开第二枪了,他拖着那杆莫辛纳甘拔腿就跑。

  意外的是德军追击的队伍此时发生了混乱,有人飞速跑过去抱住受伤的军官,还有人不断在大喊着什么。

  秦浩此时就像一只瞄准洞口的兔子,用尽全身的力气迈动脚步,一头扎进俄军的阵地。

  ——

  于此同时,东普鲁士科尼斯堡(今加里宁格勒),德第八集团军司令部。

  军官们脚步匆匆的拿着文件奔走在各个办公室,随后又有专门的参谋去把这些情报整合,一条条命令通过电话线层层下达,整个指挥部运转的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

  作战处长马克斯·霍夫曼拿着一张刚刚解码的电报译本急匆匆的敲响了最里面的门。

  那是集团军司令兴登堡的办公室。

  “阁下!好消息!好消息!”一进门马克斯·霍夫曼就抑制不住自己脸上兴奋的情绪。

  “镇定!中校,德国军人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镇定!”正在用尺子在地图上比划的兴登堡,沉声说道,他的注意力一直保持在眼前的面面地图上。

  “是!阁下!”马克斯·霍夫曼双脚并拢用力的敲击后立正,之后才重新开口说“阁下,俄国人的第1集团军停滞了!他们在等补给,至少48小时内不会动。”

  吧嗒~兴登堡手中的尺子微微一抖,落在了地图上,随后他又用手重新捡起。

  “消息源是哪里?”兴登堡沉声问,但是微微颤抖的尺子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俄军竟然用明码发报通告了自己的行程,当然,我们的侦查部队也验证了这一点。”

  “第一军的位置在哪?”

  “第一军已抵索尔道,但火炮还卡在但泽转运,他们也大概需要48小时完成机动!只要和俄国人对峙的部队再坚持两天,我们就能对第二集团军形成合围!”说道这里霍夫曼中校还是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好吧,我知道了。”兴登堡拿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看“去工作吧,中校,这会是我们最忙的48小时。”

  “是!阁下!”霍夫曼敬礼后准备离开,可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又再次站住。

  “还有什么事吗?”兴登堡沉声问。

  “是,还有一件事,你的那位晚辈在前线…”

  咚!

  怀表被丢在了桌面发出一声闷响,兴登堡皱着眉沉声说“在第八集团军没有我的晚辈,只有我的下属!”

  “是!阁下!”霍夫曼再次立正。

  “阁下,您的下属,埃里希·冯·曼施坦因中尉在前线和俄军交战的时候负伤了!”

第8章 稍稍改变的未来

  咔!

  右手拉开枪栓,退出里面的子弹,检查了一遍枪膛后,再次把弹仓重新闭合。

  秦浩握住那把莫辛纳甘步枪,还在回忆刚刚射击的感觉。

  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训练过射击,但是就像是肌肉记忆一般,顺利的命中百米之外的目标。

  虽然百米命中在步兵标准中只能算是达标,但在战场上突然遭遇的情况下已经是不错的成绩,自己竟然能凭空掌握,看来那本日记和棋子,还真是了不得的东西。

  随后他又想起了那个被他命中的德国军官,虽然离得距离有些远,但是大概能看出来很年轻,甚至比那个医护兵也大不了多少。

  自己打中了他的肩膀,应该不会致命,至于会不会留下残疾,就不是他考虑的了。

  秦浩没有取得自己在战场上的“首杀”,不知为什么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秦浩开始确认自己现在的状态。

  身上有一把保养的不太好的莫辛纳甘步枪,以及四发子弹。摸了摸口袋,只有一包压缩饼干,手枪和其他的绝大部分药品都没有带来。

  秦浩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压缩饼干是“穿”进来前,他拿在手上的。也就是说,只有手上的东西才能真正的随他往来这个空间。

  可以携带的物品有限,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又回来了,在东普鲁士坦能堡战役的前期,身处在一支不久之后要全军覆没的部队。

  俄军现在还属于进攻一方,第二集团军从上到下还抱着一鼓作气突破德军防线占领东普鲁士全境的美梦,浑然不知在兴登堡和鲁登道夫的指挥下德军在进行极限穿插,打算把第二集团军合围后一口吃掉。

  日记上显示的要求是【逃出坦能堡】,那起码自己得离开这个战场才能算是真正的结束。

  但如何实现呢?

  现在直接逃跑绝对是下策,方圆50公里范围之内基本都是战场,自己冒然离开要么就是遇见德军被当做敌人或者是间谍干掉,要么就被俄军当做逃兵一枪崩了。

  他需要一个时机,也就是德军刚刚发起攻击,而俄军还没有完全崩溃的时候。

  那个时候双方总计40万人绞杀在一起,自己趁乱跑出去的机会就来了。

  但这个计划依然有非常大的难度,不过机会也不是一点没有,毕竟德国人的包围圈本来就并不完美。

  首先,德军的这个包围计划其实是十分冒险的。

  不算治安军,当时在东普鲁士,德国的机动部队满打满算才15万人,却要在40公里的范围上包围23万俄军,这本来就是薄皮大馅的饺子。

  第二,俄军不是只有第二集团军一支队伍,他们的第一集团就在他们东北方向70公里处,这是一个骑兵只需要24小时就能抵达的路程。只要第一集团军司令年坎普夫下令出兵全力救援,不说击溃德军,在包围圈上打开个缺口救出第二集团军大部绝对是可以做到的。

  当然,历史没有如果,年坎普夫就是一兵未发,坐看第二集团军全军覆没。后世有人说他判断失误,怀疑德军在使用类似围点打援的战术让他上钩,也有人说是因为年坎普夫和第二集团军司令糟糕的个人关系让他最终选择袖手旁观。(两个人曾经在火车站台上互相扇耳光)

  但不管怎么说,德国人在这场战斗兵力紧张是一定的,15万人分割包围23万人,整个包围网不可能面面俱到。

  而他因为看过相关史料,凑巧就知道几处当时德军包围圈薄弱的点。

  但是他自己有可能做到吗?

  如果能带上些人的话,也许……

  咔吧~

  身后出现的异响打断了秦浩的思路。

  秦浩猛的举起步枪对准身后,等转过身他才意识到,子弹已经被他取出去了。

  “嘿!伙计!小心走火!”一声熟悉的俄语钻进了耳朵,那个长着一嘴黄牙的家伙又出现在了他眼前。

  帕夫卡,那个曾经喂他白糖水,在他眼前被打穿脖子的家伙现在正全须全影的站在他的面前。

  秦浩心情莫名的复杂。

  “新来的?从前面逃回来?”

  “放心,大家都差不多,我不会向上面举报的。”

  “嘿,你带吃的了吗?香烟也行。”

  同样的问话之后,帕夫卡露出了他那对标志性的玉米粒黄牙。

  秦浩摸了摸口袋,把一条压缩饼干丢给他。

  “这是什么?麦饼么?”帕夫卡有些疑惑的接过压缩饼干,然后在鼻子上一闻,又掰开一小块在放在舌尖上舔了舔,随后整个人的眼睛都放大了起来。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绝对是上等的麦子还混上了油和盐!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兄弟,你…”

  “嘘!跟我来。”秦浩自然而然的拢上兵油子的肩膀,向战壕的另一端走去。

  与此同时,一阵军官的喊话从远方传来。

  “三个一组!快些!都聚在一起!跟上有枪的人准备反击!”

  “嘿,伙计,这是干嘛…走的太远会被当逃兵的…”兵油子不明白对方这是怎么了,听见军官的声音,下意识的想挣扎。

  “你先别说话”秦浩的脚步更快了。

  下一秒他们就看见了一辆倒在路边的马车,秦浩几乎是拖着老兵油子来到了轮子前。

  五分钟后,两个人顺利的躲过了上战场添线当炮灰的命运。

  帕夫卡惊讶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他一边推车轮一边问“伙计,你这手真棒,你到底是哪儿来的?”

  秦浩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说“被莫名其妙的混蛋丢过来的。”

  “当然,这里好多人都是被莫名其妙丢上战场,被打散后再莫名其妙逃来的。”帕夫卡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并没有意识到对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随后他瞄了瞄秦浩的口袋,搓了搓手小心的说“伙计,那种好东西还有吗?我有路子可以换来其他的东西,还能让你不上战场。”

  “我考虑看看”秦浩看着远处那个穿着医护兵制服的年轻人,正慌张的向这边走来。

第9章 小角色的见闻

  俄军阵地,临时包扎所。

  一个穿着校官制服的矮胖子正站在秦浩的面前,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卡兹曼中校正在趾高气扬的看着他。

  “鞑靼人?”

  “不,中校,我老家是华国的,你们指的鞑靼人应该是……”只有这点秦浩不能承认。

  “无所谓,都一样。”中校随意的摆了摆手,打断了秦浩后接着问“你是新调过来帮忙的?”

  “是的中校。”

  “你学过包扎?”

  “在老家的时候给医院做过帮工。”秦浩低头回答,应付的滴水不漏。

  “鞑靼人总算还是能派上点用处。”矮胖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口癖,随后交待道“注意诈伤的家伙,一旦发现有嫌疑一定要上报,这些猪猡就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当逃兵……”

  几分钟后,指挥官离开了,士兵中响起了小声的窃窃私语:

  “傲慢的贵族老爷”“不把士兵当人的混蛋”“只会让人冲锋的白痴”

  看见指挥官这个样子,秦浩很庆幸没有直接告诉他德军可能会突袭的消息。

  因为这个傲慢的家伙,绝对不会相信一个他口中“鞑靼人”的话,没准还会认为他是想当逃兵编出来的谎话。

  看来还是得自己想办法,秦浩摸了摸一旁放着的步枪。

  和上次的经历一样,秦浩想办法再次住进了包扎所,不过这次他没有受伤,精神状态也好,有时间做更多的事情。

  比如说能听到些上次因为受伤而没有注意到的消息。

  人在受伤的时候精神往往也是最脆弱的时候,在死亡的威胁下,很多人都处于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状态。

  一个发着高烧的士兵,在不停的嘀咕着“我,我当过小偷,当过可耻的偷马贼,可我只是为了生活……庄家收成不好,税收又多……”

  而某个肚子被打穿,大概活不了的士兵,最后的时刻正在疯狂诅咒后勤的军需官“佩德罗夫那个家伙克扣大家的伙食,还私藏酒,一大箱子,我亲眼看见的,我诅咒这个贪婪的家伙吃掉自己的舌头,在地狱被喂食老鼠和蜥蜴……”

  “我是被抓过来的,我是被抓过来的,我不想打仗……”这种精神不太好的人实际上是最多的。

  伤兵们或是忏悔、或是抱怨、或是留下些遗言,在寂静中默默等待死亡的反而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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