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泉陵城门,其人单枪匹马,杀散袁术数万大军,千军万马,避之不及,瑁亲眼所见。”
“竟是此人?”
刘表闻听这个名字,眼底喜意消散几分,颇为疑虑谓之。
“孙仲谋此人,我亦有听闻,然而不说其人是否果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便是当真如此,又如何敢深信于他?
孙家在淮南如今是什么地位,你又不是没听说过,特别是他那大哥孙策,现都过继给袁术,成了袁策,孙家威势,只会更盛。
这样的人,你敢相信他是真心来投?蒸蒸日上的大哥,淮南鼎盛的家族,他这些都不要了?”
见刘表迟疑,蔡瑁赶忙趁热打铁,“主公多虑!你在考虑这些的时候,唯独忽略一件事,少年志气!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孙仲谋他还是个年轻人,正是心比天高的年纪。
此时让他得见袁术自孙策手中拿了其父孙坚用命换来的传国玉玺,孙策更是认贼作父,改姓为袁策。
此情此景,他正值血气方刚,如何能忍?”
“话虽如此,但孙坚之死,毕竟”
刘表话音微顿,再没有说下去,可在场谁都知道,孙坚之死,和他们荆州,或者说和他们的主公脱不开关系。
这个时候去指望孙坚之子,来力挽荆襄?未免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可蔡瑁对此,似早有准备,一指蒯良,朗声问之。
“主公,你信不过孙权,难道还信不过蒯子柔?
蒯子柔可以为孙权作保!”
刘表:“???”
“主公有所不知,那孙权已拜了蒯氏兄弟中的蒯越为老师。
对他究竟有无本事,又是否忠心,再没有比他们蒯氏兄弟更清楚的了。”
蔡瑁说着,抬手示意蒯良,“子柔,别愣着呀,快给主公说说,我此前所言,可有一句作假?”
蒯良:“.”
蒯良对此也唯有苦笑,朝刘表拱手曰:
“蔡将军所言,倒也并非虚言。
从异度寄来的信看,孙仲谋却有其乃父之风,颇类江东猛虎。
至于说能否信任之事,此前因其被俘投降,脱袁自立,误了袁术于荆南布局一事,淮南的孙家人险些为此而举族尽灭。
眼下他在袁营之中,已无存身立足之地,可以说蔡将军投降的可能,都要比他来的大。”
蔡瑁:“.”
“休说胡言,我同主公乃是一家人,岂会投降?莫名提及此事,我看莫不是你蒯子柔想投降了。
“那先前我举荐蔡将军之时,将军怎不敢死战?”
“我这不是为了主公大计,举荐更合适的人吗?否则我身死是小,坏了主公大局事大。”
眼见都什么时候了,二人还在争吵,刘表摇头打断他们,谓之曰:
“袁军势大来袭,我尚且不能自保,心存投降苟全之念,又何况于诸位乎?
此诚时穷局困之时,表不敢言诸君勠力同心,但至少请诸君与我共战至最后一刻,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绝不轻言放弃。
襄阳不只是我的,也是你们的!”
刘表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是蔡瑁所代表的外戚阵营,还是蒯良背后的世家阵营。
倘使襄阳真的丢了,为袁术执掌,无论你们这外戚还是世家,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谁还能保住你们现在惬意的生活和地位?
果然,此言一出,蒯良和蔡瑁也收敛神色,不再争执,刘表见此,这才出言:
“这么说孙仲谋果真可堪一用?”
“据异度所言,孙仲谋之战力,只怕不再纪灵之下。
此前所以接连失败,盖因以兵微将寡,对敌万胜之师,焉能不败?
不过我还从未亲眼见过其人,所见所闻,皆从异度书信,主公若要尽知其人,只怕还得等异度归来。”
“等他回来,哪还来得及?”
蔡瑁大手一挥打断,“眼下危急存亡之时,何需顾忌小节?
主公!孙权的本事是我亲眼所见,今又何必迟疑。”
刘表默然,半晌才欲言又止。
“事急从权,若要用他,倒也并非不可。
只眼下袁术麾下大军已气势汹汹而来,纵使任用孙权,又要如何应对?”
为了不自己上战场,蔡瑁早就为此想好了一切,胸有成竹。
“主公放心,孙仲谋与蒯异度,现今本就在驰援襄阳的路上。
距袁术大军抵达襄阳,中间还有不少仍在我们手中的郡县,以之拼死一战,多少也能拖延一二,有此迟滞,足以令沿途畅通无阻的孙仲谋他们,及时赶回襄阳。
届时他们带回两万精锐援兵,我再为之多多征发兵士。
倘使能有数万,乃至十万天兵在手,交由孙仲谋统领,不说让袁军有来无回,至少坚持到寿春告急之日,总来得及。”
“征发士卒?数万,乃至十万大军?”
刘表闻言愕然,茫然谓之曰:“上次才征发过一次,这才凑足七万大军于荆南,不想才刚征兵备全,结果就被邢道荣一朝断送。
眼下如何还能征发,只怕民怨沸腾,反生内乱。”
“哎呀,我的主公啊!眼下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意您那名声。
这一战,若是撑不过去,就没有以后了,你还管他的民怨沸腾?
这些兵马此时不征,难道还留给袁术吗?”
刘表真被问住了,是啊,如果没打赢,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襄阳都要没了,哪还管这些?
若是打赢了,那民怨再怎么样沸腾,哪怕怨声载道,也总比被覆灭了强。
刘表深深叹了口气,这位名士自始至终都放不下那副自命的清高,下此等败坏名声的政令,当即一言不合,甩袖而去。
“好好好,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那便尽依你们的便罢。
此间大小事宜,尽数交予蔡瑁、蒯良操持,是胜是败,我不管了!”
且不说刘表走后,蔡瑁是如何为孙权筹集兵马,准备多多益善的。
与此同时,庐江。
“文聘将军留步!”
曹操几步上前,紧紧抓住文聘的手,谓之曰:
“当此之时,剿除国贼,毕其功于一役,只在顷刻。
正值功成之际,文聘将军怎可轻易离开,致使讨袁大业,功败垂成?”
“讨袁大业,功败垂成?
昔日你我所以一同夹击张勋,私以为兵进庐江,便可迫袁术退兵,以解荆州困局。
然而眼下,局势不仅没有半点好转,反而袁术主力转进,直取襄阳。”
文聘语气坚定,话语间冷笑出声。
“襄阳若丢,荆州沦丧,别说庐江了,哪怕我打下了寿春又有何益?届时怕不是还得投在曹丞相麾下,寻求庇护。”
曹操被点破了心思,也不尴尬,正要开口再劝,恰这时魏延抢步进来,将手中军令急急递给文聘,脸色涨的通红。
“襄阳的最新命令,将军,不撤了!
主公命我们拼尽全力,强攻庐江,直抵寿春,这一战会震惊天下的。”
对于魏延来说,襄阳丢不丢,刘表又是生是死,关他什么事?
他才刚被征辟,对刘表可谓毫无半点忠心可言,之所以来此,便是为了建立一番前所未有的大功业,而还有什么功业,比得上奇袭淮南,攻克寿春的?
乍然闻听此讯,曹操怎不惊喜?
他非要留下文聘,倒也并非全然为了他这员大将,主要是文聘手下剩余的两万精锐荆州兵。
三万兵力攻城和五万兵力,根本就是全然两个概念。
眼下所有人都在抢时间,而一旦文聘走了,他进攻庐江、乃至寿春的进度也会骤减,给袁营喘息应对之机。
当下得知此讯,曹操朗声笑之。
“刘荆州还是个明事理的。
怎么样,文将军,现今有了你主公军命,可还要回援襄阳吗?”
文聘默然。
襄阳告急,可主公好像不需要他了?
唉!糊涂啊!
若是自己能回去,尚且还能挡住袁军一时片刻,可眼下没了自己,就襄阳城中哪些人,又拿什么来抗衡袁军呢?
沉吟良久,文聘最后之淡淡道了句:
“三军集结,攻城!”
见文聘心急之下,已经急着要发动今日份的进攻。
曹操也不藏着掖着,吩咐三军,“全军配合文将军进攻庐江,天亮之前,誓破此城!”
庐江保卫战,第十五天。
“这已经是最后的箭矢军械,兵马也所剩无几,守不住了。
朱副将,撤吧,退往淮南,还”
然而没等张勋说完,朱桓已满目狰狞的瞪着他。
“撤?后面就是三军将士的亲人故土,淮南!
这里不仅仅是淮南的最后一道防线,更是我同顾雍数年来的心血结晶,岂能言弃?”
他说着高举右首刀剑,朗声呼喊!
“今日,我等与那曹贼不共戴天,不胜则死!
主公纵横大江南北都未尝一败,其百战百胜的战绩,绝不能因我们而断送。
没有箭矢了,就用滚木,没有滚木,就用礌石,礌石也没有了,就随我拿起刀剑,冲杀敌军!
今日我与诸君同生,亦与诸君共死!
大不了众将士随我杀出城去,直面那位大汉丞相,同曹军主力一较高下。
我死之后,主将张勋继之,主将死后,偏将继之,偏将死后,校尉继之,如此以至什长,伍长,诸君亦当奋勇向前!
为了身后淮南家国,诸君,你我九泉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