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慌乱如麻,要不是眼下即便他高举白旗,言说投降,对面吃过一次亏的蒯越、孙权也指定不信的话。
惶恐难安的他,都恨不得再拨乱反正一次。
可事已至此,他也再没了后退余地。
邢道荣咬了咬牙,奋力挥动奉天大旗,邢道荣朗声高呼:
“渡河!上岸!!!”
第222章 掘一江之水,倾大河之怒
然而当邢道荣挥舞着梨花开山斧上岸之时,想象之中敌军半渡而击的袭击却并未发生。
此时荆州营中尚还在纠结是否命伏兵尽出,剿灭这支渡河部队之事。
正如诸葛瑾此前分析,当袁军只遣八千人渡河,荆州兵反倒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打吧,暴露了自身位置,又陷入了战团,此时遭受袁军后续部队来袭,反遭大败。
可若是不打的话,所谓的半渡而击就成了个笑话。
众人正迟疑间,却见那邢道荣见没人来打他,居然带着麾下当场挖深沟,建营垒,打造起临时营地来。
得见此景,荆州众人再按耐不住,陈应忙劝说孙权。
“孙将军,不可再犹豫贻误战机。
若任由这些人将临河营寨打造完成,届时袁军渡河再无阻碍,我等麾下尽是强征刑徒,恐难抵挡。”
然而没等他说完,鲍隆便反驳道。
“不可贻误战机,谁人不知?
问题是眼下袁军只派出了这区区八千人,其后九万大军还未有动作。
若是其暗中从别处渡河,趁我等埋伏尽出,陷入战团之时,奇袭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更何况我等十万大军,在此埋伏多日,只为这区区八千敌军?岂不笑话?”
“这”
陈应被问的哑口无言,也只得看向孙权,“不管如何,总不能在此空耗时日,任由敌军准备万全,还望将军早做决断。”
早做决断?
此刻的孙权哪有什么决断?
在他想来,按照自己和周瑜以往的默契,自己半渡而击的意图都这么明显了,周瑜不应该主动配合一波,先送个几万袁军过来,让自个一如既往的千军辟易,打出威风?
这只来了八千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和以前那些给自己刷人头,刷战绩的打法不一样了?
难道是公瑾怕自己牙口不好,一次送来太多会吃不下?打算八千、八千的来,小口小口的喂?
想想也不可能啊!
这种对面以前拿脚跟自己打的有来有回,突然之间就换上手了,不仅换手了好像连对手人都换了的感觉,令他心底隐隐浮现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
怎么回事?
难道公瑾之前那几场战役里,暗中配合自己做的太明显,被发现了?
难道他已经被袁术老贼抓起来了?
遥望对岸的袁军营寨,一片死寂之中,却仿佛一只吞噬人心的巨兽,不由让孙权回忆起那几次直面袁术的恐惧。
那道端坐高台,云雾缭绕的身影,从来都是这样,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而正是这份捉摸不透,才最是令人恐惧。
是了!
孙权想起来了!
只派了八千人不明觉厉的过来,这种看不真切对方目的,却又极度令人不安的感觉。
是直面袁术时的感觉!
周瑜出事了。
孙权不知道袁营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对手确实换人了,换成了那条盘踞在淮南大地之上的乱世孽龙!
当认清了这一点,这个碧眼紫髯的少年长长的深呼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当下他再没了对面有自己内应周瑜,从而连战连捷的优越感,反而恭恭敬敬朝蒯越行了一礼。
“事已至此,不知老师可有教我?”
蒯越一捻长须,皱眉深思,“袁军此举,形同钓鱼。
无非以这八千人为饵,吸引我等注意力,借之从其他地方渡河登岸,又或者等我们伏兵尽出,与之交战之时,再从正面渡河强攻。
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不得不防。”
他分析一二,为之定计出谋。
“为今之计,无非加派士卒,快马巡视汉江上下,以备袁军渡河,若有发现,即刻调派大军前往截杀。
其次,眼前这八千人也不能不管,否则其一旦将渡河之桥头堡建城,我等恐将再难拦截袁军。
而若要应对袁军趁我军伏兵尽出与之交战时,派兵奇袭或者渡河强攻,此事倒也不难。
袁军可以分兵,我等亦可!
今敌军不过八千,仲谋你只需派陈应将军所部两万伏兵杀出,足以将之剿杀。
我等其余八万人依旧暗藏埋伏,届时无论袁军是从别处渡河,又或者要引出伏兵,再抢渡登岸。
我等皆可从容调兵应对。”
孙权闻言,深以为然。
“老师所言,正合权意!”
他当即命埋伏在左侧的陈应,率两万大军杀出,合围邢道荣。
一时间汉江北岸,鼓角齐鸣,伏兵杀出。
不料邢道荣见此,竟还强装镇定,显露一副早有防备的架势,对着率伏兵杀出的陈应,朗声大笑曰:
“陈应小儿,汝中吾之计矣,今日必死无疑!”
言毕,八千人在他挥舞的奉天大旗下,向陈应麾下发起冲锋,打出了气势。
陈应此前听荆州众人之分析,早就觉得袁军此举必然有诈,却不知诈在何处。
此时惊见此景,哪疑有他?
一时间被邢道荣吓住,竟不敢轻举妄动。
可谁曾想,他忌惮的袁军不知会从哪里杀出的埋伏,并未出现。
反而是面前的邢道荣,已经趁势率领士卒冲杀到了自己面前,手中那把百余斤重的梨花开山斧,被他舞的虎虎生风。
“兀那陈应,你邢爷爷在此,可敢与我一战!”
陈应:“!!!”
人的名,树的影,桂阳郡就在零陵郡边上,他平日里可也没少听零陵上将邢道荣的大名。
此时一时不查,被邢道荣冲至近前,光看着那柄大到夸张的梨花开山斧,他便已心生退意,只急命士卒挡住。
那边邢道荣麾下的奉天军,本就仰慕邢道荣的大名,此时惊见邢将军果真如传闻中一般武勇,杀得对面敌将不敢应战,更是军心大振。
反观陈应麾下,不过是些强征而来的刑徒之流,尽管仗着人数优势围住了奉天军厮杀,但一时片刻之间,也没能占据绝对优势速胜。
这边见陈应被自己吓得到处乱窜,邢道荣乐了!
好!逮住个孬种,这波稳了。
这才是他邢道荣在零陵打出上将之名的战法,先积攒一波名望,随即吓住对面,借此杀败敌军,而自身名望也会因此更盛!
这正是他邢道荣如滚雪球般越战越勇,名声越来越大的无敌威势。
只可惜敌将不止陈应,敌军也远不止这两万人。
此刻吓住了个孬种,他还能勉力支撑一段时间,可若是拖得久了,必然败降。
要知道他麾下这支奉天军,跟对面也是半斤八两,没强到哪去,不然又岂会被他轻易说降。
因此一边挥舞着大斧,继续呼喝吓唬陈应,一边邢道荣也只能期盼袁公许诺的援军尽快赶到战场。
这一套吓唬流打法,他自个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陈应这边被邢道荣追着打,两万人杀出,居然一时间还没能杀败那区区八千人,如此一幕不由让荆州众人面面相觑。
“这”
鲍隆略一犹豫,还是为自己的多年同袍开脱。
”邢道荣将军,果真不愧是荆州第一大将,以八千敌两万,不落下风,实力恐怖如斯。”
是的,这绝不是陈应太弱,而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一定是邢道荣这个荆州第一大将太强。
众人:“.”
不过陈应带两万人去,依旧没能拿下邢道荣,孙权不由再次看向蒯越。
没等他发问,蒯越已叹了口气。
“邢道荣之能,竟为袁逆所用,实乃我荆州大患。
眼下也唯有加派兵马,尽快将之除去,以逼袁军后招。”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他们此刻最大的难点,便是不清楚袁军的目的意图是什么?
唯有吞下邢道荣这支兵马,逼袁军继续出招,才能应对。
孙权颔首,又吩咐鲍隆,“请鲍将军率两万人从右侧杀出,配合陈将军,务必击破邢道荣。”
“将军放心,我与陈将军配合多年,联手对敌之下,当不惧邢道荣。”
随着鲍隆也领命而去,杀入战团之中,没等众人看他如何与陈应联手,杀败邢道荣呢。
便见一骑快马来报,其上士卒神色惊惶,正是此前派出,于汉江上下打探袁军是否另觅渡河的斥候。
“报!将军,速撤!速撤!!!”
“怎么了?慢慢说!
可是袁军趁机另觅渡河之处,已经上岸杀来了?
不要慌,我等对此早有应对,大不了躲入此前建造的深沟营垒之中,足以拒敌。”
面对孙权的宽慰,士卒脸上惊惧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声嘶力竭的大喊,惊惶无措的哀嚎,仿佛一个清醒的人,在喊醒一群做梦之人。
“逃!
快逃!
大水来了!
龙王爷发怒了!!!”
龙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