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事,今只你我二人,恐将难成。
经我观之,将军种辑、吴子兰,议郎吴硕等皆为汉室忠良,或可同谋共事。”
王子服闻言大喜,“吴子兰等人,与吾相交至厚,必能与我同心!
太傅稍待几日,我必将之一一说服。”
又几日,有王子服这个与他们相交亲密之人游说,又有帝党党魁太傅刘繇背书,种辑等人如何不信?
是夜,王子服领众人来至刘繇府中,刘繇便于袖中取出衣带诏来与众人相看。
几人读诏,挥泪不止,言说匡汉之志。
刘繇趁势请几人一一书名画押,随后又让他们继续各自联络可靠友人,过来一同举事,壮大实力。
众人哪有不肯,各自都有推荐。
于是互相联络下线,友人再说友人,刘繇的事业越做越大,人数一天天的越来越多,衣带诏背面的名目,已经密密麻麻。
这一日,众人依旧在刘繇府上集会,商议灭操之事。
说实话,看着府邸里每晚进进出出,人头攒动,刘繇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
真是打死他都没想到,这个袁三给的破计划,居然能做这么大。
按理来说,如此大的动静,恐怕早被曹营察觉,两方早就该打起来了。
偏偏没人知道曹操到底在等什么,依旧每日躲在密室里,秘会曹营之臣,似乎对刘繇这边的动静无动于衷。
这种无言的沉默,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只让刘繇心底的压力越来越大。
特别是每天在府邸里应付这一群嗷嗷待哺的大汉忠良,更令他感到难以为继,只因:
“动手吧,刘太傅,我觉得我们的人数已经够多了。”
“就是,太傅,咱们嘛时候剿除国贼,匡扶汉室呢?”
“对呀,对呀。
大伙都说您把我们聚集起来,是已经想到了既不会造成内乱,损耗朝廷实力,又能剿除曹贼的计策。
之前您总说时机未到,现在咱们已经有了这么多人,总可以说了吧?”
“要我说还管什么计策,咱们这么多人,大势所趋,直接携大义之名,碾压过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曹操要是不肯自裁,便是自认国贼之实。”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面对这么多人头攒动,口中高呼的奇谈怪论。
刘繇表面镇定自若,实际背上的衣衫,早已湿透。
他有个屁灭曹计划呀?
就眼前这计划,还是袁三教他的,问题是袁三当日怎么只教了前半步,我后半步该干嘛呀?
不内乱,不自损实力,就能轻易除曹的计划,我也想知道啊喂!
所幸,就在刘繇被逼问的张口欲言,又不知如何说起之时,忽报车骑将军董承来访。
刘繇大喜,“此亦是兴汉义士,我当迎之。”
刘繇即出厅延接,礼请入内,当董承进来,看见这小小的府邸密室里,居然乌泱泱挤了这么多人,也是大惊失色!
这玩意,见鬼的比朝会还热闹!
董承怒而斥之,“好好好,难怪天子忽然言说:
【近来听闻太傅府上动静颇大,不知是何缘故?】
遂命承来查看,结果这不察不知道,今日一见!”
董承说着,已拔剑出鞘,怒指刘繇。
“刘公啸聚群臣,今欲谋反乎?”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刘繇!
【太傅!您不是给我们说,这是天子的意思吗?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天子难道不知情?】
这一刻,压力给到刘繇,群臣的视线,董承的剑!
这一刹那,刘繇感觉自己离身败名裂只差一步之遥,他的额头已是冷汗涔涔。
霎时间,绝境之下,求生欲紧逼之间,刘繇只觉灵光乍现!
他一本正经,谓董承曰:
“董公,误会!
你没领会陛下的意思。
陛下必是见我久未动手,而曹贼戕害又逼之欲急,故暗示董公来此寻我,以催进度。”
董承:???
见董承困惑,刘繇忙将衣带诏视之,并把此前忽悠众人的一套说辞又说一遍。
董承不信,斥之。
“放屁!果真如此,陛下何不明言?”
“你放屁!”
令董承没想到的是,刘繇的情绪居然比他还激动。
“试想一下,若是陛下身侧宦官,已暗中为曹贼把持,生死尚操于曹贼之手。
一旦明言,曹贼即刻鱼死网破,陛下之生死,命悬一线,又要如何明言?
事到如今,莫说宫里宦官,只怕我等在宫中的兵马,也不知不觉,为曹贼渗透,犹未可尽知也。”
董承冷笑嗤之,刚要反驳,忽得愣住。
他喃喃道,“近来宫中确有曹营中人,联络宦官,为我所阻。
徐晃前日也告我说,他发现麾下一个校尉,收了曹营贿赂,已为他所斩杀,以儆效尤。
难道这些事其实并非个例,不知不觉之中,局势竟已恶劣到这等地步了?”
董承说着,深感难以置信。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我在陛下身上,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更从未见陛下有对局势紧张的模样。
果真如你所言,如此局势,我等如何会一无所觉呢?”
刘繇:“!!!”
有戏!
第267章 孔明之阵,瑾岂能破?
“怎么不会毫无所觉?”
察觉局势有戏,刘繇当即重燃希望,虽然不知道曹营居然果真派人联络宫中宦官,又或是渗透皇宫禁军,究竟是在暗中有何图谋。
至少这些现象,反而恰到好处的救了自己,刘繇赶忙趁热打铁,谓董承曰:
“正是一无所觉,才尽显陛下隐藏之深。
试问如果连你我都能明显察觉异常,曹营又如何不知?
诚如是,陛下岂不危矣?
所谓先骗过自己,方能骗过他人,陛下如今正是此理。
董公,信不信,你若明日拿今日我之所言,去追问陛下,其必故作一副毫无所觉之态,让你难窥半分真假!
何也?虚虚实实,为迷惑曹营,以成兴汉之业!”
刘繇说着,眼神一冷,故作严厉恫吓之。
“陛下所谋深远,非你我能揣测。
董公,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作聪明,若是为曹营所觉,坏了陛下大计,则汝虽万死,亦难赎罪。”
“这”
见刘繇说的虽然古怪,但好似也有几分道理,若陛下真是所谋甚大,故此演戏,以迷惑曹贼,则必然不会让自己瞧出破绽。
毕竟连续经历董卓、李郭、曹操等历任国贼,当今陛下这等假做为人把持,实则暗中谋划的本事,可是最为擅长。
倘使自己真如刘繇所言,没理解陛下让自己来寻刘繇,相助兴汉大业的暗示。
反而傻乎乎的跑去当面询问,以致曹贼察觉,坏了算计,那可真就是汉室罪人了。
可话虽如此,他却总觉得刘繇这番看似合理的说辞,暗藏古怪,不可深信。
当即冷眉一横,瞪着刘繇,斥之曰:
“不对!
诚如你所言,陛下受制于人,正在布局演戏,所以不会对我等明言,故无法证明你所言是假。
可假假真真,实难分辨,若按你所说,陛下正在演戏给曹贼看,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那我等又如何能证明你所言为真?
倘使你不过是衣带矫诏,妄图凭一面之词,摇唇鼓舌,在这动摇人心,实则居心叵测,另有图谋,岂非才是坏我汉室根基。”
刘繇闻言话音微滞,没想到这董胖子居然还有点脑子。
按自己先前一番理论说辞,确实避免了自己当场被实锤打假之危,但不能证伪,同样也没办法证真。
想要以理服人,颇为牵强。
所幸他念头一转,当即面露悲戚之色,转而面对众人,泪眼潸然,打算以情动人?
只见他惨然而笑,朗声吟道。
“此身不利己,忧济在汉室。
衣带授机要,辗转夜难眠。
除贼为国谋,匡政老臣心。
赤胆书汗青,一力挽天倾!
刘繇不才,忝为大汉宗亲,一生碌碌无为,本可了此残生。
陛下不以臣卑鄙,寄臣以大事,托付扬州诸郡,以谋抗袁为要。
老臣不效,先失州治,后困江东,屡败于袁,尽失其地。
患难之时,逃奔长安,携帝东归,砥砺磨难。
及至洛阳安定,陛下不以臣无能,仍托臣以大事,拜为太傅,以师侍之。