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众人派人看押盯着的邢道荣,此时轻笑出声。
“要我说,此事易也。
袁逆所以生疑,无有取信者也。
我曾答应他,回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斩下孙权人头,以泄他心头之恨。
若蒯先生将孙权人头斩下丢出,袁逆必深信我等。”
他说着眸光玩味打量蒯越与孙权,虽说今夜这是他自己的计划,只要成功埋伏了袁军,他邢道荣就将清者自清,成为力挽荆襄的大功臣。
可他也着实没想到,众人为了以防万一,居然防备自己到了这等地步。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我为荆州立过功!你们就是这么防备提出一举灭袁计策的邢大将军的吗?
要蒯越将孙权人头丢出去,当然不可能,他略一思量,深深看了邢道荣一眼,嘴角勾起笑意。
“邢将军,证明你对荆州忠心的时候到了。”
紧接着,暗中被无数弓弩手指着的邢大将军就亲自上了城墙举火。
黑夜之中,火把的光晕照亮他的脸,随着他亲自举火向袁军打出依计行事,这里安全的信号,泉陵城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望着眼前黑暗幽深的城门,仿佛巨兽张开择人而噬的巨口,袁术眸光冷冽,古井无波。
那么便来试试吧,今夜到底是谁埋伏算计谁,而谁又才是真正的猎物,终究还得做过一场。
“我儿伯符何在?”
“策在!”
“今命你与许褚分别率三百虎豹骑,三百玄甲军入城。
入城之后率先清理其埋伏之弩手,乱其军阵。
另外城中诸将,旁者无关紧要,唯有刘磐,务必擒杀,不得有误。”
根据邢道荣白日被俘时透露的情报,眼下这座泉陵城中仅剩的大将。
除了邢道荣、孙权这两个坑货外,蔡瑁是领水军的,也就刘磐还有带兵之能。
今夜一战,泉陵城破,数万荆州兵沦丧,邢道荣无论生死,都不可能继续担任大军主帅。
一旦刘磐被擒杀,文聘他们又被张勋拖延在了江夏,那么刘表除了孙权,将再无一大将可用!
孙策、许褚当即领命,道了声,“唯!”
见他二人领兵而去,袁术再次吩咐。
“程普、韩当、黄盖何在?”
三人齐道,“末将在!”
“命你三人各率精兵三千,分三次入城,务必夺下此门,为我军掌握。”
“必不失袁公厚望。”
三人退下,袁术再次传令,“周泰何在!”
袁术身侧,周泰挺身上前,拱手行礼,“周泰在此!”
“命你领兵两万,抢攻奇袭北门,破门之后,即刻赶来相援,与我主力前后夹击此门敌军。”
“泰领命!”
见众将一一吩咐妥当,袁术这才笑吟吟看向身侧羽扇纶巾,风流倜傥之人。
“今夜有劳公瑾,在我身侧调度余下三万余主力,于此处牵制城中敌军,待周将军破城之后,与我们里应外合,一战打断荆州脊梁。”
第208章 动手!
泉陵城门大开,眼看着孙策、许褚带三百骑兵,三百步兵进来,城中埋伏的诸人不由面面相觑。
蔡瑁蹙眉问之,“这这眼下可如何是好?我们动不动手?”
刘磐也幽幽一叹,“袁逆在北边打出偌大声名,果非浪得虚名之人,不想有邢将军为内应,他竟还能如此沉得住气,谨慎至此。”
“动手?才进来区区六百人,如何动手?
我们就是将这六百人瓮中捉鳖,把他们全军覆没于此。
于袁逆的七万大军而言?又有什么损失呢?对我等目前的局势不会有任何改善,反而邢将军不惜身入袁营,为我等谋求的这个战机,就此错失。”
蒯越不得不再次把眸光看向邢道荣,“邢将军眼下也唯有见证你对主公日月可鉴的忠义了。”
他说着环视一圈,见周围几人。
蔡瑁,他一个水军大将,蒯越实在不敢将如此统率步卒陆战以尽灭袁军的大事,交托给他。
孙权?虽然已经在过往战役之中证明了自己,蒯越也相信他的能力,但他眼下名望不够,实在不足以压住威名久镇荆襄邢道荣。
最后他还是把视线停留在刘磐身上,谓之曰:
“磐公子,一会由你看着邢将军,且率众去稳住这些入城的袁军,以给城外的袁逆造成城中安全的景象,诱他入城。
届时你只管随机应变,无论是邢将军,还是这支袁军,一旦有所异动,你即刻号令大军,紧闭城门,将入城之敌军尽数覆灭。
既然袁逆如此谨慎,我们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说能埋伏多少,是多少了。”
刘磐对此自无不可,倒是邢道荣对于蒯越居然如此不信任,他这个今夜埋伏战的最大功臣,而颇有怨言。
但眼下他才从袁营归来,身上嫌疑尚未洗清,因此而受制于人,也无可奈何。
未几,当孙策、许褚二人入只城中,便见邢道荣率一彪人马足有五千人赶来相应。
在蒯越想来,不算他们这些周围埋伏在侧的弓弩与大军。
有这五千人在侧相护,哪怕邢道荣前面说的全是鬼话,临阵倒戈向袁军叫破了埋伏。
入城的敌军也不过区区六百人,刘磐也足以应对任何变故,紧急关上城门。
到时候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们今夜白忙活一场,斗智斗勇算计了半天,就消灭了袁军六百人的有生力量。
随着两方接头人马距离越来越近,夜色之中人影绰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双方接触后的结果。
“邢道荣?”
待走近之后,看清对方为首之人那膘肥体壮的典型身材,孙策一语道破身份,低声喊住。
邢道荣闻声望去,见是一道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也是压低了声音,激动道。
“义兄!”
刘磐:“???”
孙策:“.”
眼下局势紧张至极,孙策也没心思理会邢道荣那油嘴滑舌的称呼,忙问之。
“城中如何?可曾依计行事,控制城中局势?”
此时邢道荣方才那一声仿佛见到亲人了般的义兄,好悬没把刘磐的心吓到嗓子眼,差点拔剑。
他此刻紧盯着邢道荣的回话,手已经按在剑柄之上,仿佛只要邢道荣说出告密之语,就会即刻挥剑下令,将邢道荣与入城的六百袁军尽数杀绝。
邢道荣被他与孙策两双灼灼视线盯上,只觉背上寒芒在背,冷汗已浸湿衣襟,只故作坦然答之。
“蒯越、蔡瑁等人皆在郡守府中酣睡,今夜城门由我值守,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眼前这座南城门处,尽数都是我的人。
请义兄速命人通传义父大人引大军进来,占据城池。
届时再由小婿引路走一条小道直抵郡守府,必能出其不意,将蒯越、蔡瑁等人杀之于睡梦之中!”
孙策闻言当即派了一名士卒出城,似乎果真是去传讯袁术进来,面上却再问之。
“不知我那不孝的弟弟孙权”
提到孙权,邢道荣赶忙陪笑,“义兄莫怪,非是小弟不遵从义父大人的命令,实在是以我的身份,实在不好回城就动手斩杀此贼,容易引起旁人怀疑。”
“如此.也好,合该由我亲自清理门户。”
二人各怀鬼胎,言辞之间已相视而笑,唯有一旁紧紧盯着这一幕,时刻防备着如有意外就动手的刘磐,他按剑的手心里早已满是冷汗。
忽得,似乎是孙策先前的传讯有了作用,城外已分出了三千人由程普率领入得城中。
于是乎,被寄予厚望负责随机应变的刘磐,又一次陷入了困扰。
动手?不动手?
他们乌泱泱五六万人埋伏三千人指定能赢,但就算打赢了,忙活了这么久,费这么大劲,难道就为了杀伤三千袁军吗?
这玩意对袁逆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啊!
可若不动手,眼下的三千六百人,刘磐带过去五千人可不一定压制的住,倘使出了变故?
看着同孙策侃侃而谈,似乎难辨忠奸的邢道荣,刘磐心生无奈之感。
你要说袁逆没中计的话,他们也实实在在埋伏到了三千多人。
可要说中计的话,光埋伏三千多人又有什么用?
位于同袁军对峙的最前线,刘磐犹豫了片刻,就在他已紧张的不行,决定当机立断,动手以防不测之时。
不想却又听他率众而来的程普,来至孙策近前,谓之曰:
“奉主公令,我与韩当、黄盖将各率三千人,入城相助少将军。”
他说着又看向邢道荣,“邢将军,主公说了,既然你已经控制住了局势,入城之人太多反而不便。
今便由我等万人随将军走小道奇袭郡守府,只要趁着夜色将蒯越、蔡瑁等尽数擒杀,零陵郡唾手可得耳。
他将率大军于城外恭贺将军凯旋捷报!”
听闻这样一番话,刘磐拔剑的手顿时又一次被止住,他一边在心中暗骂袁逆果然老奸巨猾,根本不敢亲身涉险。
一面他看着城外似乎还在靠近过来的程普、韩当所部也不由心动。
若是城外袁军主力过分谨慎而不敢入城,到时候只要等韩当、黄盖这些人一入城,即刻大门一关,埋伏尽出。
诚如是,虽不能如最初设想般,一战平定袁逆,但也能剿杀近万袁军,怎么说也是一场提振士气的大胜了。
念及至此,刘磐眼睁睁看着韩当所率三千人已经走入城门,而黄盖所部也在缓步靠近。
他仿佛正盯着猎物一步步落入陷阱的猎人,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而周围在暗中埋伏的蒯越等人,他们此时没办法当着入城袁军的面,与邢道荣、刘磐互通消息,以免惊扰了猎物。
而在他们从旁窥伺者的角度看来,既然亲临阵前目睹邢道荣和袁军交谈的刘磐都没有动手,那么便似乎说明一切顺利?
毕竟,刘磐生为主公之子,总不能也通袁,为袁军打掩护吧?
而之后从程普、韩当到黄盖所部,源源不断的入城袁军,仿佛也更证明了这一点。
就连蒯越也满意颔首,“看来邢将军果真忠义,已经顺利取得了袁军信任。
我等只需稍等片刻,待近半袁军入城,即刻关闭城门,全军杀出。
如此猝不及防,一可杀袁军一个措手不及,二可将剩余一半袁军拦截城外,在城中形成以众凌寡的局面。
如此尽灭半数袁军,则主公荆南之后忧患,解已!”
众皆称“善。”仿佛局面正按照他们期待的大招,形式一片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