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与程昱、郭嘉说了多少话术言辞无关,始终捏着郭嘉在手,挟奉孝以令曹袁,本就是他公孙瓒当下的最优方案。
不是他公孙瓒想要去当这个墙头草,而是墙头草才是当下这个大环境中的政治需要。
只有以墙头草的身份,他才能够通吃两家,集两大诸侯之人力物力,抗衡袁绍。
因为只要没到最后一步,无论曹操、袁术都需要他公孙瓒来遏制袁绍的发展。
如非必要,谁又希望养出一个巅峰袁绍,再与之一争天下呢?
眼下有他这个墙头草,在北边拖住袁绍,曹操、袁术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在南边发展自身,一决胜负。
至于他公孙瓒呢?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墙头草罢了。
反正也没什么称霸天下的野心,到时候曹操、袁术谁赢了,他就投靠谁,南北夹击袁绍以复白马之仇。
其实公孙瓒不清楚这样的政治形式,能持续多久,但就目前而言,这已经是最有利于他的诸侯间政治格局。
而这才是他挟奉孝以令曹袁的核心。
杀不杀郭嘉?送不送回袁营?
郭奉孝在这整件事中,始终是一个政治问题,而不仅仅是一个人质。
既然明明有着坐拥两大诸侯资助,以拖延袁绍,最后南边谁赢了,他就投靠谁,这等立于不败之地的上策。
他公孙瓒又岂会在此决断郭嘉是杀是送,轻易下注呢?
无论程昱、蒋钦怎样言辞,他无非都是借一家之言,堵另一家之口。
其结果,始终都会将郭嘉死死捏在手中,这既是让公孙瓒自己放心,也是为了让曹操、袁术安心。
这点不仅公孙瓒知道,程昱与郭嘉同样清楚。
是以在看到袁营同样能送来钱粮支援,认清了接下来几方诸侯间的政治格局后。
程昱所提醒的,也不过是让他公孙瓒不要送回郭嘉,以致彻底倒向袁术。
而郭嘉所求的,也不过保命而已。
当然,这是公孙瓒原本的想法。
直至他见到了赵云!
以及赵云身后,那八百骑如一道钢铁洪流,扬起漫天尘沙扑面而来。
“军侯赵云,率所部八百人接收马匹,姗姗来迟,还望将军恕罪!”
公孙瓒:()?!!
他目光灼灼望着赵云以及夜照玉狮子身上的全副甲胄。
不仅仅是赵云,居然连他身后整整一百零八骑,都是甲骑具装。
若是这等钢铁洪流直冲敌阵,其杀伤力与冲击力,公孙瓒简直不敢想!
“子龙啊,你这骑兵.”
“回将军,此乃义父袁公所赠,云此前命传讯之兵给将军说过的。
他怕我于战阵之上,遭遇危险不测,特此赠云,以保万全。
父母之爱子,莫过于此,云不敢推辞,因而受下,还望将军,莫要见怪。”
见怪?
公孙瓒这还见什么怪?你之前是说过了,但你光说袁军精锐骑兵能以一当十,没说是这个当法呀?
合着所谓的袁军精锐,就是纯用钱砸吗?
我麾下精锐,有一身皮甲的,都是什长,百夫长了。
结果你不仅全身重甲,甚至奢侈到给马都穿上定制甲胄了?
犹豫了半晌,他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子龙,你这人马身上的甲具不知.”
与公孙瓒有些想要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不同,赵云坦然答曰:
“将军,这正是义父用以支援将军的物资之一。
义父说了,这只是第一批,只要结盟同好,接下来像这样的甲具,还会源源不断自淮南送来。
他让我代转告将军一句:
【王侯将相,只在一念之间,伯珪勿负我望!】”
什么!
“这样的甲胄还会源源不断的送来?”
公孙瓒震撼之余,望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袁营物资,一时竟无语凝噎。
“袁公是个厚道人啊!
彼君子以诚待我,小人又何欺他以方?”
阖眸一叹,公孙瓒谓蒋钦曰:
“形势不由人,身后一众兄弟,偌大家业,瓒亦身不由己。
将奉孝先生送回淮南,实在为难,但若依蒋兄所说,送入子龙营中,由他看管,我这便允了。”
言罢,他向郭嘉伸手一引,“奉孝先生,这便请吧,这段时间于瓒处如有怠慢,还请海涵。
今日我不负袁公,还望你与子龙也莫要负我。”
直至此时此刻,郭嘉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地,终于活下来了。
“公孙将军与我主联盟,乃合则两利之事,你我两家皆求之不得,又何谈辜负。”
他们这边相谈盛欢,那边的程昱却觉得自家十分多余。
偏偏公孙瓒也确实没有将郭嘉送回去,只是留在赵云营中看管,虽说赵云如今是袁术义子,可他毕竟还在公孙瓒的眼皮子底下听从调度。
且幽州、淮南相隔几千里,只要派人盯住了赵云的动向,与蒋钦的海船,他就算想偷偷私放郭嘉也难。
是以这个态度也表明了公孙瓒依旧摇摆不定的立场,他仍然打算继续在北方拖着袁绍,坐看南方成败。
程昱深知自己此时出言,改变不了公孙瓒的决意不说,反而还容易逼迫的他彻底倒向袁术。
一番话堵在心口发泄不得,只得闷闷阴沉着脸。
倒是赵云拱手请命曰:
“回禀将军,我与蒋统领来的路上,见青州的田刺史,得大贤良师张角之四弟海公将军及一众黄巾义士相助,占据了袁谭不少城池。
今已得了消息,不久之后,海公将军又会率领黄巾义士再次劫掠渤海诸县。
彼等只劫财货,不占郡县,云请命效仿田刺史之旧事,率此八百骑出征,为将军大破袁绍,占据渤海郡县。”
公孙瓒:“.”
此刻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袁绍军械,他那还不知道这个海公将军与黄巾义士是怎么回事。
好家伙,回去的路上还要再抢一遍,送物资回寿春是吧?
你们还真是运输船永不空舱。
其实等他们抢完,像田楷在青州一样,让赵云白占几座城池也是好事,不过
公孙瓒眼巴巴望着那些甲骑具装的骑兵,几欲张口欲言:
带我一个!
恰在这时,早已观名场中局势因由的郭嘉适时出言。
“子龙,嘉以为只你所部八百人并不稳妥,需得请公孙将军领大军同行。”
“奉孝先生,此事云.云颇有经验,已手熟耳,无需劳烦大军”
赵云斟酌着用词,有些尴尬解释,然而郭嘉却轻笑间摇了摇头。
“正因为不是第一次了,袁绍营中又非庸人,你若再去,其必有防备埋伏。
此时若有公孙将军率大军杀出,必能大破袁绍军。”
闻听此言,不待众人多说,公孙瓒断然言道:
“奉孝先生所言甚是!
子龙你今为袁公义子,让你只率八百人去,我岂能放心?”
说着公孙瓒当即走至赵云身后甲骑具装的一百零八人中,原本赵云自幽州带来淮南,又一同乘船返回的十八骑之一那人面前。
公孙瓒就这么淡淡站在他身前,也不说话,只微笑凝视着他。
这员小将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苦笑着下马卸甲。
公孙瓒心满意足的换上了他的甲胄马铠,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去,喊上周边几个郡里的全部弟兄,但凡有马的,皆随本将出征。”
“唯。”
未几,当蒋钦大船返航,往渤海路过之时,换上全副甲胄马铠的公孙瓒,挺槊在前,朗声大笑。
“复白马之仇,就在今日,弟兄们随我杀尽敌军!”
言罢,他如同一个战将般,匹马当先,冲锋在前。
当即领着赵云共一百零八具重甲骑兵,轻骑五千,直奔渤海。
冀州,渤海郡,章武县。
“公则兄,许某久候了。”
搜了周围几个县,根本没找到所谓黄巾军蛛丝马迹的郭图,本就憋了一股子闷气。
此刻乍然看见许攸,不由皱眉。
“许子远,你来此作甚?”
“公则兄久查无果,主公命我带张郃将军所部万人,来接管你与淳于琼的兵力。”
“怎敢如此?”
郭图怒视许攸,“许子远,你趁我不在,敢向主公进谗言。”
对此,许攸却是笑了。
“比起我,公则兄还是好好想想多日搜查无果,在主公面前要怎么交代吧。”
郭图见此亦是冷笑出声,“许子远,若我所料不差,你亲自过来,定然也是为了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黄巾吧?
那你可要失算了,依我这些时日的调查,他们只有可能自海上而来,如今早已渡海高飞,查无踪迹。
面对茫茫大海,你许子远又能比我强到哪去?主公面前,我等你一同请罪!”
“哈哈哈”
许攸朗声而笑,“请罪?我吗?”
他高昂着下巴,俯视郭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